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来电显示上“爷爷”的备注名。
这是一通不可能的来电,但现在却真实的出现在我的手机上,要不是电话铃声在屋内旋绕,我一定会以为我看错或者出现了幻觉,只犹豫了一秒,我接起了电话,只要是有关于一点点,哪怕只有一点点关于爷爷的信息,我都不可能错过。
电话那头不是我期待的熟悉声音,而是一个年轻人。
“你好。”
“你……好。”
我下意识回了一句,电话那头的人好像也停顿住了,迟疑了几秒问了我一个问题。
“你是谁?”
我被这个问题问的有点懵,这不应该是我的问题吗?
“我才要问你,你是谁,从哪里找到这个电话的?”
我的语气很急躁,这通电话涉及到我心里一直想要遗忘的“那件事”,我的情绪很激动,不受控制的,电话那头的人和我则不同,语气很是平和,稍微静默了一下。
“……看来你和这个电话的主人关系很不一般,我有点想见你,能见面聊吗?你在哪座城市?”
对方提出了邀请,而我却比他更迫切。
“你在哪?我在……BJ。”
思考了是不是该告诉这个陌生人我的地址,但现在什么都没有这个电话所代表的信息重要,这是用我爷爷的电话打过来的,那他毫无疑问有我想知道的信息。
“在BJ?那太好了,一个小时后在金航大厦,我会派人在门口接你。”电话那头的人好像很欣喜。
“你到底是谁?”我朝那头喊。
“见了面你就知道了,我等你。”
“喂!”
“嘟……嘟……嘟……”
那边直接挂断了电话,我也慢慢把手机拿离开耳边,手还在颤抖个不停,那不是害怕,而是激动,那件我曾极力想要藏在记忆深处的事情又渐渐浮现出来,双手支在桌子上,双腿有些发软,过往的事情在眼前一幕幕浮现,仿佛我在一片漆黑中找到了一点星光,心脏跳得极快。
同时,种种险些把我永远留在过去的回忆也冒了出来,这通电话涉散发着危险,无论是它本身,还是代表的“那件事”,但我知道,我是压抑不住内心的悸动的,我要去试试,即使有可能有危险,这就像在雾霭弥漫的森林,突然看见了摇曳的灯光,不会有人能忍住不行动的。
我马上换了衣服出门,打了辆车,直奔金航大厦,在路上,我尽全力平复心情,开始整理思绪。
第一,这通电话来自我的爷爷,或者说是我爷爷的手机。
那么电话那头的那个人,一定或多或少的知道一些关于“那件事”的信息,这是我迫切想要了解的。
也是我会出来找电话那头的那个人见面的原因。
关于“那件事”……
我的思绪被拉回到整件事最开始的时间……
那是两年以前,我刚刚毕业,正在准备读博,因为成绩和推荐,我被特招进了重点历史项目的研究院。那是很多人梦寐以求的机会,也是我最意气风发的时候。
我的爷爷也是这个行业的工作者,他是一位出色的考古专家,一位博学的历史教授,他去过的地方数不胜数,神秘的XZ日喀则,充满宗教色彩的敦煌,被称为“死亡之海”的罗布泊,传说住着野人的神农架,望不到边际的大兴安岭等等。
这些地方我的爷爷都曾留下足迹,他是个热爱冒险,尊重文化的人,记忆中他总是穿着一件橘黄色的夹克,背着一个老旧的行军包,面擒笑容,带着对未知的渴望,他喜欢和我讲他在这片奇迹的土地上的所见所闻。我喜欢历史的原因很大的一部分来自于童年时对那些爷爷讲述的惊险刺激的故事。
我的价值观也受此影响。
可就在两年前,他失踪了。
我记得他在走之前还把我叫到跟前,说这次会走很长的时间,但会给我带回来礼物,一个可以让我惊喜的礼物。
可之后他再也没有回来。
他就这么消失在了广西最南端的十万大山之中,我不相信他会就这么消失在那里,那不是该留下他的地方,传回的消息包含他的队伍全部失踪在那里,还有,在那里发现了一支盗墓的队伍。
传闻不胫而走。
一位在地质和历史学颇具影响力的教授,竟同一支盗墓队伍同流合污,挖掘破坏文物,这样的报道我无法接受,可在证据和证词面前我又无力反驳,除非我能找回爷爷,当面澄清这些诬告。
那时的我坚信,那只被抓捕的盗墓贼队伍的证词完全是诬陷,可能我爷爷在调查的时候,正好发现了这群人的秘密,被抓住了,或者……
不管如何,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头脑发热的我没有顾忌家人的阻拦,抛弃了千载难逢的深造机会,一个人深入了那吞人的十万大山。
但最终我还是太过年轻了。
那危险莫测的大山实在不是我可以应付得了的,我的自大在现实面前不堪一击,我的能力根本不能支撑我在大山里的生存,更别说寻找别人了。
