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筹谋

田祯那边虚心受教,栾彧这边亦备受煎熬。

看着榻上的爱妻,栾彧夜不能寐,栾彧不敢想,姜琰若知失子,会怎样的伤心。坐在榻边,握着爱妻的柔荑,由黄昏至天明。

天明后,保定帝下诏褒奖武宁王栾彧先知先觉,防患于未然,为国之砥柱,北境军各将领也加以褒奖,又赏赐金珠宝玉、各类补品不计其数,命栾彧于府中安心养病。

是日午后,姜琰才悠悠转醒,周身乏力,转动头颈,便见栾彧伏在自己身侧浅睡。

“彧,你可安好?”用力喊出嘶哑的声音,惊醒了栾彧。

“阿婧,你终于醒了。”栾彧半扶起姜琰,递水与她,半盏茶下肚,姜琰觉清醒过来。

“彧,你怎样,可受伤了?”栾彧看上去一脸病容,虚弱无比。

“只些皮外伤,无妨,你放心。”

“我们逃出竹林之时,我似乎听到你中了弩箭,你当真无事么?莫要哄我。”

“当真无事,是你让我穿上的软甲,那两支弩箭射在软甲上,并未伤到我分毫,只是府中人多眼杂,为掩人耳目,装作伤重。”

“啊,”姜琰长舒一口气,“如此甚好。那高谦如何?”听到姜琰问起高谦,栾彧心中还是有些异样,但还是据实回道:“他也安好,分毫未伤,放心。”

“如此我便可安心了。”

“阿婧,这是何甲,如此轻软,可贴身穿着,确又如此强韧,可以挡住强弩之势。”

“这甲是外祖母之物,你我大婚时,外祖母赐予我。西昌再往西,曾有一个大月部族,最擅冶铁,他们有种秘药,加入铁中,便可将铁打至轻薄坚韧,这甲就出自大月部族。多年前西昌灭了大月,西昌的大将军便得了这甲。后来郭易带兵大胜西昌,斩了西昌大将军,得了这甲。那时大月部族已被灭族,族人四散无踪,这甲可谓价值连城,千金难求。恰逢那时外祖母生下我母亲,郭易就将这甲当做贺礼,献给了外祖母。外祖母觉这甲随历任主人征战无数,戾气太盛,恐将不利于后来者,于是自得了,便将这甲供奉于佛祖前,日夜诵经,消解其戾气。不知道是不是外祖母有未卜先知之能,我赴兴庆临行前,外祖母竟将此甲赐予了我,结果救了你。”

“嗯,将甲供奉于佛前,宣裕太后当真智慧超群,旁的人得了,必是立时三刻就要穿在身上的。”

“对了,我也并未受伤,怎会昏睡了一日,还有我记得我的衣裙尽是血红,你即未受伤,那是何人之血。”

栾彧不知该如何回答,只好推说:“是我身上沾了刺客之血,染在你身上。”

“哦?仅是如此?彧,你莫要哄我,沾身之血,断不能染红我的衣裙,不是你,便是我,是么?我求你莫要骗我。”姜琰已急,声声逼问。

栾彧无法隐瞒,他知姜琰个性,若不探查清楚,断不肯罢休,只好据实相告:“阿婧,我告诉你,你莫伤感。你是因为小产,才失血过多昏厥的。”说到后来,栾彧已哽咽。

“小产,你是说我已有身孕?呵,我的孩儿已在我腹中,我竟不知?他在我腹中,我竟保护不了他,我算是什么母亲?”姜琰得知失子,情绪崩溃,竟抬手连连打在自己的脸上,身上。栾彧心疼万分,急忙伸手抱住姜琰,任姜琰双手打在自己身上。

“阿婧,你莫要如此,放宽心,好好调养身子,孩儿我们以后还会有的,你莫要怪责自己,若怪,你当怪我。”姜琰已停止捶打,听到栾彧安慰自己,却并不受用:

“以后还会有,栾彧,这是我们第一个孩儿,我们甚至还不知道他来了,他就这样走了,你竟说的如此云淡风轻,你还算什么父亲,你出去,我不想看见你,你给我出去。”姜琰一边说,一边使尽浑身力气推开栾彧。栾彧无奈,不敢再刺激姜琰,只能先退出房去,却不敢离开,站在门外听着屋内动静。

约莫两个时辰过去,日已偏西,屋内该掌灯了,明月备好晚膳送来,见栾彧还站在屋外,不知屋内什么情形,便问到:

“王爷,您的身子也不好,还是先歇息吧,奴婢服侍王妃。”

“不必。”

明月见劝不了,只好作罢,又道:“晚膳备好了,要不要送进去。”

“送进去,看看王妃如何?放心,王妃不会与你为难。”

“是。”明月轻敲房门,静待一刻,便推门进去。榻上竟空无一人,明月刚想呼喊,却见姜琰坐在铜镜前,梳妆已毕。见有人来,转头来看,只见姜琰两弯微蹙秋波眉,一双丹凤杏核眼,两靥带愁生媚态,朱唇半启似含珠,目光灼灼,神采奕奕,哪有半点病中之态,把明月看得呆住,竟忘了言语,还是姜琰先开了腔:

“明月,王爷何在?”

“我在。”栾彧一直在门外候着,此刻听到姜琰呼叫,立时走了进来,见到娇妻,也自惊叹。

“明月,东西放下出去。”

“啊,是。”明月回神,放下晚膳,掩了房门出去。

姜琰站起身,走到栾彧身边:

“夫人,你没事吧……”未及问完,姜琰玉指轻按住栾彧的唇。

“夫君,对不起,为妻不该冷言相向,失了孩儿,你定是与我一样痛心,我身为妻子,无一言好语宽慰,还要迁怒于你……”姜琰言未必,亦被栾彧掩住。

“夫人不必致歉,原是为夫之过,夫人怪责的是,只求夫人莫再为难自己才是。”

“夫君放心,我不会再自责了。”但失子之仇我姜琰必要十倍百倍的报还,姜琰在心中恨恨自语,思虑良久,她心中已渐渐有了计划,她不想告知栾彧,不想让栾彧看到如此狠毒的姜琰。看到栾彧已渐渐放松,姜琰又道:

“夫君,我美么?”虽问的没来由,但栾彧看着如此风流婉转,温柔袅娜的姜琰,痴痴的道:

“美,夫人大盛第一美人之称,名副其实。”栾彧不自禁的抬手轻抚姜琰的脸颊。

“哼,什么大盛第一美人,不过是世人献谄于宣裕太后的美辞罢了,从今后我姜琰再不是大盛第一贵女,只一无依无靠的孤女罢了,夫君可还待我如一?”姜琰声音温柔,话却铿锵。心中暗自揣测,自己已无什么是不可失去的了,若栾彧当真觉姜琰没了姜氏家族依靠,又被太后、皇上厌弃,对自己有一丝半点意兴阑珊,那高傲如斯的自己,必决绝抽身离去,致死不会回头。

栾彧听完姜琰所言,半晌不语,夫妻二人对视。

“夫人,先用膳,再听我与你说一事。”扶着姜琰来至桌边坐下,端起汤羹欲喂,姜琰伸手接来,兀自喝下,又与栾彧一同进了些,两人便停著漱口,呼人收拾停当,姜琰正襟危坐,见此,栾彧开言:

“夫人可记得光合二十四年发生了何事?”

