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奇怪了,通过尸检,我发现罗钺铭最近有过终止妊娠痕迹,从子宫内膜创伤痕迹上看,时间应该是在死前三个月做的人流。”
薛小华有些疑惑。
“石盛豪没有生育功能,罗钺铭居然怀孕了,可笑。”
“你是说石盛豪没有生育能力吗?”
薛小华好奇地问。
“他自己亲口告诉我的。”
这是石盛豪在温泉度假村时告诉何志伟的事。
“你看那火苗是不是有绿色?”
薛小华乐了,他指着远处燃烧的火焰说。
“大哥,您想多了,火焰本就可能会掺有绿色的光啊!”
何志伟揶揄着薛小华。
“哦,也是啊。”
薛小华也为自己的调皮感到不好意思。
“那天你在现场的时候,告诉我了,说死者有妊娠痕迹,你刚才也说死者三个月堕的胎,但正式的尸检报告里怎么没有写啊?”
何志伟震惊了,这案子更复杂了。
“不可能吧,一开始我的助手出报告的时候,漏了这项,我把他还狠狠地训了一顿,他不可能再漏了吧。一而再再而三,现在的年轻人怎么这么不负责任!”
这个结果让薛小华不敢相信,同时又有些恼怒。
“是不是赶上他有事,忙忘了,您也别生气。”
看见老头生气了,迷离的小眼睛都变得犀利起来。何志伟怕老头再被气出高血压,赶紧打着圆场,右手握住了老头的手,同时左手下意识扶着薛小华的胳膊。
“他谈了一个女朋友,逼着他辞职,说天天摸死人的手摸她,让她觉得浑身上下都起鸡皮疙瘩。巧的是,那几天他因此闹情绪,等着辞职报告的审批。结果验尸都没改,就被你们拿走了,他人也走掉了。”
薛小华忿忿不平地唠叨着,嘴里呼出了一口浓烈的酒气。
“来来,老爷子抽袋烟,消消气。”
何志伟安慰着薛小华,拿出一支烟给他点上。
“我真是老了,也太容易忘事了。”
薛小华有些沮丧,他深深地抽了口烟,咽到了肚子里。
何志伟握着薛小华的手,刚才还是热乎乎的手,现在感觉有些湿漉漉了,这位真大爷不会是紧张的吧?
“别急,别紧张,看您手掌都出汗了!”
“我不紧张,只是怕老年痴呆记不住事。”
薛小华往羽绒服上擦了擦手,何志伟又拿起薛小华的手臂,给他号了号脉。
“没事,您心跳正常,也不会得老年痴呆,老年痴呆是记不住刚做完的事,你出现场之前都干嘛了?”
何志伟想宽慰一下薛神医。
“我是刚下解剖台啊。一个留学生吸毒后喝了一瓶啤酒,又与几个男女朋友瞎搞,造成了猝死,家里怀疑被谋杀要求尸检。我刚给他做完解剖,就接到指挥中心通知出现场,连茶都没喝,我就来了。”
薛小华叙述着晚上的事,发现自己的记忆没有什么毛病,他甚至记得这个外国小伙脖子上的纹身图案。
“啊!”
何志伟被吓了一跳,他默默地把自己的手收了回来。
刑警见凶案多了,对于死人的事,基本上没有了普通人的禁忌,但是比起法医的淡然,心里还是有很大距离的。
刚摸过冰冷尸体的手怎么都是冷。
何志伟清晰记得,第一次出碎尸案的现场,他整整呕吐了两天,最后把苦胆都吐出来了。
“您看,这不记得挺好吗,叙述得很清晰。您哪有一点儿老年痴呆的症状啊。”
何志伟不敢握手了,但他仍试图替薛小华从自责中解脱出来。
“老了,真的不中用了!”
薛小华看着冲天的火光,再一次自责起来。
“还好,咱俩在这见了,没造成严重纰漏。”
何志伟试图替老头从自责中解脱出来。
“回去我就让他们重新写。”
薛小华做着保证。
“哦,说起这个,我正想问您呢,死者的钱包里有张HIV阴性的检测报告,带着它外出与人约会,感觉十分唐突。不知道死者身体有没有过什么性病,或者吸毒史?”
何志伟岔开话题。
“有这事?和什么人约会要这东西,也不是国外的红灯区搞交援,还需要提供艾滋阴性的检测证明让客人放心。”
薛神医一脸的不屑。
“那就不知道了!”
