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姐姐啊,从来都不会放弃他。
柳北使出全部力气把容易拖出车外,安置得离事故现场远远的,每隔几秒就听听心跳,生怕哪一刻就不跳了。蒋云彩把衣服给她穿上,在旁边帮不上忙,看着这姐弟俩揪心不已。
正月的冬天呵气成冰,风吹得她的头发和冷汗黏在一起又很快干掉。她的身上肉眼可见的泛起一层寒霜,感觉连血管都快冻住了。直到见到救护车和后面跟着的一大群人,才放任自己昏迷过去。
柳北,别睡了。柳北,醒来。容易还等着你救!
她猛地睁开眼,问过护士,发现已经是大年初一的上午,新的一年开始了,可容易还在重症监护室。
她扯掉针头,头重脚轻地来到重症监护室外,听李媛说已经下了两次病危通知书,为了以防万一,她给节音打了电话。
一大家子人全在这儿,煎熬地等着好消息。
她几乎贴在玻璃上,一动不动,脸色苍白,水米不进。众人都有些心疼她,又无人敢劝。
她眼一眨不眨地看着几个医生抢救,大脑一片空白。
又过了差不多一个小时,赵医生疲惫地打开门,面露愧疚,摘下口罩,“对不起,我救不回容少爷。”
这是容氏的私人医院,他是脑外科最顶尖的专家,他知道里面躺着的是容少爷,已经用尽毕生所学做了开颅手术,可还是没有度过危险期。
回天乏术啊。
李媛一个踉跄,再也控制不住,甩开容蔚然的手,奔进病房。
“容易,小易,你别丢下妈妈啊!”
“妈妈错了,妈妈再也不离开你去搞什么科研了,你醒来好不好?”
她只顾自己的科研,很少陪在小易身边,她去南陆科考,一去就是两年,一次都没回家。要不是科研有了重大进展,可能过年都不会回家。
因为他们工作忙,从小就没有带过他,也很少陪他。以至于他过分懂事,什么抖不用他们操心。
她这样的人,简直不配做母亲。
柳北愣愣的,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赵医生说了什么。她冲进病房,握住他冰凉的手,想给他搓暖和,可是她的手比他还凉,只得凑近他,喉咙里发出呜咽,“容易,你给我挺着,听到没有。”
“我不准你死!”
仪器‘滴滴’的响,直到数据归零。
所有人全都涌进病房,连容南雁都控制不住哭了起来。
病床上的漂亮千年,如今长睫下的双眼紧闭,浑身冰冷,静静地躺着,再无声息。
众人就算有了心理准备,还是不敢置信,他才十九岁,还有大好人生,怎么能死呢?
“小易啊,我的小易,老天要拿命,为什么不把我这条老命拿去啊!”奶奶捧着容易的脸,哭得快要昏厥。
容家的男人,一贯流血不流泪,此刻攥着拳头,一声不吭,也都红了眼眶。
容家几乎无所不能,要什么,几乎都唾手可得,唯独性命,无能为力。
赵医生摇了摇头,惋惜地叹口气,示意护士盖上白布。
“我不准。”柳北上前,握住护士的手腕,眼神锋利如刀。
容小姐,我知道你很悲痛,可是容少爷,确实已经
赵医生出声劝道。
“出去。”柳北冷冷道。
“什么?”他错愕,以为听错了。
“滚出去。”她一字一句道。
面无表情地,只看着容易,侧脸全是阴霾,让医生不自觉地畏惧。
见这几人愣怔,容孟然一眼看过去,赵医生和护士赶紧出去。
“给我清场,任何人不得打扰。”
“柳北?”蒋云彩抖着声叫她,觉得她很不对劲。
她转身,苍白的脸上全是坚定,对众人道:“放心,就算阎王来跟我抢,我也会还你们一个活蹦乱跳的
容易。”
一室人都被她这句话炸得愣在当场。
起死回生?李媛和容蔚然惊愕地看着她。
可能吗?
蒋云彩心头一跳,和容孟然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担忧。
起死回生是逆天而行,而且如今是她最虚弱的时候,她预备要怎么做?
“柳北,你有几分把握?”容孟然沉声道。
“爸,容易不该死。”
容孟然见她如此执拗,心中升起浓浓的无力感,就像她刚出生时那天一样。罢了,他们的柳北,决定了的事,劝也无用。
“大家都出去吧!”容孟然的声音中含着不容置疑的威仪。
“柳北,量力而行,我们都不会怪你。”容老爷子道。
“好。”她对他们笑了一下。
可是,我会怪自己啊!
容家人,多多少少都知道太阴司与柳北的渊源,她的过人之处,他们没有见识过,但就是莫名的相信她。
众人的神情多少带了期待,只有蒋云彩和容孟然才知道柳北如今的状况有多差,蒋云彩的心里很没有底,紧紧地握住丈夫的手,努力控制自己去把她打晕带走的念头。
容家人来到顶楼的休息室,已经过了饭点,但没有人有心情吃饭,全家人的内心都焦灼不安。
“哥哥,她真的能把容易救回来吗?”容南齐站在走廊抽烟,容南雁走到她哥身边,眼睛红红,悄声问。
“不知道。”容南齐面色凝重,掐灭了快烧到手的烟。
容蔚然搂着李媛坐在沙发上,李媛的情绪很不好,但她一直强撑着,靠在丈夫肩头。
等待的时间总是过得很慢,她的心像时刻在凌迟,泪水顺着脸颊一直流。
她不是不相信柳北,而是,禁不起再一次打击了。
而且,起死回生,听起来就不可能。
蒋云彩上前握住她的手,哽咽道:“小媛,你放心,容易那孩子一看就有福,你要相信姜姜。”
两位母亲的视线相撞,都企图从对方那里得到些能量。
李媛把另一只手搭在她的手上,江小容也默默把手放上去。
他们这些做父母的心情,都一样。
不一会儿,整层楼都清了场,柳北疲惫地坐在沙发上,等节音来。
病房里只有她一个人,此刻静谧无声。容易茫然地坐起身,走到柳北身边。
“姐姐?”她来看他了吗?
她抬起头看着他,手握成拳,有些紧张,“你要去哪里?”
姐姐的话让他莫名。要去哪里?什么意思?
他跟着柳北目光看向床上,见他好好的躺在病床。
那他这又是什么?他低头一瞧,见自己双脚离地飘着,他吓了一跳,手舞足蹈地比划,“我我我死了?姐姐你能看到我?”
他跑回去,想躺回去,却发现魂魄与身体排斥,回不去自己身体了。尤其是现在变成魂魄,浑身轻飘飘的,一下蹿很远,还有些不适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