第2章 谒见中宫

阿木尔恭敬的行礼道:“嫔妾给和妃娘娘请安,娘娘万福金安。”

和妃慵懒地瞥了眼阿木尔,冷冷地嗤道:“呵,本宫都差点忘了,今个儿宫里又来了批新人,瞅这音容样貌还真是妙龄豆蔻!看来以后这钟粹宫少不得圣驾踏临了。”

阿木尔虽然听着和妃的话觉得膈应,但是嘴角却依旧透着一丝笑意:“娘娘气质幽兰,比之御花园里的芍药之姿,皇上当然会多来钟粹宫走动。”

和妃的目光在她脸上轻轻一转:“静贵人好一张抹蜜的小嘴,本宫今年都三十三了,美则美已当属于你们这些小女儿家,与本宫可搭不着边!”

“不过,你也要记住,这宫里有多子绵长的红石榴,更有须臾无果的白昙花,平日里多去宝华殿烧烧高香,祈祷自个别走了霉运,早早的就谢了。”

是啊,和妃如今的皮相的确不算是美人了,再过几年都可谓是年老色衰,可是人家诞下多罗贝勒奕纬,身份不可谓不贵重。

阿木尔刚欲回话,领事太监凛海走进来尖声细气地说道:“娘娘,新入宫的珍贵人来请安了,跟着她们来的还有敬事房的人。”

和妃不悦道:“真是够闹腾的,皇后瞧咱钟粹宫僻临全妃住处,又刚死了人有空地。就忙不迭的把新人都往这塞,让他们一起进来问话吧。”

且见一位身着雪灰色粤绣团花单袍的女子走了进来,气质清纯淡雅,颇有大家闺秀之范,她娴娴地给和妃行了个躬身礼,那姿态虽然比风扶柳,但是却阑扬着一股不卑不亢的韧劲。

和妃似乎是有些困厌,翘着兰花指掩住口打了个哈欠儿:“都起来吧,敬事房又有什么安排?”

来的太监说道:“钟粹宫一下子住进来两位贵人,上面担心人手不够,所以特地拨来了一批佣仆,现在都已经在绥万邦和膺天庆侯着了。此外,二位小主的月例也都已放在了后院库房,奴才特地来向娘娘报备一下。”

和妃冷冷的说道:“哼,报不报备不都得办吗,挤进来一堆阿猫阿狗,搞得连本宫下脚的地儿都没了!行了行了,都别杵在这里了,都退下打点去吧。”

阿木尔低下头福了一福:“嫔妾告退。”

原是第一次见和妃,自小居于深闺的阿木尔实在是紧张极了,她命佩儿指挥着下人整理杂务,自个儿则踏上长街平复心情。

只听得身后有人喊道:“静贵人!”

阿木尔回头一看,原是刚刚同在正殿请安的珍贵人,两人互相行了个平礼。

珍贵人微笑道:“静贵人怎么独自在东长街上晃荡,内廷路道众多,也不仔细着会不会迷路。”

阿木尔听她说话喃喃温顺,心情顿时好了许多:“今个入宫时,我见到了平贵人的彩棺,没猜错的话,贵人住的东配殿,原就是她的居所。不知贵人可对此有所忌讳?”

珍贵人深有兴致的淡然一笑:“这有什么忌讳的,哪里不死人啊,更何况我还知道那平贵人因何而死,既知因果,便更不怕了。”

万春亭攒尖伞顶上的云纹掩映着绿树翠荫,阿木尔和珍贵人坐在亭中,投喂着清池里游动的荷包红鲤,别有一番畅意。

阿木尔打量了下珍贵人所着的服饰:“我见贵人衣服上的图案很像粤绣,莫不是两广女子?”

珍贵人掩口笑道:“瞧瞧,都忘了介绍我的来路了,我是打小就居住在广东的,父亲是吏部官员,闺名敏珈,年岁约莫虚长你一些。”

阿木尔诧异地问道:“你怎晓得我年岁?”

