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透过雕花窗棂洒进屋内,神爱缓缓睁开眼,身旁的虞仹早已起身,只留下一丝淡淡的檀香。
她坐起身,望着空荡荡的床榻,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昨夜的一切仿佛还在眼前,虞仹的温柔与疏离让她心中既满足又隐隐不安。
但很快,她的思绪被另一种情绪占据——对虞皎的恨意。
“来人。”神爱扬声唤道,声音里带着几分慵懒与威严。
侍女们鱼贯而入,为她梳洗更衣。神爱坐在铜镜前,任由侍女为她梳理长发,镜中的她眉眼如画,却透着一股凌厉之气。
她轻轻抚了抚鬓角,淡淡道:“今日,我要去见玄懿教宗。”
侍女们面面相觑,却不敢多言,只是低头应声。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低沉的吠声,紧接着,一只体型修长的黑黄色大狗缓步走了进来。它的毛发乌黑发亮,四肢修长有力,眼神锐利如刀,仿佛能看穿人心。这是神爱养的细犬,名为“玄黄”,平日里与她形影不离。
玄黄走到神爱脚边,轻轻蹭了蹭她的腿,喉咙里发出一声低沉的呜咽。
神爱低头看了它一眼,伸手摸了摸它的头,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你也觉得该去见见她了,是吗?”
玄黄抬起头,眼神中闪过一丝凶狠,仿佛听懂了神爱的话。
神爱站起身,玄黄立刻跟在她身后,如同一道黑黄色的影子。
她带着玄黄和一众侍女,浩浩荡荡地前往虞皎的院落。
神爱步伐稳健,玄黄紧随其后,步伐轻盈而有力。它的四肢修长,肌肉线条分明,每一步都透露出猎犬的敏捷与力量。神爱伸手轻抚玄黄的背脊,感受到它皮毛下紧绷的肌肉,心中不禁涌起一股自豪。这是她亲手训练的猎犬,陪伴她无数次狩猎,无论是山林还是草原,玄黄从未让她失望。
“玄黄,今日可要好好表现。”神爱低声说道,眼中闪过一丝冷意。
玄黄抬起头,眼神锐利,喉咙里发出一声低沉的回应,仿佛在宣誓忠诚。
神爱嘴角微扬,眼中闪过一丝满意。她自幼擅长骑射,狩猎是她最爱的消遣。玄黄是她最得力的伙伴,无论是追逐猎物还是守护她。
一行人穿过长廊,来到虞皎的院落。神爱停下脚步,玄黄立刻警觉地竖起耳朵,眼神如刀般扫视四周。
虞皎的院落名为“虚怀院”,位于国公府最深处,四周竹林环绕,清幽静谧。院门前立着一块青石匾额,上书“虚怀若谷”四个大字,字迹苍劲有力,透着一股超然物外的气息。院内种满了青松翠竹,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檀香,仿佛与世隔绝。
神爱抬头看了一眼匾额,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笑:“虚怀若谷?呵,一个得道高僧,却插手朝政,这‘虚怀’二字,怕是早就被抛到九霄云外了吧?”
她看了一眼紧闭的院门,抬手示意侍女上前敲门。
“咚咚咚——”敲门声在清晨的寂静中显得格外刺耳。
片刻后,院门缓缓打开一条缝,弦歌探出头来,见到神爱,微微一怔,随即恭敬行礼:“见过七公主。”
神爱挑眉,语气中带着几分讥讽:“怎么,教宗连见我的胆量都没有吗?”
弦歌神色平静,淡淡道:“贵主闭关,不见外客。还请七公主见谅。”
神爱冷笑一声,声音陡然提高:“闭关?她倒是会找借口!我是国公府的主母,她凭什么不见我?”
弦歌依旧不卑不亢:“贵主有令,闭关期间任何人不得打扰。七公主若有要事,可等贵主出关后再议。”
神爱脸色一沉,正要发作,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清脆的童声:“嫂子!”
她回头一看,只见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正朝她跑来,脸上带着天真无邪的笑容。小女孩穿着一身淡粉色襦裙,头上扎着两个小髻,看起来不过五六岁的年纪。
神爱一愣,随即认出这是虞仹的堂妹栖筠。她曾在婚宴上见过这小女孩一面,当时便觉得她乖巧可爱,如今再见,心中不由得生出几分喜爱。
“栖筠?”神爱蹲下身,伸手摸了摸栖筠的头,语气柔和了几分,“你怎么来了?”