何志伟不想说出这么复杂的背景。
“死者生前没有吸食任何毒品的痕迹,头发检测也很正常,而且死者也没有患过任何性病,包括疑似特征都没有!她不仅脸上洁白无瑕,整个身体都是洁白如玉,皮肤没有什么瑕疵。”
薛神医对于人的身体是否健康了如指掌,难得见到罗钺铭如此完美的身体。
“是吗?”
因为与死者生前没有交集,何志伟对于罗钺铭的美与丑的感觉,就像是在看油画,好是好,仅此而已,和自己没多大关系,所以无感。
“任何人看见她的皮肤和器官,都不会把她和性病联系在一起。她随身携带HIV证明,确实费解,国外红灯区妓女才会定期性病监测,需要向客人提供健康证明,这个漂亮女人不会这么乱吧!”
薛小华摸了一下自己的鼻子,鼻头冻得有点红,天气着实有点冷,一说话带出一团混着酒味的哈气。
“这女人真的挺乱!既是红颜薄命,又是红颜祸水,二者兼而有之。”
何志伟略有感触,谁杀的她不敢说,但这个女人真的是在权力与资本中跳舞,就是在玩火!
“可惜了,她的美自然天成,即使死了,你也找不出任何瑕疵。”
这个女人是真美还是假美,瞒不过法医!但一个人的美丑,由法医来评判绝对是一个悲剧。
“要不然有人喜欢被她惩罚!”
何志伟想起电脑里的照片,死者穿着洁白干净的制服,举着鞭子的画面,引人无尽遐想。
与解宫海猥琐的样子,视觉差太大了。
“谁啊?这么变态!”
薛小华好奇地问。
“她的主顾吧!”
何志伟含糊其辞地应付着。
“她不是这个家伙的小三儿吗?”
薛小华指了指火场说。
“嗯,他是想拿她当花瓶,把她当成达到目的的筹码,结果没想到,她自己就不是一枚省油的灯,不仅借势上位,还想主宰游戏,玩一出权力和资本通吃的大戏!”
何志伟笼统说了这么两句话,隐去了具体信息。这个爱记日记的女人,真的不简单,套路深,出手狠。连解宫海和石盛豪两位老江湖都着了她的道。
表面上看,她是他们的工具,但实际上,也是她的阶梯。这背后的龃龉又有谁知呢!
要是不出意外,这个女人空手套白狼的这两下子,就能迅速成名,她上下通吃,一下子就能成为投资达人,她将颐指气使,鸟瞰芸芸众生!
她手握盛豪集团20%的股份,盛豪集团正准备上市,到时一旦上市成功,不管实际股价是多少,这个女人瞬间就会变成资本大咖。
一个人要用几十辈子,都攒不够的大笔财富,被她挥挥手扭扭腰就得到了,让何志伟感到无语,这么多钱,可以码出一座小山了,足以把何志伟这种草芥压成碎渣。
“这么漂亮的孩子,能有这么大的能耐?我这个老眼昏花的糟老头子还真看走眼了!”
薛神医眯成一条缝的眼睛都睁大了很多。在火光的映照下,有火焰在里面跳动。
“这些试图在权力和资本之间玩火捞偏门,这无异于刀尖上跳舞,稍微走错一步,到您那报到就只是时间的问题了。”
何志伟觉得捞偏门也是一个危险的活。
“唉,和尸体打了一辈子交道,我是看透了,活着的时候打打杀杀,一旦躺在了我的冰柜里,都会瞬间沉寂,什么英明神武,什么美貌如花,什么富可敌国…都是铁皮盒子外面的事,想要爬出来,可是爬不出来喽!只能等着挨刀,一辈子不清不楚,真不如普通小老百姓弄个寿终正寝的好。”
薛小华感叹自己对世界的认知。
“得了,您别再说了,我都起鸡皮疙瘩了,这深更半夜的,您要吓死谁啊!”
何志伟想着法医中心的停尸房停着的那一大排装死人的冰柜,阴森森,让人看了头皮都发麻。何志伟下意识地双手插进羽绒服的袖口,抱住自己的胳膊。
“我没有吓死过人,却把一个大姑娘吓到你们家了吧!”
薛小华突然转移了话题,他斜着眼睛看着何志伟,一脸坏样。弄得何志伟一个大红脸,刚开始这老家活就给自己挖坑,问找没找,结果他信息还真的很灵通,这个圈子说大也大,说小也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