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你又不是阿不思·波特

“你...你是？”

哈利的眼珠转动，朝着佩妮姨妈投去，这两天他似乎已经逐渐习惯了这张消瘦刻薄的马脸上出现这种骇然表情了。

“阿不思·邓布利多。”刚刚走入屋子中的耄耋老人微微颔首，露出平和的笑容，与一片乱象的客厅恍若身处两个世界。

随后，他手中的小木棍在空中轻轻一点，整个客厅又再一次活了过来。

他的魔杖对准皮尔一家再次挥动，一抹银色的华光闪烁，艾弗森夫妇的神情逐渐变得茫然起来，皮尔的腰背则是逐渐挺直。

随后一家三口，就这么愣愣的，如同僵尸一样，走出了德思礼家。

“很抱歉我自作主张的将这件事情翻了个篇。”邓布利多说：“那个男孩背上的淤青我已经治疗好了，他们也将不会再记得今天发生的事情，你们两家日后依旧可以像往常一样。”

弗农的上下嘴唇像是蛆虫一般蠕动起来，却一个字也没吐出。

佩妮率先开口了：她惊恐而有些无措的看着眼前的老者，颤抖着说：“真的...真的是你吗？”

“如假包换，佩妮。”邓布利多轻快的说，他的话语中似乎有着什么魔力，声音如同春天的柔和的风吹过，扫去了客厅中的沉闷。

哈利见到亚瑟一言不发的站了起来，火柴点燃香烟，然后火柴又被扔到地毯上，他盯着火柴，像看着地毯燃烧，可是火柴消失了。

“哈利。”轻声的呼唤让他回过神来，抬头便见到邓布利多正在看着他。

“我需要你和你的堂兄先回自己的屋子一趟。”邓布利多说，又看向了达力。

“好...好的。”哈利见到达力极其不情愿的点头，被佩妮姨妈推搡着朝着楼梯方向去。

“好的，校长。”哈利也点点头，紧随其后朝着楼上走去。

片刻后，两个孩子便消失在了客厅。

“介意给我来一杯茶水吗？”邓布利多说：“如果有蜂蜜的话就更好了，请多加一些，蔗糖也可以。”

佩妮僵硬着，朝着厨房走去了。

片刻后，当她端着一个灰扑扑的小茶杯走出来时，弗农已经与邓布利多坐在了沙发上。

两人一言不发，似乎都在等待着她回来。

“谢谢。”邓布利多接过茶杯：“我来，主要是想要关心一下波特的近况。”

“他是个恶魔。”弗农低声恶狠狠的嘟哝着。

“我想不是。”邓布利多摇摇头：“或许，那只是他保护自己的一种方式。”

“那是你没有见到他发疯的样子。”弗农说，似乎是邓布利多话语中蕴含的轻快的魔法，亦或者是他单纯感觉这个老家伙可以沟通，总之，他终于敢大声说话了。

“我当然见到了。”邓布利多说。

随后，他话锋一转，问道：“我想问问，波特有朋友吗？在学校，或是在家里。”

“谁会愿意和一个怪胎做朋友。”弗农嗤笑起来。

邓布利多点点头，又站起来：“我记得之前信的地址是橱柜，介意我看一看他以前居住的地方吗？”

“你在监视我们？！”弗农站起身来。

“只是魔法而已。”邓布利多笑了笑：“请不用这么紧张。”

随后，他自己走到了楼梯下，打开了被封锁起来的小门，看见了里面的布局。

灰尘遍布，狭窄的翻身都极其艰难的小床，逼仄的空间和无处不在的蛛网。

他重新退回客厅，坐在了沙发上，陷入了沉默之中。

直到过了好久好久之后，他才开口道：“他的生活...似乎很艰难。”

佩妮像是被踩到尾巴的野猫一样跳了起来：“你是在指责我们吗？你又怎么会知道一个普通的小家养两个孩子有多艰难？”

