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这般举动,俱入生产队男女老少眼中,一时间,众人七嘴八舌,议论纷纷。
待她们身影渐远,众人方各自散去,下田劳作。有忙于收割晚稻者,有采摘棉花者,瞬间忙碌起来。
大姑走着走着,心内之气渐消。她举目四望,见社员们或往集市而去,或只是路过。其间,不乏老弱病残之老者,吃力推着架子车;亦有担着木柴、背着孩童、携带着包裹之行人。大姑见此,心下思忖,是否上前帮衬一二。然转念又想,万一帮错了人,对方若是贫下中农,或是五类分子之家属,却又如何是好?这般思索,终究作罢。
正行之间,迎面走来几个面生的男男女女。社员们皆抬头,指指点点道:“大伙快瞧瞧,这几人怎生面生?莫不是工作队又来了新人?”
其中一位年约二十,身高约一米七,梳着四六分头,生得一张圆脸,身着深蓝色中山服外套与裤子,脚蹬军用鞋子的年轻小伙子,兴奋道:“嘿嘿,瞧着倒有几分像。只是来这么多人做甚?莫不是……”
话未说完,另一个身着蓝色补丁上衣,下着黑色裤子,脚穿黑色布鞋,约摸二十三岁,留着自然式头发,面容和善的年轻小伙子,笑着对身旁之人道:“工作队此番来这么多人,想必是来清查工分、账目、仓库以及财物之类的。工作队的同志们可真是辛苦啊……”
未等他说完,工作队的李波同志面带微笑接过话茬:“不辛苦,此乃我等分内之事。”
廖芳亦微笑着附和:“你说得在理。”
恰在此时,曹云金兄妹二人走来,喊道:“大家都忙着呢?”
“曹队长,曹会计,这是往何处去呀?”社员们纷纷打起招呼。
“我等刚开完会回来。”
“哦,原来如此!”
自徐队长过世后,曹云金便任代理队长,整日里忙得不可开交,连成婚之时都抽不出空,队里众人皆赞他是个极好的人。
且说我正蹦蹦跳跳,欲要转弯之时,忽的站定,浑身瑟瑟发抖。姑姑们尚未反应过来,我便“哇哇”大哭着奔回,迅速躲到大姑身后。她们顺着我跑来的方向看去,只见二伯母面带笑容,迎面而来。
大伯母故作惊讶,问道:“你这是往哪里去了?方才不还在家中吗?”
未等二伯母回答,姑姑们齐声问道:“怎的跑得这般急切?这是要去往何处?”
二伯母强作镇定,赔笑道:“我方才上完茅房,见你们尚未出来,便想着先行一步,瞧瞧鸡蛋能卖个什么价钱。”
二伯母神色如常,看了一眼大姑与大伯母,道:“那咱们这便走吧!”
大伯母挤眉弄眼,紧紧盯着二伯母。二伯母却仿若未见,只顾埋头朝前走。
大姑心下烦乱,瞥了她们一眼,转头见三姑正轻抚我的小脸蛋,说道:“佳红,下来走一会儿可好?”
我点点头,战战兢兢地偷瞧了一眼大伯母与二伯母,这才举步向前。
此时,赶集之人愈发多了起来,皆朝着街市涌去。我则一直紧紧抱着布娃娃,小心翼翼地前行。
不多时,众人行至泉孝师范学校门口的街道,但见做买卖的人们正忙碌地在街边摆摊。姑姑们皆目不转睛地看着我往前走。
我心中惧怕,胆战心惊地一会儿瞅瞅大伯母,一会儿瞧瞧二伯母,不知不觉竟走进了一条小巷子里。
大姑见状,讶然道:“怎的把我等领到一条死胡同里来了?此处冷冷清清,连个人影都不见。走,咱们从这边回去。”
我胆怯地摸了摸头后,然后点了了点头。
但始终不敢抬头看大伯母和二伯母。
三姑看出我的变化,笑着摸着我的头说:别怕,有姑姑们呢。”
三姑说完后,提议:“咱们倒回去,去姜公庙烧炷香,祈福平安如何?”
大姑顺口应道:“好,走吧!”
大家东张西望间,不经意路过泉孝乡农贸市场。门口处摆满了卖菜的摊位,皆是当季的水果蔬菜。
门口右边,有一位身着蓝布带补丁中山服,下着黑色补丁裤子,脚穿雨靴的男子。他身旁有个五岁左右的小男孩,身着蓝布制成的衣裤,脚蹬黑色布鞋,生得一双大眼睛,鼻头微微上勾,正站在摊位边玩耍。
我路过时,瞧见小男孩鼻涕不住地流,他慌忙用右手袖口擦了擦,紧接着又抬起左手袖口抹净,随后便大声吆喝起来:“卖豇豆咯,二分钱一斤,茄子也是两分钱一斤,水灵灵的芹菜,同样两分钱一斤,快来买呀!”
小男孩吆喝几声后,只见他一溜烟地朝着前方跑去。卖菜的师傅见儿子跑远,便继续忙着卖菜。
大伯母与二伯母站在菜摊前,神色慌张,东张西望。
约莫九点半,集贸市场愈发热闹起来。大姑牵着我,一边走一边四处张望;二姑、三姑、大伯母与二伯母则前前后后地走进了市场。
市场内,到处都是卖鸡、鸭、鹅、兔等农副产品的,问价声、喊叫声、大小孩子的欢笑声与哭啼声交织在一起,弥漫在农贸市场的每一个角落,好一番热闹景象!
大姑一眼瞧见前方有处茅房,不禁高兴地大声喊道:“你们可要去解手?”
二姑环顾四周,问道:“茅房在何处呀?”
大姑手指向前方,说道:“在前面呢,你看,就在豆腐摊不远处。”
二姑抬头,在人群中望去,“哦,瞧见了,瞧见了,走吧,我正想去呢。”
二人说着,便一前一后朝着茅房方向走去。快要到时,二伯母惊慌失措地跑来,喊道:“大姐、二姐,快快,佳红……她怎的不见了?方才还在前面走着,怎的一下子便没了踪影?”
大姑只觉脑海中“嗡嗡”作响,心内如翻江倒海,又惊又怕,自责自己怎的如此疏忽。她强定心神,揉了揉眼睛,瞪大双眼,四处张望。
二姑急得顿足道:“还愣着作甚,赶紧去找她呀!她应是跑不远,你俩赶紧去寻,切莫耽搁!”
大伯母与二伯母齐声应道:“是、是,这便去找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