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棵种在院子中的树下积着些还未化掉的雪，一切都那么熟悉，一切却又带着几分陌生。让郭帆帆沉浸在一幕幕回忆中难以自拔。
当听到身旁响起嗡嗡的声音时，她从回忆中惊醒，转头看去发觉侯伟正蹲在地上，正在从一个像是工具箱中的盒子往外拿东西，发出声音的正是他放在地上的小巧的黑色装置。
这应该是无人机吧？郭帆帆诧异的想。那东西大概有巴掌大小，4个小巧的螺旋桨转动、发出嗡嗡的声响。
“OK，这样就差不多了。”侯伟将盒子盖上放回包中。下车的时候，郭帆帆就有些在意侯伟拎在手中的旧公文包，没想到里面放的竟然是无人机。
仔细观察着侯伟的动作，郭帆帆发觉他是用手机来操控那台小巧的无人机。手机屏幕上有着几个按钮样式的图标，她看不太懂，但似乎可以灵巧的遥控无人机。手机屏幕上还显示着画面，是无人机上的摄像头拍摄下的实时影像。
他这是要用无人机来观察别墅内的情况吗？郭帆帆后知后觉的想。与此同时，那台小小的无人机已经升到半空中，像是个大号蚊子，灵巧的在半空中旋转腾挪，被侯伟操控着飞进院内，向右一拐，飞到了这栋别墅的侧面，从郭帆帆的视野中消失。
侯伟背靠在围墙上，两只手握着手机，看起来就像是正在沉迷于手机游戏。郭帆帆紧张的向四周张望，不确定有没有人注意到他们的举止。不过在这个寒冷的早上，这片别墅区安静的就像没有其他活人了，没有哪扇窗户是亮着的，也没有看到半个人影。
郭帆帆对此都并不意外。之前在这里工作的半年多，她也很少会碰到住在附近的邻居。这些房子大多数时候都只是空无一人，闲置在这里。
赶走胡思乱想，郭帆帆将注意力放在侯伟手中的手机的屏幕上。此时那台小巧的无人机已经飞到了一扇窗旁，透过窗户能看到别墅内的景象。
好像什么都没变啊。看着熟悉的场景，郭帆帆不由得悲从中来。这些家具、摆设，她都太熟悉了。一看到它们，她就能想到那个瘦小的身影在这些家具摆设间一走一过的画面，耳旁仿佛又听到了那个总是叫着老师老师的孩子的稚嫩声音。
物是人非。这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压的郭帆帆喘不过气来。她不禁再次后悔，最后一次和那孩子分别的时候，没有好好说一声再见。
“就是这道楼梯吧？”
耳旁传来侯伟的话语，将思绪万千的郭帆帆惊醒，她忙看向手机屏幕，这才发觉无人机透过一扇窗户，已经找到了导致小辉坠亡的楼梯。
“对的，就是这处主楼梯，还有一道侧楼梯，是厨房外的走廊直通2楼的。那道楼梯平时很少有人走，只有那个保姆会走。”
侯伟操作无人机，来到位于2楼的一扇窗户旁，窗内是走廊，刚好能够看到那道主楼梯的楼梯口。
“小辉就是在下楼梯的时候，从栏杆上翻下去，摔到1楼的地上的。”
“那孩子身高多高？”
“不到1米3。”
“12岁的孩子才不到1米3吗？”
“那孩子比同龄人都要瘦小。这也是他在学校挨欺负的原因之一。”
“栏杆的高度大概在1米5左右。”侯伟皱眉说道，“除非那孩子爬上去，否则正常上下楼梯，很难从栏杆上翻下去。”
郭帆帆默默点头，那楼梯的栏杆扶手并不算矮，楼梯上也铺着防滑的地毯，除非是在上面蹦蹦跳跳，否则像小辉那么高的孩子很难从栏杆上翻下来。不过由于那孩子确诊过多动症的缘故，即便是郭帆帆自己，一开始也下意识的认为是那孩子在楼梯上疯跑疯玩导致的意外。
我果然还是在胡思乱想，这件事就是单纯的悲剧，跟别人没什么关系。我怎么能把梁欣欣想的那么坏呢？她或许不爱那个孩子，但也不可能将那个孩子杀死啊。
在郭帆帆胡思乱想的同时，侯伟操纵无人机，围着这栋别墅转了几圈。当他把无人机收起来的时候，郭帆帆还在纠结中难以自拔。
“走了。”
“哦。”郭帆帆下意识的跟上侯伟的脚步，“已经弄完了吗？”
“能看的就这些，案发已经过去100多天了，那栋别墅内没什么值得看的。重要的是那段监控视频，你一定要从警察手中把视频要过来。”
“可是我该怎么说呢？这种东西他们不会随便给人的吧。”
“你不是一般人。你是那孩子的家教。实在不行，你哭几嗓子，无论如何也得把视频弄到手。”
“好吧，我尽量。”郭帆帆没什么信心，但也只能硬着头皮去做。
开车返回的路上，郭帆帆不知不觉中睡了过去。在梦中她又回到了那栋别墅，又一次目睹了那孩子坠落的恐怖瞬间。与以往不同的是，在楼梯上多出了一个人。正是面无表情的梁欣欣，她看着那孩子砸向大理石地面，对那孩子的死毫无怜悯，当郭帆帆与她对上视线时，梁欣欣的嘴角泛起一丝冷笑，仿佛是在嘲笑郭帆帆的无能为力。
“不要！”郭帆帆猛然惊醒。眼前还残留着噩梦的碎片，她拼命大叫，感觉自己被紧紧的束缚住。
“冷静点，你现在很安全。”
听到耳旁传来的低沉的话语，她渐渐清醒过来。意识到自己正坐在一辆行驶中的车上，绷紧的安全带勒在身上，她尴尬的看向身旁手握方向盘的陌生男人，“不好意思，我刚刚做噩梦了。”
“不难看出来。”侯伟冷淡的说，“说说那孩子吧。”
“小辉吗？”
“他一定很喜欢你吧。”
“一开始不怎么喜欢。据说我去之前他已经换过4个家教了，每一个都没能教多久，其实刚开始那段时间我也想过打退堂鼓，那孩子憋着劲跟人作对，说什么都不听。那种感受真的很无奈。我也被气哭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