栖筠眨了眨大眼睛,乖巧地行礼:“栖筠来拜见嫂子。”她说着,从袖中掏出一只小巧的香囊,双手捧到神爱面前,“这是栖筠亲手做的,送给嫂子。”
神爱接过香囊,仔细端详,只见香囊上绣着一对鸳鸯,针脚虽略显稚嫩,却十分用心。她心中一暖,笑道:“栖筠真厉害,这香囊绣得真好看。”
栖筠甜甜一笑,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嫂子喜欢就好。”
神爱看着栖筠天真无邪的模样,心中的怒火不知不觉消散了大半。她站起身,牵起栖筠的小手,柔声道:“走,嫂子带你回去吃点心。”
栖筠乖巧地点头,跟着神爱离开了虞皎的院落。临走前,她回头看了一眼紧闭的院门,眼中闪过一丝与年龄不符的深思。
回到自己的院落,神爱命人端来各式点心,亲自为栖筠倒了一杯热奶茶。
栖筠坐在椅子上,小口小口地吃着点心,时不时抬头看神爱一眼,眼中满是好奇。
“栖筠,你平时都做些什么?”神爱笑着问道。
栖筠放下手中的点心,认真答道:“栖筠平时跟着嬷嬷学女红,还喜欢看书。”
神爱挑眉:“哦?你都看些什么书?”
栖筠眨了眨眼,道:“《女诫》《列女传》都看过一些,不过栖筠最喜欢看《诗经》。”
神爱有些惊讶,没想到一个五岁的小女孩竟能读《诗经》。她不由得对栖筠多了几分欣赏,笑道:“栖筠真聪明,将来一定是个才女。”
栖筠甜甜一笑,忽然问道:“嫂子,你为什么不喜欢师父呀?”
神爱一愣,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她没想到栖筠会问出这样的问题,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栖筠见神爱不说话,又补充道:“师父对栖筠很好,栖筠很喜欢师父。”
神爱勉强笑了笑,伸手摸了摸栖筠的头,低声道:“栖筠还小,有些事情你不懂。”
栖筠眨了眨眼,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乖巧地点了点头。
与此同时,虚怀院的禅房内。
虞皎盘膝而坐,双手结印,闭目凝神。她呼吸绵长,气息如丝,内力在经脉中缓缓流转,仿佛江河奔涌。
她的周身渐渐笼罩一层淡淡的白雾,那是内力外放的表现。随着她心法的运转,白雾愈发浓郁,最终化作一道无形的屏障,将她整个人包裹其中。
片刻后,她缓缓收功,白雾渐渐散去,她的双眸睁开,眼中精光一闪而逝,仿佛能洞穿一切。她轻轻吐出一口浊气,嘴角微扬。
弦歌将神爱来访的事情一一禀报。虞皎倚在窗边,手中把玩着一只青瓷茶杯,神色淡然。
“栖筠去了神爱那里?”虞皎轻声问道。
弦歌点头:“是,栖筠姑娘主动去见了七公主,还送了她一只香囊。”
虞皎微微一笑,眼中闪过一丝赞许:“栖筠这孩子,倒是聪明。”
弦歌有些担忧:“贵主,七公主今日吃了闭门羹,恐怕不会善罢甘休。”
虞皎淡淡道:“无妨,让她折腾。她越是得意,越容易露出破绽。”
弦歌上前一步,低声道:“贵主,新婚夜的情况已经查明……”然后便将情况一五一十地禀报。
虞皎闻言,眼中闪过一丝笑意:“哦?没想到仹这般淡泊之人,竟会遇到一簇烈火。七公主的性子,倒是与她二兄有几分相似。”
弦歌没想到虞皎会主动提起经济,只道:“晋王也是个癫狂之人。”
弦歌有些担忧:“贵主,一旦七公主掌握大权,恐怕会对您不利。万一她在食物中下毒……”
虞皎微笑:“她恨我是意料之中的,世上想杀我的人太多,不差她一个。难道从前你就不担心有人要鸩杀我吗?”
弦歌眉头不展:“可眼下不一样……”
虞皎微微一笑,那微笑让弦歌稍微安心,轻轻摇头道:“没有什么不一样。以不变应万变,从前怎么做,现在还是怎么做。”
虞皎望着窗外的竹林,眼中闪过一丝冷意。她知道,神爱的到来只是这场权力斗争的开始,真正的风暴还未到来。而她,早已做好了准备。
三日后,神爱回门。
玄黄跟在她身后,黑黄相间的毛发在阳光下泛着光泽,四肢修长,步伐轻盈,眼神锐利如刀。
神爱踏入宫中,柏贵妃早已在殿中等候。她是神爱的生母,虽年过四十,却依旧风姿绰约,眉眼间透着几分慈爱。
“爱儿,过来让娘看看。”柏贵妃招手,语气温柔。
神爱上前行礼,淡淡道:“娘,我这才离开几天,您就这么想我了?”
