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人生就像一场牌局

在人生的牌桌上，每个玩家都必须被动接受命运给他/她发的牌；但一旦牌拿到手中，玩家就要自己决定如何打牌来赢得人生牌局的胜利。

——伏尔泰（ 1694—1778，法国启蒙思想家、哲学家、作家、历史学家）

不久前，我们看了一篇文章，被深深触动。文章的作者反复强调人的命运完全取决于天生的运气。他认为，现实的人生根本不像是一场大富翁的游戏那样：在游戏里，所有的玩家都从同一个点出发，具备同等的资源，并且每个玩家完成一圈回到出发点时都可以再赚到200美元。他觉得人生更像是一场牌局，每个玩家拿到手里的牌可能很好，也可能很差，还有可能干脆拿到一手不好不坏的牌，这完全取决于未知的运气。因此，人生这场牌局充满了变数，每个玩家的胜负完全取决于运气、策略和其他玩家手里拿到的牌。我们也借用这个概念，创建了本书反复强调的“百搭王牌”这个概念。

想想二者之间的相似之处：孩子们完全无法掌控自己的日常生活和人生阶段初期上天给予的“天赋”和他人给予的“教育”。发到他们手中的牌面都是无法控制的，包括父母——无论是能够给予支持的、粗心大意的、溺爱骄纵的，还是责任缺失型的父母——以及社会经济地位。这些不确定的运气因素直接决定了孩子们生活在什么样的社区，去上什么样的学校。而基因的随机选择则形成了孩子们的性格和个人特质，并反映到他们的学习上，例如性别、智商、注意力时限、承受力、恢复力、自律能力和天分，等等。

哪怕是那些父母十分尽责、家庭经济社会地位较高、资源丰富的孩子们中，恐怕也只有极少数孩子的现实生活可以真正称得上是运气爆棚，或是拿到一手同花大顺。而那些拿到一手烂牌的孩子们，无论是颠沛流离，居无定所，还是存在严重的学习障碍，也并没有选择过牌，然后坐等下一轮发牌，直到拿到一手好牌再入局的权利；毕竟，所有人的人生都只有一次，无法重来。他们别无选择，只能想方设法打好手里拿到的牌。本质来讲，儿童时期就是一手随机发放的牌，无论好坏都别无选择，但也恰恰是这个时期会对个人今后人生的方方面面产生不可忽视的影响。

韦德：我的童年过得颇为艰难。我的父母在我出生后不久就离婚了，所以我从没见过生父。我的母亲不太擅长选择约会对象，处过几个渣男，这导致年幼的我经常遭到严重的虐待。人们通常以为，年幼的孩子不会形成长期的记忆，但我认为刚好相反，因为我清晰地记得那些年自己遭受的每一件糟心的事儿。最终，我的祖父母收养了我。在我四岁左右，我们一起去希腊的雅典旅行；我的祖母一直都很向往这个地方。时至今日，闭上眼睛我依然能够回忆起这次旅行看到的风景和听到的声音。我依然清晰地记得山羊在山坡上悠闲地吃草，记得神殿里高高耸立的柱子。我清晰地记得那些香味浓郁、酥脆美味的面包。我无比喜欢那个地方，这也是为什么古代文化成为我当前教学中最喜欢的内容。而我能够牢记这些记忆和经历——无论好的坏的——也证明了人生早期的经历的确会伴随孩子们终生。

我们在希腊待了差不多十一个月。对于现代人来说，这是一个相当漫长的假期。很快我就了解到为什么我们会花这么长的时间待在雅典，因为这是我祖母的临终遗愿。她患了癌症，在我们回家之后没多久就去世了。她去世后，我搬到叔叔和婶婶家生活。这已经是我的第三个家了，而那个时候我才五岁。在接下来的几年里，我终于过上了正常的儿童生活：我有假期，参与家庭出游，有一个像我亲妹妹一样的表亲，所有正常孩子应该拥有的美好一切我都得到了。但是，好景并不长。

我的叔叔和婶婶在我十一岁左右的时候离婚了——在这个年纪，我已经成熟到能够感受到失去挚爱家庭和稳定生活环境的心碎。我疯狂地想要跟自己的叔叔和婶婶继续生活下去，也如愿地坚持了差不多一年。然后我再次被赶出家门，搬到海边的一个小公寓跟我的叔叔一起生活。我们过得还不错，直到叔叔遭遇严重的经济危机。他把家里能卖的都卖了。等到我上八年级的时候，我基本上已经变成了南卡罗来纳州无家可归大军的一员。当我的朋友不愿收留我或他们不在家的时候，我只能想办法在公园里过夜。当我的哮喘病情加重时，身无分文的我只能从医院里偷吸入器来用。