我在山里前行了7天,几乎死在里面,当救援队找到我的时候,我已经只剩最后一口气了。
那之后我沉迷过一段时间。
那段时间是我最痛苦的时间,流言蜚语和其他人看我的眼神,一幕一幕像刀子一样插在心上。
好在一切都过去了,时间总会偷走你的执念,无论是对的还是错的。
我以为我已经离开了那段黑暗的时间,我转行开了店,一切都在重新生根发芽,我甚至感觉我也可以坦然面对我爷爷的事了,可就在今天,这通电话彻底把我打乱了。
我把思绪拉回到现实。
电话那头的人有我爷爷的信息,这就是第一个这通电话我可以确定的信息,另外……爷爷的电话在他失踪之后一直就是关机,没有认定死亡,这个号就会一直存在。
但为什么电话那头的那个人会得到这个号,难道他去过那十万大山?还是他见过我爷爷?可以肯定的是,我可以从他那里得到爷爷手机来源的信息,这样也许可以帮我找到我爷爷。
而这又同时代表了……
他们有可能就是那群盗墓贼的同伙,那次抓捕的人里面,有人确实带着爷爷考古队专门配置的物品,毫无疑问,那群盗墓贼确实和我爷爷的队伍有过接触,但是如果说是合作,我不接受。
事实是怎样的我不知道,电话那头的人可能是“盗墓贼的同伙”这件事对我来说,就会有一个影响。
我的安全会出问题,和一群亡命之徒在一起,我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但我仍然要去。
总之,这次见面我一定可以解开我心中的一些疑问,我感觉“爷爷失踪”这件事停滞的车轮又开始转动了,一路思考,车很快到达了目的地,下车看了一眼表,这一路一共花费了40多分钟,现在的时间是晚上11点半。
金航大厦今晚显得格外冷清,门口的喷泉在光下变换形状,色彩绚烂,走到大厦底下,抬头望。整栋金航大厦的建筑十分静谧,像是一根柱子矗立在墨染般的天空下。有一种压迫感从大厦的上空沉淀下来。
我打开手机,在研究室和几个大的群里发了个定时信息。信息上写的是:如果你们在看见这条信息后给我打电话我没有接,请帮我报警,我在金航大厦,我可能有生命危险,时间定的凌晨2点。
这样最少可以确保我能有个全尸,即使有危险,我也不得不去闯闯,整理好心情,我踏入了金航大厦,一进门,就有一个穿着工作西服的美女走过来。美女身材极好,曲线玲珑,眉目含波,红唇细颈,语气很是客气。
“我……”
“请跟我来。”
我刚想说明来意,就被打断了。
“我知道您,少爷在顶层等着您呢。”
美女说话十分轻柔,让人滋生亲近,但我无心留意眼前的美女,我只关心她话语里的“少爷”,看来这个人就是“电话那头”的那个人了,我不在说话,环顾四周,硕大的金航大厦大厅,现在一个人也没有。
少爷?看来是个有钱有势的家伙。
在见面以前,我收集所有可能有用的信息,无论能不能起到作用,这些信息都可能让我在之后的某个契机里,占据主动,这是我的习惯。我跟着秘书装扮的美女上了电梯。
这台电梯是专用的,电梯里没有按钮,这种电梯是由中央控制台统一调控的,为保证安全和专属性,那我见的这个人很有可能是个大人物,不然不会在地标性建筑物——金航大厦,有这样的特权。
这金航大厦是BJ有名的酒店商务混合建筑,15层以下是酒店,15层以上则是私人的空间,从电梯里可以看到外面的景色,地面上的光影逐渐变小,很快电梯发出“叮”的一声。
“到了,请跟我来。”
我跟着美女下了电梯,电梯门外是一条宽阔的走廊,两墙上挂了各式画作,地上铺着红毯。
“请您过一下安检。”
走过来两个保镖装扮的壮汉,带着墨镜,拿着立柜式的安检设备。
我没有打退堂鼓的余地。
安检之后,他们扣下了我的手机,以及我的联控终端——一个戴在脖子上的AR增强装置,我用它来导航,过了安检,一路往前。走到一处大厅的门前,美女没有再进,而是示意我进去,大门用褐色的隔音棉包裹着,装饰大气豪华。
我推开门,大厅的景象尽收眼底。
这是一个十分华丽的大厅,迎面是可以俯瞰京城夜色的落地大窗,左侧有酒水的吧台,在大厅中间,是一圈白色的沙发,中间是放着红酒瓶和水果的水晶矮桌,沙发的皮质光泽很特别,我认不出种类,但可以肯定不是什么便宜货。
此时沙发上坐着一个年轻人,穿着粉色的西服,右手提着一杯红酒,正微笑的看着我,他的笑让我感觉是在看待猎物时的表情,虽然我不认为我会是个猎物,但我有种不好的预感。
还没等我发话,这个年轻人的嘴唇轻启,声音温和平缓,带着几分轻浮。
“可算来了,我们神秘的3号选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