柏贵妃拉过她的手,细细打量,笑道:“你这孩子,嫁了人还是这么调皮。纪国公对你可好?”
神爱闻言,脑海中闪过几个片段:虞仹端坐书房,手中握着一卷经书,眉目如画,神情宁静;他走过回廊时,衣袂轻扬,气质清雅如松;还有他对下人说话时,语气温和,哪怕下人做错了事,他也只是摇头说一句“大不是”,从不打骂。整座国公府的人,无论是不是朝廷的眼线,提起虞仹,无不称赞。
她的脸颊微微泛红,低声道:“他……挺好的。”
柏贵妃见状,眼中闪过一丝了然,笑道:“那就好。纪国公性子温和,你嫁过去,娘也放心。”
神爱听到“温和”二字,忽然想起虞仹整日念经的模样,心中不由得生出一丝不满,撇嘴道:“他倒是温和,可天天就知道念经,一点上进心都没有。娘,您说他这样,以后怎么撑得起国公府的门面?”
她说这话时,语气中带着几分嫌弃,但眼神却不由自主地飘向远处,仿佛在掩饰什么。
就在这时,神爱察觉到一道目光。
她转头看去,只见柏贵妃身边站着一位女使,正静静地看着她。那女使约莫二十出头,身姿挺拔,面容清冷如霜,眉目间透着一股疏离。她的衣着简洁干练,手中捧着一卷书册,气质沉稳而冷峻。
神爱皱了皱眉,心中有些不悦,正欲开口,那女使却已低下头,神色如常地退到一旁,仿佛刚才的目光只是神爱的错觉。
柏贵妃注意到神爱的神情,轻声道:“那是尚仪局的孔女使,近日来帮我整理宫务。她性子冷了些,但办事很是稳妥。”
神爱冷哼一声,没有接话,只是伸手摸了摸玄黄的头。玄黄似乎感受到主人的情绪,低吼一声,目光凶狠地扫过殿内众人,最后停在孔女使身上,仿佛在警告她不要多事。
柏贵妃见状,轻轻拍了拍神爱的手,柔声道:“爱儿,你父皇今日政务繁忙,没空过来,但他特意叮嘱我,叫你早日为纪国公府诞下子嗣。”
神爱闻言,脸色一沉,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她低下头,淡淡道:“爹倒是关心得很。”
柏贵妃叹了口气,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你父皇也是为了你好。纪国公府是朝中重臣,你若能生下子嗣,将来地位自然稳固。”
神爱冷笑一声,没有接话,只是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玄黄的耳朵。玄黄感受到主人的烦躁,轻轻蹭了蹭她的手,喉咙里发出一声低沉的呜咽。
柏贵妃见神爱神色不悦,又补充道:“还有一事,你父皇让我转告你——不要与玄懿教宗起冲突。你五兄之事,他已经不计较了,你也别再闹事了。”
神爱听到“玄懿教宗”四个字,眼中顿时闪过一丝怒火。她猛地站起身,声音陡然提高:“不计较?五兄的命就这么算了?娘,您怎么也能说出这种话?难道您就一点骨气都没有吗?”
柏贵妃被神爱的反应吓了一跳,随即苦笑道:“爱儿,你大了,该明白一些事了。娘不过是旧妾,你父皇对你五兄之死有愧疚,才让我占着贵妃的高位。可如今,你父皇身边莺莺燕燕那么多,达阇氏又正得宠,还怀了身孕。她与玄懿教宗是好友,你父皇对她更是宠爱有加。你以前是你父皇的掌上明珠,可现在……那么多后妃怀孕,你父皇还会像以前一样宠着你吗?”
神爱听到这里,心中一阵刺痛,仿佛一根细针扎进了她最柔软的地方。她攥紧了袖中的手,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却感觉不到疼痛。她的脑海中翻涌着无数念头,像狂风中的落叶,杂乱无章却又挥之不去。
怎么人人都和玄懿交好?怎么人人都护着玄懿?
从前父亲那样宠爱她,对她说一不二,怎么凭空跳出一个玄懿来?父亲屡次因为她,而跟自己起冲突?
玄懿不过是个外人,凭什么能得到父亲的青睐?凭什么连达阇氏那样的人也能与她成为好友?她们之间明明横亘着杀父之仇,却还能谈笑风生,仿佛一切都不曾发生过。
是了,她们都是小人!
