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再遇千机

整顿后再出发,经过树林小道后就进入了洛城的官道,官道更为宽阔且周围时不时有一二小茶馆,官道走了约莫五里路就进入了洛城。

洛城街道的店铺也张灯结彩,来往行人都面带喜气,看起来热闹非凡。

我坐在马车里掀开帘幕往外瞧,看看风景也看看行人。忽然一个人影吸引了我的注意,那人被一众姑娘围着,我寻思着什么人能这么受欢迎,马车经过他们的时候才看清原来是路星桐,没想到他也来了洛城。

我看着他怀里揣了许多香囊锦帕,明明都快揣不下了还有姑娘往他手里塞,看到这里我忍俊不禁,那边的路星桐好像并没有注意到这浩荡的巡游队伍一样。

陆川注意到我发笑,便凑过来看我在看什么,我这才想起来旁边还有个陆川,于是我看帅哥被逮了个实锤。

果然,陆川见我笑着看的是那个前一天晚上有过一面之缘的男子,一下子表演了一个变脸。

“有这么好看?”陆川把幕帘放下来不准我再看。

“没想到这世间除了皇帝之外,竟还会有人这般受姑娘的喜欢。”我在他开始阴阳怪气之前立马吹彩虹屁打断他的前摇。

“那皇后认为我与他,谁好看?”他问我。

我没想到他历经沧桑的帝王竟然会问这个问题,而且看起来还有几分认真。

“旁人哪能与自己的夫君相比?自然是自己夫君最好看。”我假笑着回答他。

虽然我想说路星桐好看,但是我不能也不敢。

陆川闻言好似恍惚了一下,复而又问:“你方才说什么?”

“自己的夫君最好看。”我不解地又重复了一遍,我这句话应该没有错才是。

陆川闻言怔了两秒,然后在我毫无防备甚至始料未及的情况下伸手扣住我后脑勺,眼前是陆川放大的脸,我不由得瞪大了眼,唇上传来温热又柔软的触感。

我犹如五雷轰顶一般大脑变得一片空白,等我理清状况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加深了这个吻。

我是谁?我在哪?他在做什么?我虽然各种理论经验丰富,但是我还只是一个毫无实战经验的寡王,眼下的情况我被他这个举动吓得不敢呼吸,感觉又害怕又震惊,为什么会发展成这样?

我想推开他,他反而把我拥得更紧,我越是逃避,他的行为便越发带有侵略性。

果然不愧是后宫三千佳丽的帝王,对付我这种实际经验为零的小白游刃有余,我被他吻得有些脱力,大脑感觉有些缺氧来不及思考对应措施,心也跳得仿佛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直到我快喘不上气的时候他才松开我,我这才敢深呼吸调整我的气息。他紧紧把我抱在怀里,我看不到他的神情,只听到他的声音低沉喑哑:“唤我。”

“皇帝?”我小声试探。

“不对。”

“陛下?”我继续尝试。

“不对。”

“阿川。”我斗胆直呼他的名讳。

我感觉到他呼吸微微一顿,继而摇了摇头:“也不是。”

我想起他方才听到我说“夫君最好看”的时候的失控,莫非......

“夫君。”

我明显能感觉到他抱着我的手臂紧了紧,我没想到他会听到“夫君”这两个字就变得无法自持。现在想来好像陆川一直让我看到都是浮于表面的情绪,我根本不曾看透他更深的想法和情绪,先前的一切都只是基于我以为的揣测,他的内心是我触碰不到的地方。

“还要听。”陆川忽然像个孩子一样央求我。

“夫君。夫君。夫君。”我一遍又一遍重复着这两个字。

抱着我的他忽然就颤抖起来,我抬头看他,一滴泪就落在我的脸上顺着我的脸滑下。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哭,估计是想起了萧箬竹,或许萧箬竹也曾这么唤他,这个称呼唤起了他对她的怀念。

