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车里将就吃完了午餐，雷蒙德带着维多利亚和安琪拉来到保加利亚人在遭受审讯时告诉他的地址，同样是个私人住宅，但里面没有人，多瑙之手的成员早就已经带着他们绑来的小男孩儿转移到了其它阵地。
雷蒙德开门走下车，从口袋里摸出香烟盒，抽出一根香烟衔在嘴里，然后上上下下地去摸打火机，发现打火机竟然不在自己身上。
他咂了咂嘴，重新打开车门，视线在驾驶席周边来回扫，发现打火机竟然掉进了驾驶席座位和中控台之间的夹缝里，于是他又钻进车里，将打火机捞了出来，这才得以点燃嘴中的香烟。
而安琪拉在下车后将装满垃圾的快餐店给的纸袋丢进了路边的垃圾桶里，一抬头，发现亚历杭德罗·德尔托罗从他的皮卡车里走了下来，直奔雷蒙德而去。
“房子里没人？”雷蒙德朝斜前方吐出一口烟雾，眼神并没有落在亚历杭德罗的身上，而是在四处乱看，像是在寻找什么东西。
——也许是大胸大屁股的美女？
天知道。
“我来的时候就已经人去楼空了。”亚历杭德罗回答道，“但是我猜那孩子应该曾经在这里待过。”
一听这话，雷蒙德的视线最终还是落在了亚历杭德罗的脸上：“——你猜？”
“我在地下室里看到了垫子还有毯子，还是新的，也许在他们转移之前，那个孩子一直被他们关在地下室。”亚历杭德罗顿了顿，“要进去看看吗？”
雷蒙德用手指夹住香烟，吸了吸鼻子，一连打了两个喷嚏，然后用力吸了吸鼻子，用手敲了敲后车窗。
坐在车里的维多利亚打开车门：“干嘛？”
雷蒙德用夹着香烟的右手抬手一指：“监控摄像头，那个角度应该拍到了什么，能搞定吗？”
“——你以为你在跟谁说话？”维多利亚没好气地关上了车门。
在维多利亚看来，雷蒙德的这句话就是在质疑她的能力，而她最讨厌别人看不起她的本事，所以才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不过雷蒙德对此已经见怪不怪了，他也没心情哄好这位和他一样脾气暴躁、耐心有限的月度最佳员工，他还有十分重要的事情要办。
他瞥了一眼站在路肩上发呆的安琪拉，朝她招了招手：“安琪拉，你回车里待着，我要进屋子里看看。”
说完，他当着金发少女的面儿吸了一口烟，毫不在意这么做会不会给她带来什么负面影响——在雷蒙德看来，这根本不算个事儿，要知道安琪拉的生父可是吸毒吸死的，有了这个经验教训，再加上她这么聪明，她一定知道什么能碰什么不能碰。
该交代的交代完，雷蒙德就和亚历杭德罗一前一后地过了马路，来到了多瑙之手不久之前还使用过的藏身处。
这栋私人住宅和之前雷蒙德去过的那栋建筑差不多，都是小二层楼，带前后小院儿，不过不同的是，这里并没有装修过，两层楼都是空空荡荡的，基本没瞧见什么家具，地上盖着浅浅一层尘土，像是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人使用过了。
“我来的时候就是这副鬼样子。”亚历杭德罗向身前的雷蒙德强调了一遍这个说法。
“——地下室的楼梯在哪儿？”雷蒙德就跟没听见似的问了亚历杭德罗一个和他的话全然无关的问题。
“在这边。”亚历杭德罗快走了几步，从雷蒙德的身旁蹭过去，引导着他来到一扇暗黄色的门前，他先摸出手机，打开智能手机自带的手电筒功能，然后先一步打开门走下有些许陡峭的楼梯，雷蒙德则是跟在他的身后，和他一起来到了有些昏暗的地下室。
地下室弥漫着很多灰尘，雷蒙德将衔在嘴里的香烟夹在手指间，左手从西服的口袋里摸出一条白色的手帕捂住口鼻。