敏珈浅浅一笑:“太后的侄子是家姐的夫君,所以我家对宫中的情报掌握甚多,这次新晋嫔妃的背景呀,我早就听长辈说了许多遍了。”

阿木尔意外之余倒也多了几分好奇:“那贵人可否告知我其他三位的来历,我也想听个新鲜。”

敏珈食指尖轻抚着小指护甲:“分别有玲常在尚佳氏;太后娘家女顺常在那拉氏,以及全妃的族妹成贵人钮祜禄氏。”

阿木尔抿着唇,沉思片刻后说道:“全妃如今恩宠正盛,如日中天,当下更是诞育了三公主,钮祜禄一族为何还要再送女进宫?”

敏珈笑道:“自然是想趁热打铁,仿效当年的蒙古后妃,霸居崇德五宫之景啊。”

阿木尔听她说完,莫名的敛起了笑容,默不吭声。

敏珈自觉方才言辞不妥,忙赔笑道:“哎呀,我都忘了妹妹追朔到百年前,和孝庄文皇太后还是远亲呢,瞧我这嘴,什么霸居,应该叫宠冠才对。”

阿木尔连忙道:“姐姐多心了,我只是听你提到三大福晋以及成贵人和全妃,顿时好生羡慕,毕竟她们在宫里都有个贴己的姊妹互相照应。”

敏珈笑道:“进了这后宫,亲姊妹为了争夺恩宠,一样形同陌路人,又何来什么贴己不贴己之说。就好比那平贵人与和妃,不也是亲姊妹么。”

“什么?你是说那方才抬出去的贵人,与和妃是亲姊妹!姐姐说知道平贵妃真正的死因,不知可否告知我内情?”

敏珈淡然一笑,轻声道:“妹妹,内情一旦告知你,那咱俩日后,可就是一条船上的人了。不错,和妃与平贵人确实是同父异母的亲姊妹,只不过这平贵人,妨了和妃的前程与荣宠,只得被痛恨下手,饮恨归西罢了。”

“她俩同出一门,谁得宠,家族都能与有荣焉,何必要痛下杀手?”

“若只是皇帝的恩宠,和妃或许还能不予计较,问题出在那平贵人已怀有身孕。当今圣上,膝下只有多罗贝勒一子,但多罗贝勒生性顽劣,将来一旦有其他皇子出生,皇帝必然会将他弃如敝屣。”

阿木尔了然:“原来如此,所以和妃为了稳固她儿子的地位,不惜迫害自己亲生妹妹,宫里人都说平贵人是暴死,那真正的死因到底是什么呢?”

“具体细节,只有那些被诬死的宫人知晓,不过我听说平贵人死前,言语癫狂,手足无状,总说自己遇邪撞鬼,最后也这么疯魔暴死了。”

听了敏珈的描述,阿木尔不禁唏嘘:“姐姐,你我虽非同门同户,但目前却也都是寄人篱下,在和妃眼皮底下过活。俗话说单丝不成线,独木不成林,你我日后还得多多互相帮衬才行。”

敏珈端茶敬道:“妹妹能这么想,说明你也是个聪明人,日后我必坦诚相待。宫中岁月漫漫,若能有个知己,但也是一桩幸事。”

到底是个十五岁的闺女儿,听了她的承诺,阿木尔一改绷了大半日的端庄颜色,颊边的梨涡里满溢着爽快的笑容。

“亭中的二位小主,娘娘经过,还敢在那里喧哗嬉笑,置若罔闻,速速出来行礼!”

阿木尔循声望去,且见十数步开外,有一姝人携了六七个婢子站在那里,那人着一身粉色缂丝梅兰竹菊袷袍,内饰月白色实地纱,外沿万字蝙蝠花卉织锦缎。再端详其顶,华发苏髻之中插着一支点翠贝母鎏金步摇,整个人看起来乍是惊艳非常!

阿木尔虽不识得,但光看她这一身不俗的装束,便也能推断出她是个地位颇崇的人物,便赶忙与敏珈一起上前迎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