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华自作主张的承诺,实在让建萍无语。好好的两个人的关系,偏偏又插一个冯平进来。就让时间冲淡一切怎么就不行呢!
新学生宿舍楼是四合院式,三栋宿舍楼围成一个半圆,中间是有两个篮球场大的庭院。环境优雅,设施齐全,四个人的宿舍,阔落舒适。少华独霸了建萍的所有“业务”,冯平见逢插针,总想找借口接近建萍。建萍变成甩手掌柜,只要动动嘴,东西就搬到了新宿舍。
寝室的同学看到两个年青人为了建萍争相表现,也乐得坐山观虎斗。剑拔弩张的火药味散去,看戏的心情就上来了。
冯平没办法靠近建萍,成了陈婧她们的帮手。不过他也不急,近水楼台先得月,建萍和他在同一所学校,以后有的是机会。
少华帮建萍搬完东西,顺便把床也铺好,连带整理书桌,把打包过来的书重新摆上书架。他写给建萍的信,用PE塑料袋装好,放在抽屉的最里面,这是他对建萍爱的载体,只属于她一个人。
忙完建萍的内务,宿舍里一片狼藉,装衣物的袋子,胖妞的泡面,陈婧的电脑几大件散落一地。少华喝完建萍为他备的温开水,也加入他们的行列。他最看不惯冯平总在眼前晃来晃去,好几次都想发飙,还是忍了下来。没办法,宿舍就那么大,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宿舍的女生也很“配合”,各个种支使,让冯平闲不下来。有了少华的承诺,冯平也大胆了很多,有机会就和建萍聊几句。什么专业课最难学,某个教授很啰嗦……想得到的,想不到的一大串话题。建萍碍于情面,有一搭没一搭的答几句腔。少华只能在旁边干瞪眼。谁叫他搞出这么一个烂摊子,就让他自己收拾吧。建萍对少华还有气,她感觉少华不够爱她,把她当作物品一样让来让去。
天地良心,少华可没有半点不珍惜建萍的意思,他只是有点大男人主义,他要光明磊落的赢得冯平心服口服。可是,当他看到冯平因为有了自己的承诺,更加放肆地找建萍聊天时,心里又酸酸的,后悔不迭。
情郁于中,必发之于外,少华把宿舍搞得呯呯嘭嘭响,让陈婧好不紧张,若是她的宝贝电脑有什么三长六短,可就麻烦了。
“哎,少华同学,搬了一上午,累了吧。去喝口水吧。那个,冯平同学,麻烦你帮我把电脑装在书桌上,好吗?”陈婧心里着急,嘴上的功夫却没有减弱。
陈婧叫冯平干活最好,少华心里也舒服了很多,脸上有了笑意。他连走带跳来到建萍面前,拿起水杯就喝。
“啊,怎么这么烫……”少华伸着舌,手作扇风状。
“刚倒的开水,能不烫吗?”建萍停下手中的活,急忙抢过少华手中的水杯说:“冻的已经给你喝完,要等一下才行。”
冯平时不时来打扰,让建萍心神不定,少华被开水烫着了才反应过来。
“这一杯能喝吧?”没等建萍反应过来,少华已经“咕噜咕噜”的喝了下去。
建萍脸上一热,酡晕爬上了双颊,低声说:“那是我的水杯……”
宿舍哄然轰动起来,小叶口无遮拦,笑着说:“你们透恩爱也不必这么张扬吧?”