神爱在心中冷笑。达阇氏的兄长弑君,她本就是个罪人之妹,如今却靠着玄懿的庇护,在宫中如鱼得水。而玄懿,表面上清高自持,实则不过是个虚伪之徒,靠着装模作样博取父亲的信任。她们都是一丘之貉,惺惺作态,令人作呕。
她咬紧下唇,眼中闪过一丝阴冷的光芒,声音却平静得可怕:“达阇氏的兄长弑君,这样的人自然不配做皇后。她拒绝,倒是有自知之明。”
柏贵妃摇头道:“你父皇可不在乎这些。达阇氏说了,不能因为自己玷污圣上一世英名。你父皇愧疚得不得了,还说自古以来圣朝莫不以贤妃开国。达阇氏不愿意做皇后,他便修改礼制,原来皇后之下是三夫人——贵妃、淑妃、德妃,如今单独设了一个‘贤妃’。达阇氏不愿意做,你爹就说这个位置空着,只留给达阇氏一人。”
神爱闻言,心中一震,喃喃道:“爹真的这么喜欢达阇氏啊……”
柏贵妃叹道:“是啊,达阇氏那样大美人,谁怎能不喜欢?”
神爱低下头,心中忽然生出一丝不安。她想起虞仹那张俊美的脸,还有他温文尔雅的气质,不由得握紧了拳头,心中暗想:“我绝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
次日,神爱坐在国公府的议事厅中,目光扫过厅内一众仆从。她的身后,玄黄静立,目光如炬,仿佛随时准备扑向猎物。
厅内鸦雀无声,众人低眉顺眼,不敢抬头。
“从今日起,府中一切事务,皆由我掌管。”神爱声音清冷,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你们若忠心于我,自有好处。若有不从——”她顿了顿,目光如刀,“休怪我不讲情面。”
仆从们面面相觑,无人应声。
神爱眉头微皱,心中不悦。她本以为,凭自己公主的身份,这些人会立刻俯首帖耳。可如今看来,事情并不如她所想。
“怎么,你们是聋了,还是哑了?”神爱声音陡然提高,带着几分怒意。
一名年长的仆从上前一步,恭敬行礼:“公主殿下,府中事务一向由兰若姑娘打理,奴婢们只是听命行事,不敢擅专。”
神爱冷笑:“兰若?她不过是教宗身边的一个侍女罢了。从今日起,你们只听我的命令,明白吗?”
仆从们依旧低头不语,气氛凝重如铁。
神爱心中怒火渐起,正欲发作,忽然听到门外传来一阵轻缓的脚步声。
“公主殿下,何必动怒?”兰若缓步走进厅内,神色平静,语气温和,“府中事务繁杂,奴婢们一时难以适应,也是常理。”
神爱眯起眼睛,冷冷道:“兰若,你来得正好。从今日起,府中事务由我接管,你就不必再操心了。”
兰若微微一笑,恭敬行礼:“公主殿下既然有此意,兰若自当遵从。只是府中事务琐碎,恐劳烦公主费心。”
神爱冷哼一声:“不劳你费心。你只需交出账册和钥匙,其余的事,不必过问。”
兰若点头:“是,兰若这就去取。”
她转身离去,步履从容,仿佛一切尽在掌握。神爱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心中隐隐不安,却又说不出哪里不对。
虚怀院内,虞皎正在练武。她手持长剑“悲鸿”,剑光如水,在院中划出一道道柔和的弧线。她的动作干净利落,每一招每一式都带着凛冽的剑气,却无一丝杀气。
弦歌站在一旁,静静等候。直到虞皎收剑而立,她才上前一步,低声道:“贵主,兰若回来了。”
虞皎接过弦歌递来的帕子,擦了擦额角的汗,淡淡道:“让她进来。”
兰若走进院内,恭敬行礼:“贵主,七公主已接管府中事务,账册和钥匙也已交予她。”
虞皎将长剑递给弦歌,语气平静:“她可有什么动作?”
兰若答道:“七公主召见仆从,要求他们效忠于她。不过,仆从们并未表态。”
虞皎轻笑一声,目光投向远处的竹林:“她性子急,手段却不够老练。以为凭公主的身份,就能压服众人,却不知人心最难掌控。”
兰若点头:“贵主所言极是。兰若已安排妥当,府中关键事务,依旧在我们掌控之中。”
虞皎沉吟片刻,道:“借着交接的机会,你多留意她身边的人。若有合适的,不妨试着策反。”
兰若眼中闪过一丝了然,恭敬道:“是,兰若明白。之前兰若与公主身边的人闲聊,得知公主喜欢去寺庙看戏。或许可以从这方面入手,策反她身边的人,将消息带出去。”
虞皎微微颔首:“此事交给你去办。”
兰若恭敬行礼,退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