在那个时候，学校是我生命中唯一恒定存在的事物。我当时不是个好学生，也不怎么想好好学习。我每天坚持去上学不过是因为除了学校我不知道还有什么别的地方可以去。我需要教师们不断的激励和鞭策才能坚持下去，幸运的是他们也这么做了，为此，我一直心存感激。除了良师，我还特别幸运地拥有一群益友。在我上高中的时候，一位朋友邀请我去参加一个圣经学习小组。而这也成为我人生的转折点。我后来意识到，我之所以能够取得今日的成就，离不开我的生命中持续存在的两样事物：我的老师们和上帝。我知道自己不可能成为上帝，所以我选择成为一名教师。那个时候的我依然是一个存在学习困难的学生——我记得我大概补考了三次还是四次才通过了几何考试——但我很幸运地找到了人生的方向。

霍普：我的童年记忆十分美好，在南卡罗来纳州的郊区度过了无所事事的美妙童年。我的家人彼此关系很融洽，所有的亲戚都属于一个关系很密切的教区组织。我和我的哥哥基本就是在教堂里长大的；只要教堂开着门，我们俩一定在里面。我的父亲和母亲当时在为一个青年牧师项目工作。我很喜欢他们的工作，尤其是在父亲负责锁教堂门的时候，因为这意味着我可以在教堂里跟朋友玩耍，然后一直待到很晚。

为了照顾年幼的我们，我的母亲辞去了会计师的工作。在成为全职妈妈的日子里，她总是能够将每一件事情都做得充满创意。她教会了我各种各样的手工艺技能，甚至在我五年级和六年级的时候让我在家接受教育。她也是我一生中接触过的最严厉的老师。

到了七年级之后，我开始去公立学校上学，这样我就可以参加运动课程和项目。我从五岁开始就跟着我的父亲跑步了。事实上，我第一次参加一公里跑步比赛就拿了第一名，还获得了一块奖牌。我觉得这场比赛充分激发了我的好胜心和竞争意识。我的父亲会问我是否想参加这个比赛或那个比赛，而我脱口而出的第一句话永远都是：“比赛会发一个巨大的奖杯吗？”而且我通常都是比赛的赢家。在过去那些年里，我参加了各种各样的田径比赛、篮球赛和其他你能想象得到的各种体育赛事。而我的父亲永远都是我的教练，还是个特别严厉的教练。他对我的训练真的特别严格和恐怖。那个时候，我经常很困惑，不明白为什么父亲会逼我做比其他队员更多的训练。但是现在我完全理解了他——因为他对我所抱的期望比我自己还高。他是在通过自己的方式去帮助我发掘自己的全部潜力。

我的父母从来不会错过我参加的任何体育比赛或学校活动。他们给予了我无限的支持，培养了我坚韧顽强的性格。他们从来不允许我找借口，也从不娇养溺爱我，所以我很早就养成了良好的工作习惯。我拥有足够的自信去追逐自己想要的东西，也能够抓住机会实现自己的理想。为此我应该深深感谢父母的馈赠。当你还小，你大概很难理解父母“有朝一日你会感激我”这种苦心，但现在我完全明白了。

每个孩子拿到的人生牌面里，都包含了一张至关重要的百搭王牌——能够对他们的人生产生不可预测的深远影响的某个人，但其性格特质尚无法确定。而这个人就是你，他们的教师。作为教师，你就是孩子们人生里那张百搭王牌。那些在人生牌局上拿到一手好牌的孩子们，可能不管遇到什么样的教师都可以过得顺风顺水。但那些拿到一手烂牌的孩子，改变命运的机会可能完全取决于这一张百搭王牌。你是否会成为一名能够想方设法启迪、专注于提升每个孩子的老师？还是你选择让这些孩子们失望，在他们最需要你的时候扼杀他们对学习的热情，让他们在毕业时不得不踏上一条前途坎坷的人生之路？请记住，一张百搭王牌可以产生助力也可以毁灭人生。你可以培养出具备终身学习良好习惯的成功者，也可以造就那些认为学习不过是烦琐的苦工而非改变人生机遇的失败者。

创新是一个人的独特品质

我们在一个偏远地区的小学开启了我们的教学生涯，这期间也经历了诸多挑战。我们当时任教于彭德尔顿小学，这个学校的考试成绩是全区倒数第一。后来州政府介入，并让我们去参加了南卡罗来纳州的TAP项目（SC TAP），这个项目也被称为教师和学生发展体系。为了实现整个州的教学质量标准化，学校董事会给所有老师都发放了一份各门课程的规定大纲。我们别无选择，只能按照规定的教纲来开展教学。