大家又是一阵喧哗,宿舍里充满快活的气氛。建萍羞得独自走进阳台,看着外面的校园不出声。现在她真的有点恨少华,平白无故的让冯平插进来,以后就是光明正大的死缠烂打了,一想到这些,她就头痛!刚才的小插曲,被小叶一顿揶揄,心里七荤八素的,脑子晕乎乎,无法平静。
少华和建萍的亲密互动,看在冯平的眼里,心中泛酸,又毫无办法,只能生闷气。建萍走进阳台,冯平也借口上厕所,跟了进去。
心理上刚得到满足,总算扳回一城的少华没能高兴多久,又开始紧张起来。女朋友身旁,岂容他人作伴?少华也紧跟着走进阳台。
一下子,两男一女进了阳台,在宿舍里的女生又开始不安起来。大家既好奇又紧张,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两男追一女,现实版的三角恋,总能挑起她们窥探的欲望。
静,宿舍出奇的安静。刚才热烈躁动的气氛已被出奇的安静代替。大家虽然还在各自忙着,眼睛却不约而同地往阳台看。
冯平见少华跟着进来,话到嘴边又收了回去,不情不愿的从建萍身边走过,闪进厕所里。
冯平并没有过多的动作,中规中矩的,让少华也挑不出什么毛病。虽然答应和冯平公平竞争,但让一个男生在自己的眼皮底下和建萍谈情说爱,他也没宽宏大量到这种程度。好几次,他都有干脆和冯平打一架,以胜负论英雄的念头。幸好冯平也识趣,没有进一步激化矛盾,让少华刚燃起的火焰又慢慢熄灭。
建萍仍然站在阳台前,不说一句话。少华与冯平猫捉老鼠的游戏她不想关心,希望他们两个立刻在眼前消失,眼不见心不烦。
少华来到她身边,小心翼翼地观察建萍的反应。双眉紧蹙,脸上的红晕还没消散,像一朵含苞待放的玫瑰花,惹人怜爱。一种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
建萍这种神态,少华太熟悉了。小学的时候,少华经常调皮捣蛋,每次他课堂上讲话,建萍就这样盯着他。好男不跟女斗,建萍这种神态,说明她真的生气了,少华一般也就会收敛了。现在又见她默默地站着,少华瞬间没了神气,乖乖的站在她身旁,也目视前方。小时候形成的习惯,到现在也改不了。
嘴上不说话,思想却很活跃。少华忽然想到了向岚。女生真的很奇怪,建萍活泼开朗,平时绊嘴从不落下风,生气时却沉默不语。而向岚恰恰相反,平日高冷如冰,热烈起来,连少华都脸红心跳。能玩能跳又是她的另一面,不过这只是在她熟悉的人面前才展现。女生,真是种奇怪的动物,看不穿,摸不透。
最近都很头大。由扭到脚开始,一连串的际遇,让少华应接不暇。两个女生,上演了一场爱我的人和我爱的人的游戏。裘海正的这首歌,有几句歌词正好契合了少华现在的心情。
“离不开我爱的人
我知道爱需要缘分
放不下爱我的人
因为了解她多么认真……”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向岚那边还没搞定,今天又搅浑了一窝水。说不烦恼肯定是假的,感情不仅仅是甜蜜,有时也苦涩难言。
冯平上完厕所,依旧去帮陈婧去装电脑。边装边往阳台里面看。现在轮到冯平心里不好过了,自己在这里做苦力,少华却和建萍在里面拍拖。士可忍,叔却不可忍。但不忍又能怎样,打架吗?他那么的矫健,恐怕只会自讨苦吃。看来,只能智取了。天时,地利,人和,我占了两个,总有机会扳回来的。这样一想,冯平的心里就舒服了。
三角恋,观众最上心。俗话说得好,三个女人一台戏。有了帮手的女生们,嘴皮子就活跃了。
陈婧是北方姑娘,为人大气,平时就大大咧咧的,说话大胆。她最先忍不住,冲着阳台里问:“哎,你们两个,都快站成化石了……”说完,哈哈大笑起来。
有了陈婧开头,胖妞和小叶就开始泛滥。她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调侃建萍和少华两个。
“何止是化石,我看若是用棉被盖着,很快就能孵出小可爱了!”
“你用词不对,怎么能用孵字呢?”小叶急忙纠正。
“你不懂,棉被下不用孵字,用什么?”
“那你说,究竟是胎生还是卵生?”小叶趁机普及生物学。
胖妞也不甘示弱,眼角上挑,说:“切,好似我冇学过生物噶!”
两对活宝的一问一答,把旁边的陈婧逗乐了,她笑得前俯后仰,捂着肚子直喊疼。
拿少华和建萍两个人取笑,冯平最不乐见。他接好主机的电源线,启动电脑,把低音炮拧得震天响。一首林姗姗的《连锁反应》,经典的迪斯科舞曲,动感十足,一下子就盖过了她们的嬉笑声。
难抑止难抑止连锁反应反应反应
连尾指和心思全都反应反应不停
难抑止难抑止连锁反应反应反应
连粒墨和腰骨全都反应反应好劲……
“你有冇搞错啊,开这么大声,整个宿舍都震动。”陈婧不满地说,上前把音量调低。
陈婧的电脑音响是两个木质小音箱,外加一个低音炮,把音量调足了,也很震撼。
音乐声变小了,宿舍反而多了几分情调,最重要的是,小叶她们也不再拿建萍和少华俩人取乐。并不是冯平体恤少华,不想他成为女生们的乐子,而是不想他们成为话题的对象。一般都是这样,两个青年男女,被人说得多了,可能就成了。何况他们俩本来就互生情愫,再让他们站在舞台中央,就真没自己什么事了。这一点,冯平心里是分得清的。
少华和冯平两人可谓煞费苦心,建萍焉能不明白。她只想和少华平平静静的走下去,不想节外生枝。本来心里一肚子气,少华陪她一声不响地站着,像小学的时候,她一生气,他就蔫了。建萍也再恼火不起来。
“还不快出去,让她们看到了,又不知说出什么难听的话来。”建萍气已消,提醒少华道。
“刚才不是已经说了吗?还能说什么难听的。再说,我觉得吧,这其实也没什么的。唯一要搞清楚的是,你是胎生还是卵生的?”习惯和建萍绊嘴,心血来潮,忍不住又撩了一下她。刚才被小叶她们一顿调侃,少华反而开心起来。只要能让冯平难受的,他都照单全收。
“你好无聊哦,这么白痴的问题也能问!”
