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5章 暗河

现在，若毁石，就等同于亲手杀了他。

我下意识回头看向他。

李长青被封在阵中，昏迷不醒。蛇魂石的根须已深深嵌入他胸口，仿佛将他变成了某种容器。血液顺着晶石脉络流淌，仿佛整个石窟都在以他为心脏运转。

我还未下定决心，耳边却传来一声冰冷的笑。

那声音，是柳三娘。

她立于蛇魂石之后，衣袂猎猎，眼中泛着妖异的青光，一掌按在阵法核心。

“既然你们舍不得，那就由我来断。”

她话音未落，手中法印骤变，猛地按入地面！

“轰——！！”

整座石窟仿佛被什么巨力撕裂，天旋地转中，脚下的地板骤然崩塌，无数裂缝如蛛网般蔓延开来！

“快退！”杨万里怒喝，可已来不及。

碎石塌陷，地面塌落成深不见底的黑洞，我们连带着尘土和石屑，一同被吞入其中！

我反手一把抱住九九，另一只手死死拽着缚魂刃，但重力撕扯得厉害，我们在混乱的暗流中翻滚而下，耳边全是轰鸣和水声。

冰冷刺骨的水流突然扑面而来，犹如坠入了冥河。

“呛呛呛——！”

我猛吸一口水，鼻腔传来刺痛。下一秒，身体重重摔进一股湍急暗河，被漩涡卷得四处翻腾。

九九挣扎着浮出水面，一手还死死拽着噬灵鞭。我赶紧游过去，将她托起。

“玉清呢？！杨万里？！”

“我……在这。”陆玉清虚弱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我循声望去，只见她撑着一块浮石漂在暗流中，脸色苍白，嘴角挂血。

远处，杨万里的身影被激流冲远，手中的断灵剑在黑暗中反射出一道幽光。

而蛇魂石——那块浸满李长青鲜血的晶石，就在湍急的水中翻滚着，仿佛一只活着的心脏。

它居然没沉，而是在水面上漂浮，晶石上的根须蜷缩翻卷，如同某种水生妖物，被激流裹挟着，向下游飘去。

暗河水势汹涌，仿佛不曾见底，水流夹杂着碎石与尸鳞，在漆黑中咆哮奔腾，像某种看不见的恶兽，随时要将我们撕成碎片。

我咬紧牙关，一手扣紧九九的手腕，另一手死死抓着陆玉清，指节发白，骨头都快被水压震碎。

“撑住！”杨万里的声音从上游传来，隐隐带着几分颤抖，“前方……应该是出口！”

可话音刚落，前方水流骤然加速，像是冲破了某个界限，一股巨大的吸力席卷而来，将我们整队人卷入漩涡之中。

水下一阵天旋地转。

我只来得及看到九九的身影被漩涡拖向右侧，陆玉清拼命施展灵力想要稳住身形，下一秒，我也被拖入水底，四周顿时陷入一片彻底的黑暗。

——轰！

仿佛穿过一层无形的界障，我的身体忽然轻了一下。

等重新睁开眼，眼前的景象令我几乎屏住呼吸。

这不再是暗河，而是一片幽深的水潭。

周围水雾弥漫，水面宁静得诡异，仿佛什么声音都被掩埋在水底，天地仿佛失声。

我游上水面，大口喘息，环顾四周。

陆玉清、九九、杨万里……都还活着，四散落在水潭边缘，彼此挣扎着靠岸。但他们的脸色都极差，显然刚才的暗流中受了不轻的冲击。

而我注意到——那颗蛇魂石。

它静静地沉在潭底。

不像在之前那般剧烈颤动，它现在像是入睡的妖神。

但那并不让人安心。

黑绿相间的晶体散发出一圈一圈波纹似的幽光，仿佛正在吸引什么。水中悬浮着的血丝、尸气、甚至是我们身体未愈的伤口渗出的血，都在被它轻微牵引，缓慢下沉。

潭边的雾气已浓得几乎遮住视线，水汽里弥漫着腥甜的气味，像是血液泡在泥沼中腐烂后弥散出的臭气，令人作呕。

李长青被柳三娘死死按在石台上，身体如同木偶般僵硬。

更可怕的是，那团本应已被斩断的残魂虚影……正缓缓融入李长青体内。

他脸色苍白，眼眸紧闭，但眼角却不停地颤动，似在极力抗拒某种侵入。

“你们挡不住的。”柳三娘轻声笑着，声音如蛇信子舔在耳边，“他早就被选中了，这肉身……比预想的还要契合。”

她掌心摊开，一颗血色符文缓缓升起，直指李长青的额心——那是最后一重血祭引阵的印记。

“别让她完成！”杨万里怒喝，猛地拔出焚魂灯，灵力暴涨！

轰！

火焰席卷，潭水蒸腾，数丈水汽腾起的刹那，那些缠绕李长青的魂丝也猛地一缩，蛇魂石剧烈颤抖，发出刺耳的尖鸣。

柳三娘面色骤变，掌中印决被迫撤开，身形一晃，退向潭边。

“我去！”我不等她反应，纵身跃入潭水，缚魂刃在手，灵力灌注，直冲蛇魂石。

可就在即将触碰晶石的瞬间，一股可怖的怨力猛然从水底炸开！

那不是普通的灵压，而是一种混合了上百年执念、冤魂、祭炼毒咒的复合诅咒，一瞬间就冲击我的魂海，逼得我头痛欲裂、气血翻腾。

“李峰！”九九惊呼。

我身体如被重锤击中，硬生生从水中震回，整个人倒飞上岸，重重撞在岩壁，口中鲜血狂喷。

蛇魂石剧烈闪烁，竟随着刚才的接触开始躁动不安，仿佛意识到了威胁。

“那不是封印。”陆玉清忽然低语，站在潭边，目光凝视着石壁上隐隐浮现的刻纹。

“你说什么？”杨万里皱眉。

她抬起手，指向那一圈贴近水面的岩壁，“那些纹路……不是封印，而是咒痕，是开启毁石法阵的咒痕。”

杨万里面色凝重，弯腰贴近石壁，用指尖触碰那些几近湮灭的古篆咒文。他的唇微动，喉中低语，像是在复诵某种古老的咒法，声音沙哑中带着一丝颤意。

“这不是封印……”他猛地抬头，眼神凌厉，“是‘灭魂阵’的核心刻印，九器为钥，嵌入咒痕，可引爆灵阵，连带蛇魂石一并毁去。”

“怎么嵌？”我沉声问。

“按九器属性，对应九方咒口——阳、阴、魂、魄、命、形、念、引、断。”

说着，他指了指石壁上隐约浮现的九个凹槽，每一个位置刚好嵌合我们手中神器的形制。

我一一核对：焚魂灯、噬灵鞭、破魂弓、蛇形古玉、断灵剑、镇魂铃、灭魂珠、封灵令、缚魂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