我叹了口气,合着我也当了一把文皇后的替身,虽然我之前没谈过恋爱,但是我也知道如果我有喜欢的人,肯定不能接受当他某个前任的替身。

我看着他微微颤抖隐忍着抽泣,自己的情绪失控却控制着不发出声音,我这该死的慈悲心又开始作祟。我伸手回抱住他,把自己的怀抱暂时借给他,我轻拍着他的背,感觉到他抱在我身后的双手攥紧了我的衣服。

我本可以视而不见,都是我的慈悲心害了我,被当了替身白搭一个初吻,还要安慰他,我可真是不懂拒绝。身在帝王家的女人没有庇佑还优柔寡断很容易断送生路,我并不想在原主的路上重蹈覆辙,最是薄情帝王家,生出不该有的感情是深宫上位的大忌。

他也应当是真的很爱萧箬竹,不然也不会这么伤心,没有哪个活人争得过一个已逝的爱人,只不过后来的人都是像她罢了。他在我怀里哭了一阵后平复了一下情绪,再看我的时候就已经神色如初,好像不曾落泪过,但是耳尖染上了可疑的红云。

之后我也不再看他,装作无事发生地闭目养神,但我总觉得有一双眼睛在一直看着我,我睁眼看向目光的主人的时候,他又立马别过脸去,耳尖依旧还是泛红。

到了晌午饭点,又像前一天一样在当地驿站安排好的客栈歇息半日。萧妃一安置下来就缠着陆川说自己之前在树林里有多害怕,我趁着这个空当悄悄离开了人群,却不料有人在我身后跟了过来。

我在洛城街头游荡,心想着路星桐是个爱凑热闹的主,于是就尽量往人多的地方去,果不其然,路星桐又在姑娘堆里被围着,这会倒是怀中没有被塞什么香囊绣帕。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把他叫出来,左看右看发现周边有摊贩卖酥糖,我便买了一块酥糖找了个不会砸到他俊颜的角度掷了出去。

倒是我小瞧了大名鼎鼎的千机公子,我投掷出去的酥糖被他稳稳接住,他看向我露出了前所未见的微笑,也不知道他和那些姑娘们说了些什么,然后她们就给他让了个道出来,看我的眼神也满是艳羡。

路星桐走向我,然后自然而然地牵起我的手就走,我对一向绅士风度的他的这种行为感到不解却挣脱不开。

他小声地对我说:“夫人,借一步说话。”

他牵着我走到一条没人的小巷然后松开我的手向我作揖赔礼:“路某冒犯了。”

“你知道冒犯还这般,你同她们说了些什么?”我问他。

“路某只是对他们谎称是路某的夫人来寻了,也多亏夫人出现帮了大忙了。”

我满头问号,这人怎么什么话都敢说,要是被旁的什么眼线听了去,那我们两人就算有十个头都不够砍的,还在大街上手拉手,不要命啦。

“倒是虞夫人,”路星桐稍作停顿,绕着我走了一圈审视着我,“不如说是皇后?此番寻路某有何贵干?”

我心中大惊,下意识退了一步,眼前这个人儒雅风度的公子到底是什么时候知道我的身份的?前后不到一天的时间,而且他知道了我的身份还敢胡言乱语。

“你在说什么?”我警惕地问他,原本想让他对我有所裨益,却未料到千机公子的才能非凡过人,我在他面前才更容易随时暴露,如今倒是有可能被他反向要挟。

“昨夜那个阵仗,想来夫人也是身份不凡。身份不凡的虞夫人世间能有几位?稍作打听便能探知一二。”路星桐笑意浅浅,好整以暇地看着我。

“不愧是千机公子,什么都瞒不过你。既然公子已知我身份,那公子可知编造诽谤皇后该当何罪?”我也不能在气势上输给他,虽然是我主动来找他的,但是该倒打一耙的时候还是要的。

路星桐忽然逼近我,把我逼得退到背靠墙壁,他俯身看着我,眉眼带着更深的笑意:“昨日夫人知我身份却并未拒绝与路某同游,想必路某对夫人是有价值的,现在又为何要端皇后架子唬我?”