“你就当我白痴好了,你到底是胎生还是卵生的呢?”
“不知道……”建萍干脆一句话搪塞了事。
“呦,堂堂医科大学的高材生,竟然分不清哺乳动物与非哺乳动物的区别!”少华故作惊奇。
“好吧,既然你那么好奇。我书桌上有专业书,你去找答案吧。”建萍也被他调起了兴趣,拉着他进了宿舍,从书架上抽出一本人体解剖学,摊在他的面前。
少华捧起书,看着书中的图片,脸上热辣辣的发烫。陈婧早已笑得合不拢嘴,问道:“建萍,你们在阳台上聊了什么,怎么让他看人体器官了?”
建萍掩口偷笑,说:“你问他,无缘无故问我什么胎生卵生的。既然那么喜欢追根问底,就让他好好研究得了。”
少华和建萍虽然口是心非,互相伤害,明眼人都知道,他们才是最舒服的相处。冯平看在眼里,痛在心里。平时和建萍在一起,从来没见过她这么活泼快乐过。两人在一起,真可以用相敬如宾来形容!
建萍的话把全宿舍的女生都逗乐了。纷纷指着建萍说:“你怎么变得这么古灵精怪的了?”
是啊,建萍自己也觉得奇怪。在少华面前,她总能很放松的恣意挥洒。
少华想笑又笑不出,手里拿着书,左右不是。好半晌才挤出一句,这个,我们《大学生健康指南》也看过,没什么……没什么好奇的,不看也罢。
冷静下来的建萍也开始觉得害羞起来,脸红红的,如秋天的柿子。和少华在一起就是这样,很放得开。不过,这次真的有点玩大了,在众目睽睽之下,让他看人体器官,怎么说都有点那个……
“你们俩真是一对活宝,今天真是让我们开眼界了。”小叶这句话,建萍更加的不自在起来。她含羞带怯的低着头跑进阳台,装作清洗洗手盆。
少华站在女人堆里,没了建萍在身旁,不知说什么好,只能通过整理内务来缓解心中的羞涩和不安。建萍也真是的,怎么能让他看这些呢,特别是在大庭广众之下。
众人中,最失落的应该就是冯平了。他看到了建萍和少华的默契,两人无拘无束,率性自然,正是他和建萍之间最缺的。怎么才能让建萍和自己这样亲密无间呢?这是一个问题。
感情不是科学研究,而冯平偏偏喜欢研究,这就没有了情趣。就像刚才,少华会失惊无神来一句无厘头,便把建萍的情绪调了起来,冯平可能一辈子都领悟不了。
宿舍很快就恢复了原来的热闹气氛,女生们在一起,总不会太安静。
“哎,不要放那么老的歌。”陈婧对冯平说。
“你想听什么歌?”
“羽泉的《深呼吸》不错。”小叶抢先回答。
“还有,F4的《流星雨》,光良的《第一次》……”陈婧忙着补充。
流行曲加嘻嘻哈哈的互动,正是年轻人最喜欢的状态。新宿舍,新环境,无处不彰显新鲜美好,喜悦欢乐。大家有说有笑,早把少华为之害羞的嗅事丢到了瓜哇国。在学医的学生面前,人体就像一台机器,司空见惯,没什么大不了的。
少华也慢慢适应欢乐的氛围,不再拘谨,帮女生们布置好宿舍,顺带把地板也拖干净。大家都纷纷夸少华能干,建萍跟着他有福了。
冯平闻言,心里忿忿不平。大家都一起干,为何唯独夸他。没办法,相对冯平而言,少华确实比较讨喜。
宿舍内务已经搞好。书籍上架,床铺的棉被折叠成方块,生活用品也各归其位,一眼望去,纤尘不染,心旷神怡。终于大功告成。
建萍做的工作是最烦的,先是清洗洗手盆,把阳台贴瓷砖时干结的水泥圪塔刮掉,再用水冲洗干净。经过一番努力,阳台有了新气象,变成同学们放松休息,极目远眺的好地方。阳台外面便是运动场,视野开阔。
“谢谢两位靓仔,今天辛苦你们了,中午我们去吃拉面吧。”陈婧乐呵呵的提议。
冯平笑呵呵的不出声,他是在等少华的反应。在他内心里,他是希望少华答应跟她们去吃拉面的。这样,他就可以邀请建萍出去外面吃饭了。今天刚好是搬新宿舍,以庆祝为名,总该会答应吧。
冯平的如意算盘还渔实施,少华已经主动出击。他笑嘻嘻地谢了陈婧的好意,然后对建萍说:“今天乔迁之喜,我们到外面去吃饭吧。”
想不到给少华截了胡,冯平意难平,后悔不先邀请建萍。现在少华已经提出,他再相邀,应该也不会答应了。