“自然记得,光合二十四年,郭氏、齐氏谋反,全族被诛,你平叛有功,受封武宁王。”

“嗯,光合二十四年冬至节,我奉旨入宫受封,夜间独自去游京城驱傩鬼市。我那日着一身藏青衣袍,戴青玄大帝面具,遇到一位身着天水碧色衣裙的姑娘。那姑娘心思机敏,率性活泼,与我谈古论今,甚是契合,我对她一见倾心。及至当晚分手,我暗中跟着那姑娘,既是保护,也是想探知那姑娘的身份来历,欲上门求娶,许以武宁王妃之尊,想来女家必应允。后来那姑娘进了一所大宅院的角门,我一探大惊,那竟是大盛姜丞相府。翌日我又从旁探得,丞相府并无亲眷寄住,而那姑娘谈吐不凡,大方有度,隐隐有男子英气,与我谈论时政也真知灼见,必不可能是丞相府中的婢女。年龄相符,行为举止又与那位姑娘相合的,就只有丞相与解忧长公主的嫡长女,那位人称‘大盛第一贵女’的含元郡主了。至此,我心如死灰,我出于寒门,效命疆场,满手血腥,纵然封王,在姜氏眼中也不值一提。更何况含元郡主是宣裕太后最中意的孙辈,从小养在身边,与三皇子青梅竹马,怎肯赐嫁与我,鬼市之念终是黄粱一梦。我无望返回北境,还是止不住思慕于你,只能拼死建功,期冀有朝一日可与你匹配。不想一日梦境成真,我竟真得你为妻。”说及此,栾彧看向姜琰:

“夫人,为夫不知你是大盛第一贵女之时,即爱慕你,欲娶你为妻,你当知我心匪石,不可转也。你若不信,我如今还藏着那青玄面具。”

“夫君,我信你。我今日才知,你竟思慕我良久。”姜琰心中感慨,原来痴心从未错付,原来他也自两年前便思慕自己,原来自己全部的筹谋都是值得。有一瞬间,姜琰想说自己也于鬼市上沦陷,但又怕栾彧知道自己从前之所为,终是不敢实言。

“你还记得鬼市上的青衣男子吗?”

“自然记得,但我今日方知,那男子竟是夫君,这天下间竟有如此巧合之事。”姜琰心虚不已,唯有推说不知。

“是巧合也非巧合,是偶然也是必然,这其中有一个人至关重要。”

姜琰心知栾彧所指之人必是吕护,心中狂跳不已,已不敢再细问:“夫君,我已知你心,此事以后再说。你先与我说,昨日是谁报与你,引你去竹里馆。”

“是姜巡,此人已自戕而死,他报信与我,我即将他拿下,他便服毒了。”

“他报信与你,你便拿下他,你早知他不怀好意,故意引你去竹里馆?”

“正是。”栾彧得意,姜琰气恼的无言以对。

“你何以愚蠢至此,你明知是陷阱,还要踏入。”

“我自然要踏,我若不去,万一他们转而对付你,你岂不是危险。

“他们的目标是你非我,你若不去,他们便不会动手。”

“这是夫人这等聪明人的思虑,万一幕后者蠢笨,当真动起手来,该当如何?我若失了你,留着性命还有何用。”

“住口,我不准你再说不要性命之言。你可知昨日情势凶险,远超你预料。我早提醒你,此事由皇上主谋,你竟还是如此大意?昨日若不是有高谦,带领三十私卫拼死,你我必定命丧竹里馆。”

“说到此我正疑惑,高谦为何会那么迅疾就到了竹林,夫人真有未卜先知之能,你竟能预料到他们会在竹里馆南郊竹林动手,还预先安排了帮手。”

“哼,我若能未卜先知,便早调北境军伏于竹林。说来此事,又是外祖母救了你我。”

“夫人这是何意。”

“外祖母此生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便是要我照拂田祥与田礽。新帝登基,于氏家族被打压,田祥为皇上所嫉恨,恨不除之而后快。但田祥毫无筹谋,完全无自保之力,于家为表忠心于皇帝,也对田祥不管不顾,我怕田祥遭遇不测,便安排了高谦带领三十私卫,伏于清音阁外竹林中,保护田祥。结果想不到,我要保护的人竟想置我于死地,我安排保护他的人,阴差阳错救了我。”

“嗯,原来如此。夫人,即有私卫,你就不应前来涉险。你可知我见你冲入战阵之时,我有多担心,多怕会连累你。”

姜琰听栾彧如此说,抬眼凝视栾彧,顿了一会儿答道:“不管有没有这三十私卫,我都会前去救你,你我夫妻同心,生死与共。”姜琰肃穆言道,栾彧感动不已,叹道:

“得妻若此,夫复何求。”

“我还要让你知道,今后你若涉险,我必舍命相随,你若是心疼我,便不要再逞强。夫君先前说过,不会再令我遇险,那我来问你,昨日我若只身一人前来,你欲如何保我无虞。”

“清风已回营搬兵,只消再坚持少许时候,援兵即到。夫人放心,为夫必会护你周全。”

“北境军大营在京城北郊,清音阁外竹林在京城最南郊,武宁王所说的少许时候,恐怕足以让刺客成事了。你可安排清风回去调兵,你为何不亲自带兵前来,岂不是万无一失。你总说要护我周全,你这等逞匹夫之勇,我如何敢信你能护我周全。”姜琰说到最后,不觉嗔怪起栾彧来。看着娇妻因为心疼而怪责自己,嘟起小嘴的模样,栾彧心中漾起丝丝甜意,不觉笑着说:

“是,夫人教训的是,为夫都记下了,以后为夫都听夫人指教便是,请夫人息怒。”

“好了,别油嘴了,你快说你欲如何应对。”

“我昨日已上书皇上,将祸水引致元勋,皇上今日已下诏,褒奖我与北境军。”栾彧有一丝得意之色。

“嗯,此事夫君做的倒是颇合为妻心意。”

“只是田祥和碧茵什么都不肯说,无法探查到底是谁想引你去竹林救我,清风说田祥几次问他你是否平安,他是真的担心你。”

“你不必探查,我知道是谁。此事已明朗,皇上先与元勋密谋杀你,但苦于无计可施,他们便想利用田祥引出我,进而引你入圈套。田祥被蛊惑,觉得没有你,他便可得我。你之前说派人盯着元勋,他从未与京中权贵谋面,因为他是与皇上密谋,他无需出面,皇上会派人联络田祥,制定计划。但田祥也好,元勋也罢,他们二人并不想我死,他们不知道在皇上的计划中,我也要死。必是皇上安排了人,引碧茵来告知我,你在竹林遇袭。”

“皇上要杀我,是因为忌惮我功高震主,你毕竟是他的亲表妹,他为何定要置你于死地?”

“你是堂堂大盛武宁王,举足轻重,他若想除你,必要计划周全。任谁都能想到,除去你的最大障碍,就是京郊的五万北境军,依我说,他已经准备好让五万北境军将士,与你我一同上路,而我的性命,就是北境军将士的引魂灯。”

“北境军将士是他的子民,为他田家江山守土御敌,他怎能为除我一人,下此狠手。”栾彧既惊又怒,愤愤的说。

“夫君,你是有情重义之人,爱军中将士如兄弟,自然不能明白,帝王权贵之家,为了权势帝位,一切皆可抛弃,纵是骨肉也能舍,更何况只是出身低微的军中将士。你若是不明不白的在京城遇刺身亡,北境军如何能依,倘若你我死在一处,便有个极便利的说辞——‘武宁王栾彧谋杀大盛含元公主姜琰,意图谋反,事败伏诛’。你若有了谋反的罪名,北境军谁敢出头为你说话,便是同党,到时候皇上便可名正言顺缴了北境军的械。一旦缴械,五万将士即成鱼肉,被屠于顷刻间。卧榻之侧岂容他人安睡,对他人忠心的将士,于自己就是心腹之患,不若一同除之。倘若北境军不肯缴械,那便是反贼,皇上必会调京畿营前来平叛,虽说京畿营战力不如北境军,但北境军群龙无首,又顶了反贼之名,恐怕也是凶多吉少。一旦战事焦灼,安国公王素必会带兵驰援,那样夫君觉得,北境军还有胜算么?倘若此时西昌再来浑水摸鱼,恐怕现下守边的十五万北境军也危矣。”

栾彧听后,陷入沉思。姜琰继续说到:“他知你若遇害,我必不会善罢甘休,必会为你报仇,我若全力一击,他也有所忌惮,索性一同解决了我,也得干净。多亏外祖母在天之灵庇佑你我,庇佑北境军,亦庇佑我大盛,否则北境军精锐被戮,大盛北境不稳,国将危矣。这也多亏了夫君,即时调北境军看守竹里馆,让皇上没办法再做文章,再立时上书,让皇上措手不及,只能顺你的意平息此事。”姜琰抬眼看栾彧,栾彧还是不语。

“夫君,我说的可有理?”