邓布利多沉默的看着佩妮。

佩妮见到邓布利多一言不发，胆子愈发的大了起来，弗农也是如此。

“上一次我们收到你的信件还是在十一年前。”

“是谁将一个怪胎不明不白的放到家门口。”

“这难道不是道德绑架我们吗？”

“他现在有书读，有衣穿！而你，一个十一年后才再次出现的人，突然要来指责我们？！”

邓布利多只是一言不发的看着他们，听着他们口中吐露出来的那些指责。

“如果没有他，我们会是一个正常的，没有现在这些一切事情的美好家庭。”

“我们养育了他，谁又有资格说我们对他不好？”

“对不起。”突然，邓布利多开口了。

客厅陷入了刹那的寂静，面对着佩妮和弗农，邓布利多再一次的开口道：“对不起，德思礼夫人，德思礼先生。”

“很抱歉我擅作主张的将他在十一年前放到了你们家门口。”邓布利多继续说到：“很抱歉这么多年来，为你们造成的麻烦。”

他的表情毫无波动，湛蓝的瞳孔也似乎失去了之前欢快明亮的色彩。

“额...”佩妮没有想到自己会得到这样的回答，嗓子一时有些堵塞，迟疑半天之后，才开口道：“好...”

她也不知道这个好，能代表什么。

弗农开口了，他戏谑的说：“道歉有什么用？”

邓布利多喝了一口蜂蜜茶水，目光在沉淀茶杯底部的蜂蜜凝视片刻。

他感觉一点儿也不甜。

不过无所谓了。

“不如这样。”他说：“我将哈利·波特，这十一年来所在你们家里产生的费用报销给你们如何？假定我们算...一个月八百英镑？”

弗农一时间脑袋有些宕机，他站起身来，跑到旁边拿出一个计算器开始敲动。

“十一年...一年十二个月...十万五千六百英镑！！”

弗农的脸上露出夸张的笑容，甚至已经开始思考着换一套看上许久的昂贵高尔夫球杆。

邓布利多没有说话，也没有纠正哈利是近一岁才来到这个家的，更没有考虑一个月八百英镑这个价格合不合理，他只是站起身来。

“那么从现在起，德思礼夫人，我要你保证，他不会在这个家受到任何不公正的待遇。”

“当然，当然!”弗农带着笑容，连连点头。

“我明天会再来的。”邓布利多转身，走出了客厅。

走出德思礼家的屋子，邓布利多不由得抬头看着漆黑的夜空，有些发愣。

突然，一个声音响了起来。

“你在和谁道歉？”

邓布利多抬起头来，看见了打开窗户，探出一个头来的人影。

“我在...和德思礼一家道歉。”

“别放狗屁了。”男孩稚嫩的脸上出现嗤笑，说话的口吻也与之前大相庭径。

“对那个小屁孩道歉，还是对他死去的爹妈道歉？”亚瑟问。

邓布利多沉默了片刻，随后才开口道：“都有。”

“就是...我理所因当的、愚蠢的认为...那是她妹妹留下来的唯一一样东西，是她最后的亲戚...血缘关系的爱什么的...对吧？”

“嗤。”亚瑟脸上露出一分笑容。

“别放屁了。”他说，又看着邓布利多：“你做的已经够多了，海格说当年是你们把他从那惨案现场抱回来的，不是吗？

你们做的已经够多了，这世界谁也不欠谁的，你叫阿不思·邓布利多，又不叫阿不思·波特。”

邓布利多抬头，看着亚瑟，片刻后才开口道：“谢谢。”

“应该是他谢谢你。”亚瑟不在意的说。

“那小子会还你钱的，如果他家金库里的不够，那就未来还。”

“是的，我会的。”哈利突的也探出头来，认真的说：“一定会。”

邓布利多抬头，看着窗口的那个人影...亦或者说，两个人影。

随后，他微微颔首：“我明天再来。”

随后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