巷口忽然出现几个鬼鬼祟祟偷看的姑娘。

“你想做什么?”我谨慎地问他,因为距离太近,我不敢抬头看他。

“自然是做戏做全套。”路星桐伸手捏起的我的下巴,我被迫与他对视,我看着他离我越来越近都不敢呼吸,此刻我虽然与他对视却看不透他眼底的笑意。

直到巷口偷看的姑娘掩面而跑,路星桐这才放开了我,然后还颇有风度地退了几步留给我足够的安全空间,我能感觉到眼下的他非常理智且并无轻薄之意,原来只是因为有人偷摸着跟来偷看了,做个样子给她们瞧瞧。

经此一事我发现我根本看不懂他,昨日我还当他是清贵儒雅的江湖公子,今日可见其步步为营的心机,他远比我想的要机敏得多,要与他相交那可是在千年老狐狸眼前什么都瞒不过的。

“路某并不想与宫里人有所纠葛,也不会为皇帝所用,皇后如果是想路某为皇室效力那便请回。”路星桐直截了当的表明了立场,根据他的话想来应该也还没猜到我与他结识的目的。

“我只是私人意愿想结识公子,并无那些意图。”我舒了口气。

“夫人的身份怕是不便与我结识。”路星桐逮着我的把柄就不撒手,看来也没有我以为的那么高风亮节。

“与公子结识的只是虞双鲤,而非皇后。”马上就不是皇后了,这皇后狗都不当。

“嘘,隔墙有耳。”路星桐食指覆于我唇上,示意我无需多言。

“夫人身后可是跟来了一个小尾巴,需要处理掉吗?”路星桐依旧带着笑看着我。

我不理解的看着他,路星桐忽地揽着我的腰,运起轻功足下轻点,然后就带着我稳稳落在我方才倚靠的墙的二楼包间,里面坐着的竟是许江风。

“太傅怎在此处?”我皱了皱眉先问道,我本以为是陆川或萧姒兰的眼线,没想到是他,若是眼线的话就会危及我的生死存亡,那么我只能在被人处理掉之前先处理掉他们,而许江风的站队立场应当是向着“我”的。

“......”许江风抿了抿唇欲言又止。

“原来是许家公子。夫人与公子的事黎国人尽皆知,若要叙旧,那路某便先行回避。”路星桐笑意更甚,仿佛在故意看我的笑话一般。

“既然太傅都听到了,那我也不必再辩解什么。”我看着许江风握紧的拳头。

我辩无可辩,毕竟我顶着皇后的头衔,占据着他深爱之人的躯壳与其他男人私会,他会生气是很正常的事,换成是陆川估计立马就得下旨废后抄家。

我有点心累,原本还以为我作为现代人来这边会有优势,然而事实却是残酷的,没有经验的人再聪明也是斗不过有经验的人的,这几个男人都远比我以为的要精明的多,一个个的好像在下一盘大棋,而原本想利用他们下一盘大棋的我反倒像是落入了圈套,是我低估了他们的心机城府。

“双鲤,你变了。”许江风最终还是只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是人就会变,你权当以往的虞双鲤死了吧。”我叹了口气,也不知道怎么和他解释这些事,与他有感情的毕竟不是我,原主也确确实实死了,但是我总不能当着路星桐的面和他说他的爱人已经溺水死了,现在的虞双鲤是21世纪的穿越者。这样估计不止许江风会觉得我疯了,连路星桐都会觉得我有妄想症不愿再与我结识。

“罢了。我不会同别人说,回去吧,等下又该要寻你了。”许江风闭眸掩饰眼底的沉痛之色。

“夫人慢走。”路星桐不紧不慢地在包间的软榻边坐下,一边招呼着我,一边拆开酥糖咬了一口。他虽然始终是笑着的,但却是好像在看一出刚开场的好戏。

“后会有期。”我对路星桐颔首道,却难掩面上露出的心烦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