“夫人见事深远通透,为夫自愧不如。”栾彧此刻好像重新认识了姜琰,从前他只知姜琰时有标新立异之主张,不过是妇人之见,纵是知道一些朝堂之事,无非是在宣裕太后身边耳濡目染,懂一些皮毛罢了,从小长于宣裕太后羽翼之下,必无独当一面之能。就如田祯,失了宣裕太后之助力,瞬间稚嫩若小儿,险些葬送了大盛江山。而年纪更轻的姜琰,与田祯完全相反,先是主动邀约元勋,探知皇上之谋,让自己有了准备,后来更是用一件软甲及三十私卫救了自己,若无这两件东西,栾彧自知必死,恐还会连累爱妻和北境军将士,思及此,栾彧脊背发凉,心中不由对姜琰添了几分敬佩。

“只是,夫人既能看到此事对北境军,甚至大盛的影响,为何还要前来,倘若你我真有不测,为夫出身卑微,命如草芥,死亦不足惜,可夫人金枝玉叶……”

“彧,我不许你这样说,”听到栾彧说自己死不足惜,姜琰登时落泪,“在我心里,你是这世上最好的男子,莫要说当时情急,我并未想到良多,可纵然明知天塌地陷,我也要去救你,你也莫要再说什么出身卑微金枝玉叶,我只知道,为了你,我甘心赴死。”姜琰语未尽,已被栾彧紧紧裹入怀中。

“阿婧,为夫愚钝,竟不知你待我若泰山之重,你放心,日后我必谨慎,不会再让你为我担心。”夫妻二人相拥,姜琰渐渐平静下来。

栾彧尚有疑问,又问姜琰到:“那依夫人之见,皇上之后会如何?我们又当如何应对?”

“夫君当真愿听我一言?不以我为妇人浅见?”姜琰明知故问,她今日就是要说服栾彧,听她安排应对此事。

“夫人说笑了,为夫愿洗耳恭听,言听计从。”

姜琰浅笑,缓缓说道:“我的这位祯哥哥,从小争强好胜,心胸狭窄,纵是我一个女儿家,他也心有妒恨,你这次让他吃了如此大亏,他岂会放过你,他已起了杀心,为免夜长梦多,夫君,你必须尽速带北境军离京返回兴庆。北境军将士无所依傍,唯武宁王而,他们信任你,爱重你,愿意随你出生入死,你绝不能有负于他们,一定要把他们平安的带回家。”

“好,夫人放心,我定会将夫人及北境军都平安带回兴庆。”姜琰听后,不觉苦笑。栾彧继续说道:“只是带军离京需要皇上诏书,依夫人之见,皇上必不会放我离京,我又称病在府中养伤,他大可以此为由留下我在京城休养。”

“夫君放心,为妻自有办法让他下诏放你回去。其实田祯不足虑,需要小心提防的,是我的姑母,当今太后。我这位姑母,看似柔弱如水,实则坚韧如钢,喜怒不形于色,荣辱亦不放在心间,其实深谋远虑,总能以静制动,四两拨千斤,想要对付她,需要仔细。”

“哦,夫人似乎具已谋划周详?”

“莫问,先陪我做件事。”

王府庭院空地,点起烛火,姜琰双手合十,求上天庇佑,看着一展风灯缓缓上升,飘出府外。栾彧问道:

“为何要放风灯?”

“为我们的孩儿而放,风灯中有我手书的佛经,希望孩儿往生极乐,来世有缘,我定要好好做他的母亲。”

栾彧听后,心中惨然,亦不再言语。

那风灯飘然随风,未知落到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