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童眸光微转,眼底泛起狡黠的幽光,修长手指无意识叩着鎏金扶手,思忖片刻后突然高声唤道:“来人!”
殿外传来衣袂轻拂的声响,身着素白襦裙的仙娥莲步轻移,盈盈一礼:“上神有何吩咐?”
长平悄悄侧过身,余光似不经意地瞥向颜童,见他嘴角噙着若有似无的笑意,心中暗自揣测。
“速去将酒仙送我的生辰贺礼重浊酒,拿去赠予容山秋容仙子,就说长平仙子赠与圆满心意,快去快回。”颜童语气沉稳,尾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仙娥领命欲行,却被长平抬手制止:“等一下,秋容仙子心绪不宁,别打搅到她,放到门口即可,她自会看见。”声音轻柔,却透着对好友的关切。
“是。”仙娥欠身退下,裙裾扫过青玉地砖,发出细碎声响。
颜童见状,长臂一揽将长平圈入怀中,下巴轻蹭着她发顶:“小蜜饯,别生气了,我这不是已经派人送过去了吗?这些你该满意了吧?”语气带着哄劝,又藏着几分无奈。
长平轻哼一声,扭过头去:“哼,这还差不多。”
颜童望着怀中娇嗔的人儿,心中暗自感慨:哎,女人真是能闹腾,让人又爱又憎啊。
与此同时,容山深处,严清秋斜倚在雕花梨木床上,望着帐顶繁复的云纹,思绪仍沉浸在仙考之中。屋内弥漫着淡淡松香味,案头摆放的鲛人泪烛正缓缓淌着蜡泪。她越想越觉得蹊跷——今年仙考题目明显比往年简单许多。
为印证猜想,她拜访了容山附近的其他仙家。
烛光摇曳间,众人面色各异,却都给出了相同答案:“今年题目确实容易,可那些平日偷懒的……竟不少都过了榜。”
严清秋颦眉沉思,突然,一阵轻柔的敲门声打破寂静:“秋容仙子可在?我家乐神派小仙来送重浊酒,上神嘱托不可打扰仙子,小仙就放到门口了。”
严清秋唇角微扬,心中暖意翻涌,轻声应道:“有劳仙娥了,替我谢过你家乐神。”
待脚步声远去,她披上鹤氅,赤足踩在冰凉的青砖上,缓缓走到门前。
月光透过雕花门扉洒在重浊酒坛上,青石砖路在夜色中泛着微光。她抱起酒坛,指尖触到坛身残留的温热,喃喃道:“谢谢你,宓宓。”
丑时,漱玉台笼罩在朦胧雾霭中,古柏虬枝在风中沙沙作响。
严清秋如约来到了漱玉台,离当初的约定过了好几天,也不知道那人是否还在这等自己。
除了继续等待下次仙考,这可能是自己进入文渊院最快的方法。
亭中,男子正襟危坐,面色平和,实则内心还在数落下属的不是。
派了那么多人,竟连个酒的影子都没见到。
害得自己要在丑时等那丫头给送酒来,不过已经过了许久,那丫头看来是搞不到了。
严清秋远远的便看见老者坐在亭里,喊着:“仙友!仙友!看这里!”
闻声望去,见严清秋疾行而来,她手中之物便是自己心念之物,重浊酒,长者瞬时起身,前去拿酒。
满面和气,笑道:“真是辛苦你了,没想到你竟真能弄到。”老者伸手去接酒,女子却又将酒负与身后,道:“先等等,仙友还记得之前我们的约定吗?”
其人闻声大笑道:“哈哈,你这丫头还怕我食言啊,你放心,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决不食言!”
说着便一同入坐,严清秋将酒递给老者,老者看着重浊满心欢喜,也不枉自己夜夜丑时来此等候。
“好啊,好啊,终于能尝尝鲜了。”端起酒坛猛灌一口。
品味一时,长者脸上露出些失望神色。这酒与他心中所想有些落差,不能说是有些,很有落差。
严清秋以为长者不满意,赶忙问道:“这可有不妥?”