建萍正苦恼陈婧的提议。按她的意思,大家一起去饭堂吃拉面,夹在两个男生中间,肯定是一件头痛的事情。幸好少华邀她出去吃饭,当即就答应了他。有一段时间没两个人在一起了,这么好的机会,怎能放过?她也想问明白,少华干嘛要和冯平竞争,节外生枝。
“啊哈,有大餐吃,我也要跟去。”胖妞真没辜负她的名号,听到吃都会两眼发光。
“你少掺和,你没见人家是一对吗?你也去,你想做电灯胆咩?”小叶不忘提醒胖妞。
“呵呵,让她去吧。到时看到人家透恩爱,别吃不下饭就行了。”陈婧加进来调侃一番。
“哼,吃不下饭的应该是你吧。我的信条是,唯美食不可辜负。那些情情爱爱的,与我无缘。”胖妞也不甘示弱。
“你们在说什么呢?”建萍明显不乐意舍友们拿她和少华的关系说事。
“好好好,我们不说,得了吧。”小叶得意的冲建萍扮了个鬼脸。
少华兴冲冲的拉着建萍的手,和宿舍里的同学告别。留下冯平失落的眼神看着他们离去。
“冯平,你怎么不邀建萍出去吃饭,人家少华多大胆!活该你被建萍甩。”
身后传来小叶说道冯平的声音。少华心中舒坦,如沐春风。他就是处处都要让冯平知难而退,让他明白,建萍和自己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这是少华的想法,冯平当然不会那么容易服输。
建萍被少华拉着走,像个小女孩,不辨方向。这就是幸福的感觉吧。在众人的面前,被自己喜欢的人拉着,相当于公开声明,这就是我想要的女生。她心中欢喜,少华越来越有担当,这不就是自己想要的结果吗?
出到大街上,随意进了一间川菜馆。建萍扫了一眼菜单,说:“都是红彤彤的,看着就吓人。”
“没吃过,试一下也不错。”少华笑着说。
“你就是好奇心太重,今天说要和冯平公开竞争也是出于这种心理吧?”建萍放下菜单,说:“我不知吃什么,你看着点吧。”
少华接过菜单,一脸懵。他不明白吃川菜,怎么又联系到冯平的了。他不明白,建萍心中还耿耿于怀这件事。
少华的想法很简单,就是要光明磊落地让冯平心服口服。他把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
“你这样想,只顾你自己。你有想过我的感受吗?”建萍低下头,眼泪差点掉下来。
“你怎么啦?”少华意识到了建萍的低落。
“我觉得,你把我当物品,不珍惜我……”建萍语音有些哽咽。
“天地良心,我可从来没有这种想法。我的想法就是刚才对你讲的。很单纯。”少华忙着解释。
少华态度诚恳,言之凿凿。建萍也慢慢接受了他解释。都说恋爱的女人会变笨,其实是迷恋,因迷恋而迷信。当然,少华也没有骗她。
“你和冯平竞争,难道就不怕我移情别恋吗?毕竟我们同一间学校,朝夕相处。”
“我不怕……”少华非常笃定。
“呵……”建萍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好半晌,才敛住笑,问:“你怎么那么肯定?”
“你刚才不是说了吗?我好奇心太重。吃了粤菜,又想尝川菜。而你,还是我小时候认识的建萍,所以,我不怕。”
“你这样说,是不是说明,你会吃了碗里的想着锅里的。”建萍举一反三,反问起少华来。
少华心里一颤,和聪明的女生交往,冷不防就来一次提神醒脑的提问,令人防不胜防。
“嗨,你想哪里去了。吃饭而已,没有那么多的大道理。”少华不敢看建萍的眼睛,端起茶杯,轻吹漂着的茶叶。他想到了向岚。
“我只是顺着你话的意思问,你没有就好。只要你不负我,我自然是全心全意。”建萍说得很认真,也算是宽慰少华。
“只是,一想到冯平像麦芽糖般黏人,心里就烦。”
少华大为感觉,也更加的羞愧。他握住建萍的手说:“你怕辣,我们还是去吃粤菜吧……”
“不试一下新口味了吗?”
“不试了,平平淡淡才是真,太多的刺激,让生活不真实。”
“嗯嗯,什么都依你……”建萍两颊的小酒窝溢满了甜美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