亚历杭德罗方才所说的垫子和毯子就放在地下室的角落里，和周围肮脏、陈旧的环境比起来很新，显得格格不入，就好像是临时在附近的沃尔玛买的。
也难怪亚历杭德罗会说那孩子不久之前就在这里，这垫子和毯子就是给他准备的。
雷蒙德在地下室里绕了一圈儿，手中的香烟都快烧完了。
他把一共没吸几口的烟头一丢，用脚碾碎，开口道：“没瞧见什么东西……不过那孩子估计是想自己逃跑。”
亚历杭德罗大为不解：“为什么？”
“为什么？你没发现？该死，阿莱，下次体检记得提醒自己去看看视力什么的——垫子上方的窗子！看到了吗？被铁栏杆挡着的那个。”
亚历杭德罗走过去，惊异地发现窗子外面的布满铁锈的栏杆被人弄断了两个竖杆，断口很新，看上去像是被人用什么东西磨断的。
——雷蒙德说的是对的，如果说有人想磨断栏杆，从窗口出去，只能是那个被绑架的孩子。
“但是这里并没有什么能帮我们锁定他们行踪的线索。”
“只能寄希望于路上的监控摄像头拍到他们了。”雷蒙德说道。
“那我们离开这里吧？”
说完，亚历杭德罗准备从楼梯上楼，结果被雷蒙德用胳膊给拦了下来。
“在此之前——”雷蒙德顿了顿，“有件事情得跟你说明白。”
“什么事，老板？”
“我们公司里有一只老鼠，阿莱。”雷蒙德说道。
“——哦，好吧……呃……”亚历杭德罗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如果可以的话，我正好认识一个职业灭鼠师，他可以帮我们处理‘鼠害’问题，确切来说，他就是我的邻居，他有一家‘害虫控制公司’，老鼠、蟑螂、蚂蚁、蜘蛛……有什么灭什么，他也许能给我们搞个友情价——需要我去联络他吗？”
“……Jesus christ…”雷蒙德突然感到有些头晕，他伸手扶了一下身旁的房体支撑柱，“阿莱……你知道吗，我刚才说的老鼠并不是真的老鼠，单纯只是一个‘意象’，一个象征！——为什么你老是逼我把话说明白才行呢？”
“呃，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意思，老板。”
“我们公司里出了一个内鬼，阿莱，内鬼，现在明白了吗？天哪……”
“内鬼？”
“Mini搞出来的破事儿，他当时清楚我们的一举一动，是内部有人跟他通风报信。”
亚历杭德罗身体一僵：“老板……你该不会是怀疑我吧？所以这段时间才一直让我们闲着。”
“事实上，没错，这段时间你一直在嫌疑名单上，但是现在我们掌握了新的线索，所以恭喜你，你可以从名单上排除了。”
亚历杭德罗松了口气：“谢天谢地，我甚至都不知道该如何辩解——无论发生了什么，我那个时候都有可能在酒吧……我和这一切没有任何关系。”
雷蒙德看了看亚历杭德罗：“所以，鉴于你已经不在我的怀疑名单之列了，我有一项重要的任务交给你，Okay？而你需要把这件事情完成的漂漂亮亮的。”
“什么事？”
“我希望你能帮我盯住伊桑·哈珀。”
“伊桑？你是说伊桑是内鬼？他在和那个什么Mini合作？”
“有这种可能。”雷蒙德说道，“我们得到了一些线索，证明伊桑可能有问题，所以你得帮我盯住他——如果，我是说如果，你确定他有问题……就帮我清理掉他。”
“你是说……”亚历杭德罗用手在自己的喉咙前面比划了一下。
“——你知道规矩，阿莱，我们得自己清理门户。”雷蒙德顿了顿，转身走上楼梯，一边踩着“嘎吱作响”的台阶一边嘟囔着，“这座城市可不存在永远的朋友，如果你发现你身边的人不再是你的朋友了，你就得重新安排他的位置，否则他就会重新安排你的位置。好好干，Tiger.”