长者摇头:“味道寡淡,无妨尚能入口。”
听对方如此说道,她也放下心来,就端坐在一旁看着对方饮酒。
严清秋双手托腮,满面笑意,道:“仙友,这酒也喝了,是不是该履行承诺了?”
老者粗声道:“好!想问我什么?尽管问!一定知无不答。”
有了对方的承诺,严清秋瞬时打起精神来:“有这句话就够了,我还是想要知道有什么办法可以进入文渊院。”
长者闻言停顿一瞬,斜眼看向眼严清秋,道:“文渊院作为天界三大院之一,集天下博学之士,藏众家学说之精,收古往今来之册,想要通过仙考入内供职难度自不必说。
若你是想脱离瑶池,换个地方,这我倒可以帮你,但这文渊院可不容易。”说着,袖中飞出两杯酒盏,引壶中酒入其中。
听着长者的话,严清秋感到些许失落:“真的没办法吗?仙考都考不进吗真的没有别的办法吗。”
长者喝过一碗,看出了严清秋的情绪,继续道:“不过你也别沮丧,并非是没有其他途径,除去仙考还是有其他办法。”
“什么办法?”严清秋顿时两眼放光,紧紧的盯着对方,生怕错漏了一句。
长者看她这反应有些好笑,酌一小口,道:“宫府推选,天界各大宫大府每五百年皆可推一位神仙进入文渊院任职百年。
昆仑宫自然是可以,只要你能被选中,你想要进入文渊院的目的也能达成。”
见有眉目,她急迫的追问着,不自觉的凑向老者:“那有什么条件?我该怎么做?”
长者淡然:“没有条件,只需看圣母娘娘是否愿意。
不过,我依稀记得上次是推了昆仑令黎,估计现在你是没机会了。你倒不如等她回来,你再去寻圣母或许可成。”
令黎一个活在瑶池仙子口中的人物,如雷贯耳。在瑶池她可是没少听闻这令黎长仙掌的辉煌事迹。
她可不想等下去,每每业力爆发侵蚀的那天,都会对生不如死四字理解非常透彻。
上次爆发至今仍历历在目,且这业力会随修为增长而增长,实在延误不得。
严清秋夹起杏眼,细细打量着面前这位老伯,虽说衣着打扮普通了些,但那通身气派却异于寻常神仙,谈吐着实不凡,这老神仙果然不简单。
不过严清秋对别人的身份还是不感兴趣的。
晴眸微转,心思稍变。
严清秋忽然问道:“仙友,容我再问一个问题。”
“问”
“仙友觉得仙考真的公正吗?”
严清秋的问题很犀利,一下便问住了长者。
端在手中的酒盏停在半空,长者仔细的盯着严清秋。
四方皆寂,老者放盏时磕出的的声音,成了唯一的声源。
她为什么会忽然问这个问题?莫不是看出了自己的身份,是有所预谋刻意接近。
长者道:“为何突然想到这个问题?”
严清秋看着长者神情一改平和,肃穆的神情使她明白,这个长者果然不简单。
这个问题她与其他神仙也探讨过,从没有过局面紧张的时候。那么他为什么又做这样的反应?
即使内心有所怀疑,长者还是做出了回答:“这些问题可不是我们该讨论的,公不公正也不是我们能评判的,因此我也不便回答。”
严清秋有些意外长者的反应,自己只是随口一问,长者虽不是什么过激反应,但却真的不平常。
严清秋不禁仔细端详面前仙人,龙眉凤目之中,带给人的是一种无形压迫,更是有种无言的神气。
长者问道:“还有问题吗?小丫头?”
他没有深究下去,虽说这个话题展开有些生硬,但想从中得知其他内容是不可能的。
严清秋觉得目前的局面有些僵硬,她承认不该突然问这个问题,不过往常她与其他神仙探讨这个问题时也不曾有谁是这等反应。。
她明白自己是触到了敏感话题,为此她要缓和一下局面状况。
陪笑道:“没了没了,丫头的问题是古怪了些,仙友莫计较。”
沉默瞬息后,指着长者手中的重浊问道:“这个酒味道看着不错,老伯能说说滋味如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