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海洋面无表情的说：“他是死了，但咱们还得靠那条渔船活着。发动机已经熄火三回了，下次再熄火，可能就彻底坏了，这种船我是不会再开出去的，必须抓紧把船的发动机修好。”
“可这跟曹大壮有什么关系？修船的钱咱们几个人凑啊。”
“你有钱吗？”
面对范海洋的质问，石海鑫无言以对。他虽然在渔船上起早贪黑的忙碌，可根本就没攒下钱。
“但是曹大壮有，有一次他喝多了，说家里藏着祖传的宝贝。”
“宝贝？”
“是一件玉如意，他说那东西是传家宝，他拿去城里鉴定过，当时就有人出价一万块想买下来，他没卖。”
一万块！石海鑫脑子嗡的一下，他从来没见过这么多的钱。岛上也没有所谓的万元户。他做梦也想不到，那个有些憨憨的曹大壮竟然这么有钱！
“曹大壮这人不地道，他说要离开咱们女儿岛，不再当渔民了，要去城里过舒坦日子。他之所以会死在大海里，就是因为他背叛了咱们，背叛了女儿岛和这片大海！”
“可是......可是——”
“你别说话！”范海洋用眼神制止了石海鑫，他严厉的目光一一扫过在场的几人，“这件玉如意就算是卖七千块，刨除修船的费用，剩下来的咱们每个人也能分到几百。这件宝贝是属于女儿岛的，曹大壮就不应该想独吞！”
梁明开口说道：“小范，问题是曹大壮也没说他把东西藏哪儿了啊。”
“他媳妇肯定知道。”
“知道也不会说。”
“必须得说。”范海洋压低了声音，但给人的压迫感反而增加，“那娘们要是不识相，就别怪咱们不客气。”
“这、这不太好吧。”石海鑫哆哆嗦嗦的说，他根本不敢看范海洋。
“没什么不好的。只要我们不说出去，没谁会知道。”
“可是——”
“今天把你们叫到一起，就是要拿个主意。我们举手表决，少数服从多数。”
“我能退出吗？我宁可不要钱。”石海鑫问，可从范海洋投来的冰冷眼神中他读懂了答案：如果今天他没举手同意，下场不会比曹大壮好多少。
等等！石海鑫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难不成连曹大壮的死都不是意外？而是——他用力摇摇头，不敢再想下去。
“举手表决吧。”
范海洋举起手，梁明跟着举起，岁数最大的王贵生突然开口说道：“剩下的钱怎么分？”
“平均分。”
“这小子刚才说不要。”王贵生抬手指向脸色煞白的石海鑫。
“他必须得拿。”
王贵生不满的耸耸鼻子，举起了手。
其余几人也全都举手同意，范海洋等人的目光集中在唯一没有举起手的石海鑫身上。
“我......我......”石海鑫止不住的颤抖。
从记事开始，他从没有像此刻这样恐惧、无助。他将求助的目光看向几位平日里待他不错的哥哥们，有些人避开视线，有些人则面无表情的瞪着他。当和范海洋对上视线时，石海鑫不由自主的低下头，举起了颤抖的手。
“很好，既然我们所有人都同意，那事不宜迟，咱们这就去曹大壮家里。”
“现在吗？”
“你有意见？”
石海鑫摇了摇头。
“走！”范海洋转身向树林外走去。王贵生在路过石海鑫身旁时抬手推了下他的头。几名哥哥快步离去，石海鑫匆忙跟上，他只觉得脚下没根，仿佛整座小岛都在震颤。
曹大哥不会真的是范大哥他们杀的吧？他们都参与了吗？为什么只瞒着我？为什么不一直瞒着我！为什么要拉我入伙？现在逃跑还来得及吗？
无数的念头在石海鑫混乱的脑海中激烈碰撞，等他回过神来时，已经站在位于村子外围的曹大壮家的院门前。
曹大壮原本也住在村里，不过后来他家盖新房子时，把位置选在了村子的最外围，因此院子比其他人家的都大，房子也更气派。
范海洋推开院门，径直走进院内，从平房中走出一名30多岁的家庭妇女，那是曹大壮的妻子。
“范海洋？你们几个怎么来了？”女人诧异的说，手在围裙上擦了擦。
“嫂子，找你有点事商量，咱们进屋聊吧。”范海洋说话的同时，给王贵生递了个眼神，后者转身走到院门口，靠着门框抽起烟来。
石海鑫知道，王贵生这是在望风。
“找我有事？”女人微微皱眉，似乎察觉到了异样，但还是招呼几位不请自来的客人进家里坐。
石海鑫步伐僵硬的走进平房，他的心在砰砰直跳，就像是有伙人在他耳旁敲锣打鼓，脑子嗡嗡作响。
对话是如何进展的，石海鑫没有多大印象，他恍惚的发着呆，对身旁发生的一切无动于衷。直到哭喊将他惊醒。
“你们别过来！我跟你们拼命！”
石海鑫茫然的望着被逼到角落里的女人。她手中握着把菜刀，似乎之前藏在围裙里。泪水流过脸颊，双眼通红的她在瑟瑟发抖，但仍不肯退让半步。
“嫂子，没必要弄成这样。我们只是想把曹大哥说好拿给我们的那块玉如意带走。您把它交给我们，我们就走。”范海洋皮笑肉不笑的说，丝毫没有被女人手中的菜刀吓到，反而觉得这很好笑。
“你放屁！我就算是砸了也不会给你！”
“我想那东西你应该是贴身藏着吧？”范海洋指着女人说，“把她抓住！搜身！”
“你们别过来！过来我就死给你们看。”
望着女人把刀架在自己脖子上，石海鑫大惊失色，上前就要阻止。可却被梁明一把拦住，他瞪着石海鑫，眼神中的威胁意味不言而喻。
“以死相逼？”范海洋冷冷一笑，“嫂子，你是不是搞错了？你觉得这能吓唬到谁？”
在场的所有人，包括一直有些晕乎乎的石海鑫都清醒的意识到：这群人来，就是奔着杀人来的。
范海洋命令道：“石海鑫，你去把曹大哥的儿子找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