出了屋子，雷蒙德发现维多利亚并没有乖乖地在他的车里坐着，而是以一副很帅气的姿势斜倚在车门上，双手交叉抱在胸前。
瞧她的样子，雷蒙德就知道她会给自己带来好消息。
而安琪拉也有样学样地站在一旁，只不过她可没有维多利亚那么强势的气质，所以她看上去更像是在东施效颦，令人忍俊不禁。
“好吧，让我听点儿好消息，维姬，我的头很疼。如果你告诉我一条坏消息，你一会儿就只能在医院里见到我了。”
“听上去是好事。”
“Fuck off.”雷蒙德伸手揉乱了安琪拉的金色长发，然后朝她撇了撇嘴，她用双手捂着自己的头顶，瞪了雷蒙德一眼——这是个好消息，她学会瞪人了，“——说吧，监控里有什么？”
“负责转移那个男孩儿的多瑙之手的成员一共三个人，乘坐一辆银色的日产贵士离开。”维多利亚向雷蒙德展示了一番自己的手机，这是她从视频里截取的一帧图片，面包车的颜色、车型甚至连车牌号都看得清清楚楚。
“——假车牌？找弗兰克确认过吗？”
“这次是真的。”维多利亚说道，“这辆车是租来的，弗兰克已经告诉了我这辆车属于哪家租车公司。”
“哇哦，听上去我们终于找到了一个突破口——”雷蒙德咧嘴一笑，“拜托你告诉我这辆车搭载了GPS系统。”
“呃，雷，我得告诉你，很多车都搭载了导航系统，但是GPS导航是一种单向接收卫星信号的装置，光有它我也没办法锁定车辆的具体位置——现代的车载定位系统不仅需要接收信号的GPS芯片，还需要有联网能力，WIFI或者是蜂窝网络，还需要有后台服务器，用于处理、储存信息或者是提供远程访问的功能。
只有这样在GPS定位具体的位置后，车辆才会把数据上传到后台服务器或者是是云平台，我才能进行逆向追踪。”
“好吧，爱因斯坦，你说的话我是一句也没听懂，你只需要告诉我你现在能不能定位这辆车。”
“做不到。这辆车是老型号，车里只有导航系统，没办法联网，再牛逼的黑客也没办法入侵一个完全离线的金属棺材。”
“好吧。”雷蒙德拍了拍手，“那我们就用最古老的办法找到这个棺材——亚历杭德罗，你去和伊桑汇合，动用你们在道上的所有线人，看看有没有人看见过这辆车，我们要从沙滩里找到这颗外形独特的沙子；
维姬，你带着安琪拉，去一趟那家租车公司，我相信他们肯定往自己的车里安装了诸如定位器之类的东西，就算没有，你至少也能在那里搞清楚是谁租了这辆车，弄清楚这伙人的真实身份——长相、姓名、年龄，甚至是今天穿着什么颜色的内裤。能查清楚的都要查清楚，Okay？去干吧！”
维多利亚一听雷蒙德并没有说自己的任务，于是开口问道：“——你要去干什么？我发现你并没有把你计算在内。”
“显然，我还有别的事情要办，福尔摩斯。”
“而你不打算载我们一程？”
“妈的，再往北走上个两三百米，你就能看到一个巨大的地铁站入口，维姬！我相信你们两个是不会错过它的。”说完，雷蒙德钻进了车里，启动发动机，然后降下车窗，“嘿，甜心，别忘了把你的挎包也拿走。”
维多利亚朝雷蒙德竖起一根中指，然后打开后车门将自己的挎包拖出来挂在了肩上。
然后她低头看了安琪拉一眼，抬头道：“——你是认真的？让我帮你带孩子？”
“安琪拉很聪明，很让人省心，你甚至可以把她当成一个会说话的温顺的宠物。”
“嘿！我可不是宠物——”
“我也不喜欢宠物。”
“我真的不在乎，好吗？我接下来要去的地方不适合和小孩儿同行，所以你要替我带着她。别这么愁眉苦脸的，就当是个加深感情的机会，你们现在可是同僚，维姬，”说完，雷蒙德发现亚历杭德罗也在原地杵着，“亚历杭德罗，你还在等什么？你是叫了优步吗？那感情好，把你的车钥匙给维姬，让她开车去。”
“——公司里没人守着不会有问题吗？”
亚历杭德罗还以为伊桑现在还在公司里和座机相面呢。
雷蒙德露出十分吃惊的表情：“天哪，阿莱，你竟然想的比我还长远，要不这样吧，你来做老板？代替我，这听上去怎么样？”
“我这就去找他。”亚历杭德罗当然知道雷蒙德这番话的意思——绝对不是什么好话，是在催他赶快动身，他自然乖乖照做。
赶走亚历杭德罗之后，雷蒙德又低头看了看车门外的安琪拉，露出灿烂的笑容：“嘿，帮我照顾好维姬，好吗？来，击个掌。”
说完，雷蒙德伸出手掌，当着维多利亚的面和安琪拉击了一掌。
维多利亚一声不吭，扭头就走。
“她生气了。”安琪拉说。
“这很正常。”雷蒙德从车窗里伸出脑袋，看了一眼维多利亚的背影，还有她的翘臀，“我建议你赶快追上她，她走的很快。”
“那，一会儿见？”
“拜拜。”
和安琪拉道别后，雷蒙德关上车窗，用手挠了挠脖子，骂了一句“Fucking hell”后开着车朝反方向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