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红,本是一种酒的名字,今天,我却想将这个名字送给一种花,那就是衢州二中教工宿舍大门内侧甬道两边的郁李花。
那两排郁李,起初我以为是海棠呢。她的花色和花的大小,都跟海棠花很像。只是她的树形没有海棠那么洒脱。仔细打量,她的花形,也要拘谨一些。海棠的花朵是往下挂的,在风中仿佛能妖娆地飞起来,有种少妇的美艳。而郁李,花盏一律仰脸向上托着阳光、雨露和清风。一层又一层的花瓣,都细如婴儿的小乳牙。这些小花牙,一圈圈整齐地排列着,又仿佛是端坐在教室里静静听课的学生。天上唯一的太阳是这花的班主任吧?缕缕白云是这花的任课教师吧?那参差飞过的鸟,是来这花班里实习的大学生哥哥、姐姐吧?
奇怪的是,在这个花的班级里,好像连一个男生也没有呢!你看,每一个花儿学生,脸蛋都是那么水嫩、俏丽。那粉沁沁的桃红脸,妩媚入骨,却又端庄无限。这花,其实,就是女儿花,就是十五六岁年纪的少女花呀!
在阳春三月,在濒临衢江的这所校园里,每一棵郁李树上,都有无数的女儿花赶来上学、听课。她们这所花的学校,一学年只有两个月时间。在这短短的两个月里,每一朵女儿花,都是一个最认真的孩子。
她们朝气蓬勃地端坐在花枝上,粉红粉红的小脸,一律向着太阳,一律对着白云,一律朝着蓝天,可爱如天使,又严肃似法官。
哦,随着天气的变暖,阳光的炙热,郁李的脸色越红越亮越光洁了。青春的活力,大地的毓秀,日月的精华,此刻,全辉映到她那张小脸上去了。
她是花,却明澈似水,轻盈似风。她是花的少女,却堪比天上人间的一切天使。
看她在最好的华年里,那么认认真真地端坐在花的课堂里,目不斜视地听课,书写自己的心经,完全无视了她那惊人的美,我总是无端地为她心痛,又无端地对她平添了许多敬重。
她那少女的圣洁气质,是可以感染每一个从她身旁经过的生命的。
你看你看,那七彩的蝶,一天到晚围着她飞,连蝶的舞姿,也好像变庄严了。
你看你看,那活泼的狗,一天到晚傍着她转,连狗的脚步,也好像变肃穆了。
你看你看,那憨憨的蜗牛,一天到晚沿着她的树干爬呀爬,连蜗牛拖在身后的那道白白的印迹,也变得清新、爽净起来了。
面对这一树树郁李花,面对这一抹抹粉嫩、坚贞又昂然向上的女儿红,就连春天自己,也被她陶醉了,也被她感动了,变得更加繁花似锦,也变得更加丰满庄重。
新的一天来了,太阳班主任在来给郁李少女上课的路上,忽然发现,自己也变了,变得更热烈更尽职了,因为他起得早了,温度高了,人间万物正在他的教导下,一天天成熟起来。
不久,夏天到了,郁李花凋谢了。
但明天的春天,新的一批女儿花,新的一抹女儿红,仍然会来此处上学,这和衢州二中那些来来去去的少女,是一模一样的。
来了一批,走了一批。又来了一批,又走了一批。而这学校,永远是这么生机勃勃,圣洁向上。
郁李花,永远的女儿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