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陶添并没有提过他自己的事,只是他的太多习惯都和泠影不同,她再怎么没见过世面,也该知道两人家庭的差距了。
陶添自从上次和泠影见了一面之后就回了美国上学。两人每天还是有一搭没一搭的聊,越聊泠影就越想笑,被自己穷笑。
他给她看自己在家养的一只猫,叫coca,她问:“胖橘?”
“金渐层。”陶添不喜欢那些带有野性的猫,他喜欢布偶,那种黏人的,贵气的,带着一种精雕细琢却被驯服的美感。
泠影一开始会和陶添哭穷,她发现对方会对弱者有一种悲悯感,她随口提一句“你是公子哥,我是你的雇佣兵。”对面就沉默不语,当晚就找了个借口把一个肥差给了泠影。
这回轮到泠影沉默不语了,她没再敢和陶添提过,怕受人恩惠太多,她还不起。
再一次的她梦到他。
泠影被吓得从床上坐起来,有完没完了?她这样想,下一秒却扶在枕头上呜呜的哭着。
她低估了自己的执念,也高估了自己的清高。
她拿出手机想打给他,问问近况……却发现原本烂熟于心的他的号码,如同尘埃一样消散在她手上。
“两位这边请。”穿着整齐制服的服务员客气地将泠影请到一间装潢十分讲究的房里。
四周是大片的玻璃,玻璃上映着很有氛围感的灯光。
这是一家位于荔城的餐厅,这里寸土寸金,许多人来这个餐厅也是为了拍照打卡。
地板是榻榻米,泠影在玄关脱了鞋子,一双瘦弱如枯荷的脚上做了裸粉色的指甲,有种破碎的美感,泠影仿佛整个人都是破碎的,她是故意的营造这种错觉。
她第一次来这里是和陶添。
那天晚上这里灯光晦暗,服务员引路都是点一盏悠悠的蜡烛。
“他们为什么不装个灯?”泠影低声道。
“因为他们收了我两千块服务费。”陶添看了一眼泠影,两人相视而笑,却带着客气的疏离。
餐厅的氛围极好,泠影抬头看着陶添的脸有种不真实的错觉。他融在光影里,一直和泠影说一些生活上的事,她一句话都没听进去,目光全聚焦在他的睫毛上。
两人吃完饭沿着一条很幽静的小路走了很久,泠影穿着一件长裙,显得整个人单薄又凄清。陶添把自己的外套给她穿,明明是很暧昧的动作,两人却好似工作交接。
“下个月我去美国了。”
“啊?”泠影抬头看他,眼里全是惊讶。
他其实一直在美国念书,但是从来没和泠影说过,泠影嗯嗯点头,两人对视一眼后也无话可说。
“你现在住在哪里?”陶添问。
荔城是个大城市,这里消费不低,泠影不愿将就,她跑去离市中心很远的地方租了一套还过得去的公寓。
“上城区。”她答
“那你上班怎么办?”
“起早点咯,哪有又便宜又近的好事。”
陶添沉默。
等泠影到家之后,他给她发消息,他说自己问了家里人,自己那还空着一套,地理位置极佳,让她可以搬过去。
泠影收到消息心里停摆了一拍,他是喜欢她吗?还是想从她这里得到什么。
但这样的想法也只在她心里转了一遭,陶添想要什么的人没有,何必来讨好她,他只不过是道德高点的人俯视看见一个从未见过的世界的人,怜悯拉了一把而已。
可是此刻她的心疼得难受,她如今二十三岁,家里人从来没有问过她在外面过得怎么样,她如同一个小偷,怯生生看着陶添拥有的一切。
从前泠影会想着怎样在陶添手里拿到更多的业务,现在她却不想太麻烦他,工作得也更卖力,她祈祷有一天真的能赶得上他一点点,给自己一点微薄的幸福。
月中,她去了一个听说求事业很灵的寺庙。
竹影绰绰,寺庙上描金的字体被人摸得有些斑驳。传说摸了对应的字就会心想事成,泠影也随着人流去,将手抚在碑上的“财”字。
她给陶添也求了一卦,希望他事事顺心,这并不关于任何情愫,她只是从心底里期望他可以好。
“新房子住得习惯吗?”他问。
“都很好。”她抱着枕头,听着他的声音很安心。
“我怕你住不惯,那房子有点旧了,是我小时候住的。”
“真的吗?那你小时候长什么样。”泠影在电话里和他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时不时被两人的话题逗得咯咯笑。
陶添熟了之后是个很健谈的人,但是他在洛杉矶似乎没什么朋友,所以他给泠影说他以前的事,说他的朋友,甚至是他以前谈的女朋友。
泠影总是默默地听着,蜷缩在沙发里,这个房子似乎还有着陶添的气息,她开始不自觉的靠近,连她自己都没有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