现在，我们很容易理解为什么定死的教学计划会扼杀学生的创意。但是请你想象这样一个画面：假设你看到一个房间，里面挤满了来试镜某个角色的演员们。他们所有人都需要大声地念出官方给定的台词。无论他们是业余的舞台剧演员还是好莱坞最顶级的大咖，他们都要干同样的事情。但是，他们可以利用自己的个人特色，选择不同的声调、面部表情和手势，让自己在大声读出这些台词时能够加上一些个人独有的喜剧色彩。如此一来，每一个演员的试镜表演都会是与众不同的。其中一定会有一些人能够脱颖而出，但另外一些人则可能流于平庸。同样的情况也会发生在教师们身上。你需要自己决定如何赋予既定课程大纲生命，无论给定的大纲是什么样子。作为一位老师，如果你不幸拿到了一手给定教学大纲的牌面，那么你就需要好好谋划一下游戏策略了。

我们采取的策略是，尽可能快速地完成规定的大纲教学要求，然后进入下一阶段，即开始教授一些略超出本年级水平的补充材料，并且设计一些能够提升学生参与度的活动。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我们发现，我们可以利用自己的个人兴趣和爱好来创造课堂教学的魔法。韦德利用自己运动员的经历，设计了一些竞争性的游戏，让数学学习成为一场人人想要参与的竞赛。他把自己的电吉他带到学校，开始写一些与教学内容相关的歌词来帮助孩子们记忆词汇和术语。而霍普则利用自己的手工技能设计了一些后来闻名各地的教学策略——教室大改造。

霍普早期的改造其实很简单，比如用绿色的塑料桌布把课桌都盖起来，然后在墙上贴满三叶草的剪纸，引导学生们来到“露奇的标点馅饼”。改造背后的理念是：创造一个环境，为霍普需要教学的内容打造氛围和提供内容支持。（因为这个策略效果显著，后来的教室大改造就变得越来越精致和复杂，比如开始加上了音乐、音效、道具，甚至是戏剧服装等元素）

我们才刚刚开始培养学生们的创意能力，测试的分数很快就反映出了我们的成效。有一次，韦德的学生们甚至达到了94%的正确率，而霍普的大部分学生（96%）的测试成绩不仅达到了整个州的标准测试要求，还远远超出了预期。作为教师，我们一定要记得，学生们踏入校门的时候其实水平是不够好的。 80%的学生在MAP标准化测试中拿到的分数都在1%～39%。

简而言之，我们的制胜秘诀就是，哪怕我们需要教授官方规定的内容，我们也能够通过极富创意的教学模式来激发学生的参与度。而这个策略也将适用于你的课堂——但你需要开发和利用自身的创意和想法，而不是简单地照搬书中的做法。

创新是一种思维模式

2009年，彭德尔顿小学的管理层将每一位教师都派去参加位于佐治亚州罗恩·克拉克学校（以下简称RCA）的教师发展课程。坦白地说，我们一开始并不认为一个中学的教学技能和方法能够运用到我们小学一年级和三年级的教学中。

但是在这次培训之后，我们和彭德尔顿都收获了巨大的转变。

RCA是一个充满活力的地方，学校的装饰出人意料，学校的教师们能量满满。在这所学校，所有人的创意都能得到支持和鼓励，教育工作者有无数的机会来通过实践发展成为最顶级的教师。我们越是深入学习，越是备受鼓舞。我们知道自己没法复制RCA的蓝色电子滑梯和学校的秘密通道——但我们在这里意识到，归根结底，学生都还是孩子。无论我们的课堂上有没有两层高的滑梯，我们的学生都是课堂的中心。回到彭德尔顿小学之后，我们开始将我们在RCA体验到的一些教学思路进行调整，确保满足我们更低年级学生的需求。我们甚至借鉴RCA的做法，建立了一个“家庭体系”，来给不同年级的孩子带来快乐、建立友情和更加亲密的联系。而且，我们想办法简化了创建体系的过程和场景，我们不再设计一个巨大的摇奖转盘来将屋子里的孩子进行分组，因为对于现阶段的我们而言，所有的道具不过是锦上添花的东西，我们现在还在埋头努力做大创意这块蛋糕。

