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一闭上眼，石晴雪就能清晰的看到那张沾满血污的脸庞上的空洞眼眸，无声的指责她：就是因为你没能抓到人，我才会死。
一条鲜活的生命戛然而止，而这本可以被避免。如果我能早一个小时去到那座木材加工厂，这个人或许就不会死。石晴雪陷入深深的自责。
石晴雪清醒的意识到自己是在钻牛角尖，可就是无法回避这一念头。
她是人民警察，却没能守护好民众。
在痛苦的自责中，石晴雪不知不觉间将车开到一条僻静的街道上。望着车窗外空荡荡的街道，石晴雪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这不是回家的路。
我为什么要来这里？是我的潜意识想要求助吗？我真是太没有长进了。自嘲的笑了笑，精疲力竭的她将车停在路旁，几乎刚把发动机关闭，就沉沉睡了过去。
这一天太过漫长，她只想躲进梦中，暂时从纷纷扰扰中脱离。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当当的响声将石晴雪的意识唤醒。迷迷糊糊的从车座椅上坐起，她艰难的睁开眼，看向声响传来的方向，似乎有人在敲车窗。
“谁啊？”石晴雪用力眨着眼，可还是看不清站在车门外的人影。
“我，你怎么睡在车里？连房租都交不起了吗？”
“侯伟？”石晴雪茫然的问，“你为什么会出现？”
“你把车停在我事务所的楼下，你问我？”
听着侯伟嫌弃的话语，石晴雪这才想起昨晚发生的经过，脸颊不禁有些发烫。她手忙脚乱的解锁车门，侯伟坐了进来。
“几点了？”
“公鸡早打鸣了。”
石晴雪查看起手机信息，此时是早上6:27，她大致浏览了一遍工作群的消息，在睡去的这几个小时里，除了掌握了第二名死者的基本信息外，调查没什么进展。
“你什么情况？是在车里睡了一宿？”
石晴雪躲闪着侯伟探寻的目光，语气生硬的说：“你管我？我又没有妨碍交通。”
侯伟哼了一声：“又是因为案子进展不顺吧。”
石晴雪没吭声。
“你们龙山分局怎么回事？怎么连那个自称是‘处决者’的疯子都对付不了？”
“你也知道他？”
侯伟没好气的说：“我倒是不想知道！可报道铺天盖地的，想躲都躲不开，这人什么情况？短视频中出现的那两个血肉模糊的人都死了？”
石晴雪心像是被揪了一下，皱眉不语。
“果然不是玩行为艺术的疯子。一天之内就出现了两名死者，这人是要大开杀戒。”
石晴雪嘟囔道：“是我的责任。”
“你的责任？”侯伟挑眉问道，“你把这疯子给放跑了？”
“算是吧。”
“你不应该躲在车里，而是应该回分局负荆请罪。”
“我会的。”
侯伟突然哈哈大笑起来，把石晴雪给弄蒙了，她目瞪口呆的看着笑弯了腰的侯伟。后者笑出了眼泪，说道：“石晴雪，你是不是搞错了？”
石晴雪茫然的问：“我搞错什么了？”
“你是把自己当成大慈大悲的活菩萨了吗？”
“什么？”石晴雪以为自己听错了。
“还是说，你把自己当成了全辽江市市民的妈妈？”
“……你究竟想说什么！”石晴雪恼怒的瞪着侯伟。
侯伟收敛起笑容，面无表情的回瞪着她：“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
“你！”
“你就是个刚进警队没几天的废物菜鸟，要是没有尹千秋给你擦屁股，你早就死在某次愚蠢与冲动中了。”
“侯伟！”
“别把自己想的多重要，你算个屁！没你，这座城市就不转了？没你，人就不死了？没你，这案子就破不了了？你什么都不是，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你不是主角，你没那命，也不用操那心。”
石晴雪彻底糊涂了，她迟疑的问：“你......该不会是在开导我吧？”
侯伟耸耸肩：“我只是看不惯你这么蠢的人，我这人厌蠢癌晚期。”
石晴雪忍无可忍的吼道：“你才蠢呢！你最蠢，你这只蠢猴子！”
“那赶不上猴子的你又是什么呢？”
“你管我是什么！总之你就是只蠢猴子！”
“那你有本事别叫我这只蠢猴子来帮忙啊。”
石晴雪一时语塞，“谁、谁找你帮忙了？我就是太累了，在路旁歇会儿，没想到直接睡了过去......”
“扯淡去吧，这个给你。”侯伟将一串钥匙甩到石晴雪腿上，“即便蠢如你也应该能找到我事务所吧？”
石晴雪拿起钥匙，“你干嘛去？”
“我去买早点，我能干嘛？难不成替你们这些废物去抓那个自称是处决者的疯子？别忘了我只是蠢猴子。”丢下这句话，侯伟推门下车，溜溜达达的走远了。
“蠢猴子。”收回目光，石晴雪呼出一口气，也走下了车，脚步沉重的向那栋灰蒙蒙的大楼走去。
15分钟后，坐在事务所内破沙发上发呆的石晴雪再次见到了侯伟，他拎着两袋早点返回，将其中一袋递给了她。
石晴雪说了声谢谢，狼吞虎咽的将冒着热气的小笼包悉数吞下，又吃掉了两根油条和一个茶叶蛋。
“你是饿死鬼投胎吗？”侯伟无语的说，“总共52块，别忘了转账。”
“哪儿的早点这么贵？”
“早点不贵，人工跑腿费贵。行了，你也吃饱了，赶紧滚蛋。”
“你这不都开门营业了吗？”
“你算哪门子顾客？”侯伟厌烦的说，“白吃我一顿早点还不快滚。”
石晴雪拿出手机，直接给侯伟转过去二百。
“你这什么意思？”侯伟听着转款到账的提示音问。
“你这里不是接受咨询吗？我想咨询一下你的专业意见。”
“你装什么大款啊？有本事你再多加个零，我还能高看你一眼。我可不给你开票啊。”
石晴雪不为所动：“必须尽快将自称是处决者的犯罪分子抓捕归案。”
“与我何干？”
石晴雪说：“任何能起到帮助的力量我都要争取。”
侯伟没好气的说：“我可是只蠢猴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