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7章 蛇王冢

她全身布满裂痕，眼中却透出疯狂和贪婪，一掌按在蛇魂石上，口中咒语连连：“蛇魂不灭，我便永生！你们挡不住的！”

“别让她碰——”

但已来不及。

柳三娘的手掌刚贴上蛇魂石，九器之气震荡反噬，原本只对蛇魂残魄有效的灭魂阵骤然扩张。

那一刻，她惨叫一声，整个人仿佛被抽干，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塌陷、枯萎，瞬间化作滚滚黑烟，在阵心被撕碎！

“轰！”

那股魂力未能转化为新的容器，反倒被阵法吞噬成燃料，使九器共鸣再度提升一筹。

杨万里咬牙撑起术法，全身血脉迸裂，却依旧死死压着阵法灵力，不让它波及李长青半分。

“不能毁他……他还在！”他怒吼着，脸色苍白如纸，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阵纹愈发刺目，整个水潭沸腾翻滚，宛如万蛇咆哮。

那团被切裂的魂影还在挣扎，想要归位，可锁魂链越缠越紧，缚魂刃、噬灵鞭、破魂弓三件灵器合力压制，终于将它钉死在阵心。

九器齐鸣，光芒耀眼至极，仿佛划破冥界。

蛇魂石，在咆哮中崩裂！

“咔嚓——”

一道清晰的裂痕从石心蔓延开来，转瞬之间，整颗晶石四分五裂，碎屑洒入水潭，溅起一圈圈泛红的波纹。

水面终于……恢复平静。

再无任何蛇影，再无半点怨意。

李长青缓缓睁开眼睛，眼中血丝未褪，但神识已然恢复。

“我……”他沙哑地开口，喉咙中仿佛卡着万蛇咬噬后的空洞，“……还活着？”

“你回来了。”陆玉清眼圈泛红，轻声回应。

可没人说话。

我回头望去，杨万里跪倒在地，身上的灵息早已散尽。

那一身道袍早已被血染透，连五脏六腑都被阵法的反噬震碎，可他最后还是撑到了结束，把我们全部……带出了深渊。

我们刚将杨万里的遗体小心地包裹，准备带回天师府安葬。

潭水已彻底平静，碎裂的蛇魂石碎片早已沉入水底，连那股久违的寒意都随之一并散去。

然而，正当我们以为一切终于结束时——

一道熟悉却低沉的嗓音，从后方的雾气中传来。

“别放松。”

我猛地回头。

雾气翻涌间，一道身影踏水而来，步履不快，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沉稳与压迫感。

天师府长老，陆玉清的叔祖，吴玄机的同门师兄，早年曾是驱邪一脉的魁首人物。

“陆……叔祖！”陆玉清声音一滞，旋即躬身。

“免了。”陆化元目光扫过我们，最后落在李长青苍白的脸上，眉心微蹙。

“你们动用灭魂阵，斩了噬魂蟒残魄，那是对的。”他顿了顿，语气变得低沉，“但这东西……只是个壳。”

我们站在塌陷后的水潭边，望着那片再无半点波纹的死水，一时间竟无人说话。

杨万里的尸体被陆玉清用灵帛包好，他的脸上还留着未散去的咬牙神情，像是在死后都不放心我们能否脱身。

李长青靠在一块岩石上，虽然意识清醒，但呼吸极弱，脉象如丝。

我蹲在原地，用指尖轻轻抚过那些破碎的灵器碎片。

断灵剑只剩下一截锈痕斑驳的剑身，破魂弓连弓弦都已崩断，噬灵鞭化作一堆焦黑藤蔓。而缚魂刃——那柄我最熟悉的灵器，只剩下半片刃身，断口处却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温热。

那是一道微弱却固执的灵息，如濒死之人仍死死睁着眼睛。

“它还在。”我低声说。

陆玉清看了我一眼，没有说话。

陆化元却像忽然想起了什么，猛地从袖中取出一卷残破古册。那纸张泛黄，边缘焦黑，一看就是从某处险地抢回来的。

“你说缚魂刃还有灵？”他沉声问我。

陆化元盯着那碎片看了几息，终于沉声开口：“那就解释通了。”

我们都转向他。

他摊开古卷，指着其中一行模糊的符箓：“你们以为噬魂蟒就是终点？错了。它只是‘蛇王’分魂的一截残意而已，真正的本体，可能还埋在蛇渊最深处。”

“那里被称作——蛇王冢。”

九九一愣：“你是说……它还有本体？”

陆化元点头：“古卷记载，蛇王曾以自身为阵，封印整个蛇渊。而蛇魂石，不过是牵引其部分意志的媒介。”

我眉头拧紧：“那……你是说，我们才刚打完一个影子？”

“是。”他吐出一个字，“而且主冢极可能——还活着。”

这句话落下的瞬间，整条蛇渊忽然传来一阵极深层的地动。

像是地底什么东西，正在挪动、在呼吸。

陆玉清这时走近潭边，半蹲下身，将灵力注入脚下的一块巨石裂缝。

“这里有暗道。”她抬起头，声音发紧，“而那里面……传出心跳声。”

我们沉默地对视了一眼，没有再多说一句话。

潭水的余温还在身后蒸腾，而那道新显露的暗道，如一张幽深的口，正无声地吞咽我们全部的余光。

陆玉清走在最前，潮湿的水汽一阵阵扑面，混杂着难以言喻的腥臭味，还有……尸蛆腐烂后的那种酸馊。

“这气味不正常。”我低声说，紧了紧手中的缚魂刃残片。即便它只剩下一截残锋，那丝未散的灵息仍在脉搏间微微跳动。

“墙……你们看墙。”苏九九忽然出声，语气压得极低。

我们纷纷看去。

昏暗中，那漆黑石壁上竟渗出一层层墨绿的液体，沿着墙根蜿蜒而下，仿佛无数毒蛇血脉从地底翻涌。而墙面本身，则满是模糊不清的浮雕，刻着数不清的人脸与蛇首。

它们交缠、撕咬、扭曲成一个个怪异姿态，有的甚至还残留着鲜红色的痕迹，好像刚刚从石里挣扎出来。

“这不像是雕的。”陆玉清皱眉，声音颤了一下，“像是……被封进去的。”

苏九九脸色苍白，嘴唇微颤，抬手捂住胸口：“我的血……在发热。”

“花婆的残念？”我看向她。

她点了点头，额角有冷汗滑落。

陆化元走在最后，神情冷峻：“果然是血脉机关。这里的结构是九锁式冢道，唯有具备蛇族印记的血才能引动正门。”

他停下脚步，掏出一只铜针，“九九，只能劳烦你了。”

苏九九接过铜针，咬牙刺破指尖。

那滴血刚落地，便宛如融入某种隐秘阵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