RCA培训之旅让我们再次确定了自己的发展方向是正确的。这次旅程也让我们明白了自己才刚刚开始起步，未来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于是，我们继续挑战学生们的极限，为他们设置更高的期望和目标。我们强化了自身的承诺，要求自己要全面看待每一位学生，而不是仅仅关注他们的家庭生活情况、家庭收入或注意力的缺陷等。然后，我们在创意发展方面迈出了至关重要的一大步，并将我们的实践上升到了一个全新的高度，即我们终于鼓起勇气将我们最疯狂的创意化为实际的行动。一直以来，我们心里都谋划着大量的教学方案和教学理念，却因为一直担心会对课堂教学效果造成不可挽救的损害而迟迟不敢行动。我们的RCA培训之旅，让我们能够抛开这些对失败的恐惧和担忧，并鼓起勇气冒险尝试。如果你没有机会去RCA接受培训（尽管我们希望每一位老师都能够有机会去接受培训），那么我们可以告诉你，在RCA，我们学到的最重要的一样东西就是：这里所有的教育工作者都是擅长创造超出预期事物的大师。通过不断地培养自己给予学生意外和惊喜的能力，教师们——包括你在内——就能够成为传说中的“百搭王牌”。换句话说，因为作为教师的我们变得不可预测，学生们就永远也不会知道自己在课堂上会遇到什么或得到什么，从而对课堂充满期待。

一旦我们开始跳出自己的局限，致力于颠覆学生对于某样事物的认知——任何事物都可以让我们的课堂不再俗套，那么所有的一切都将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一开始，想要让学生们感到惊喜很简单，因为对于学生来说，他们已经习惯了学校的一成不变和无趣。我们可以穿着奇怪的戏剧服装来上课，可以在教室地面铺上人工草皮，可以在课上弹奏电吉他，还可以让学生在飞盘上写问题的答案而不是规规矩矩地写到纸面上。所有的方法都是可行的，你会发现自己一瞬间获得了学生的关注！我们实验的创意模式越来越多，我们也越来越不在乎自己是否看起来傻兮兮或精神错乱。而最终的成果是，每一天我们来到学校，孩子们都充满了期盼和欢乐，愿意跟我们积极互动，因为他们也很期待来上学——而且他们会积极主动地完成当前的学习任务，并且迫不及待地想要进入下一阶段的学习。

创新能够调动学生参与课堂

我们在彭德尔顿小学教过的一位学生，我们叫她凯莉，这个女孩就没能拿到一手人生的好牌。但我们可以看出她身上隐含着无限的天赋。凯莉有着异乎常人的潜力，但她的家庭环境简直就是一场灾难。有时候，她穿着脏兮兮的衣服，甚至披头散发来到学校。因为饥饿、困倦或感到无聊，她没办法时刻专注于学习。我们印象最深刻的一次是，她背着一个湿透了的书包来上学，里面装着霍普借给她的一些书，但是因为书已经泡透了，根本没办法挽救。事实是，前一天晚上，凯莉睡在了一辆敞篷小型载货车的驾驶室里，她的书包则放在了车厢里，但是当晚下了瓢泼大雨。

看到凯莉这样的学生，我们的想法是：我知道本州的教育管理机构要求我按照特定方式来教育此类学生，但我需要做得更多、做得更好。在我们开始了创意实践之后，我们在凯莉身上看到了最惊人的转变。当韦德早上去接校巴的时候，凯莉会直接跳下校车的最后一级台阶，朝着韦德飞奔过来，一边不停地喊着：“金先生，金先生，告诉我今天金夫人要做什么？”她会哀求韦德提前告诉她，“金夫人今天准备了一首新歌吗？她今天穿了新的戏剧服装吗？我们今天要学什么呢？”

这将成为每一位学生每一天的状态和心情的真实写照。作为一名教师，你有能力在学生身上创造这种迫不及待来上学的迫切心情。当你的学生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你接下来要做什么，你就成为有可能改变他们输赢结局的那一张百搭王牌。你就成为有可能胜过孩子人生牌局中拿到的所有差牌的那一张百搭王牌。作为一名教师，谁不想拥有这种改变学生命运的权力呢？

数年光阴转瞬即逝，我们现在已经在结合个人兴趣爱好来拓展创意教学工具和方法这条道路上探索了数十年。我们已经找到了持续有效的方法和工具。而关于那些失败的方法以及造成失败的原因，我们也日渐掌握更多的信息。在这数十年的实践和发展过程中，我们也坚持通过社交媒体平台、直播视频展示、演讲、工作坊、我们的博客“小学课堂上的小把戏”（Elementary Shenanigans）与其他教师同行分享了我们大部分的成功策略。而本书则是我们在课堂创意变革上迈出的全新一步，而我们的目标是进一步提高学生的课堂参与度。我们衷心希望每一位教师都能够成为百搭王牌式的教师，能够给自己每一位学生赢得人生这场游戏的一手好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