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云水李家真男人
- 寻仙问道,从狐狸报恩开始
- 平平无奇一条鱼
- 4293字
- 2025-02-17 01:02:26
一起...找家吗?
一起找家?
一起找家?!
道士听到这突如其来的邀请,猛地低下了头。不知何时,时间早已不知不觉的流逝而过,待到回过神来,此刻已是酉时,晚六点,太阳早已偷摸回了家,天黑了,黑的干脆,黑的彻底,黑的纯粹,顺带着也将年轻道士低垂着的面庞也一并纳入黑暗之中。
所以黑狐看不清道士的表情,因为天黑了,所以它只能依稀地看见道士的嘴唇张开,而后久久未曾闭合直至现在。
只能转瞬即逝,仿若错觉般的感受到过那抱着它的一双手好似颤抖了那么一瞬。
他有话想说,却又不敢开口,不对,更像是不愿说出,他想放手,却又哪怕是拼尽全力也撤不下哪怕是一点点的力气。
厉害好道士怎么了?
不解世事,纯粹无暇的黑狐不懂人心,所以黑狐想不通,黑狐很疑惑,但好在,作为一只涂山土生土长的纯血涂山狐妖它有属于自己的神通。
那便是能以鼻通晓人心百态,七情六欲。
这是每一个狐妖都拥有的技能,只是相较于那些血脉无灵性,以凡躯兽体成化妖身的山野狐狸,并非凡躯兽体,而是天生灵性,血脉非凡的涂山狐妖能嗅到是的更多,更深入,更为真实的人心。
而作为其中的佼佼者,黑狐一直以来都为之骄傲的鼻子从小就灵,比之同族能嗅到更多,更深,更广。
倘若说同族能嗅到的味道,知道的人心只是表态的深处,那它便是能透过一切防护,直接洞悉最真实的本质。
因此爸爸妈妈都常夸它天赋异禀,所以天赋异禀的黑狐能嗅的出来,道士身上的味道是一种与它部分无比相近却又有部分截然不同的味道。
对于会有部分味道截然不同,黑狐并不感分毫意外,因为这很正常,活着的爸爸妈妈以前说过,“人心百态,更何况是妄图以兽心通人心呢?所以要多思,多想,多体会。而后谨慎,谨慎,再谨慎。唯有如此行事,方可掌控人心,达就所欲之事。”
黑狐不傻,黑狐聪明,黑狐听得懂爸爸妈妈在说什么,爸爸妈妈的意思是,“有不同,很正常,没不同,不正常。”
所以味道不同的地方无关紧要,真正重要的地方是,也只是那与它无比相近的部分味道。
那种味道,黑狐很熟悉,黑狐很了解,那味道是离群索居,却又渴望能够有一知己与其相伴的孤独者的味道。
那种味道,是一心归家,却又不知该往何处的失乡人的味道。
这两个发现让黑狐感到喜悦,因为这代表着它没有邀请错人,道士很希望有陪伴,而现在它向道士发出了邀请,那么不出所料,一切就都会像预期的那样,道士肯定会答应它,一定会答应它。
黑狐深深的压抑着喜悦,深深压抑着期待。
其实回家,找家,都不过只是个借口罢了,涂山无关紧要,毕竟它对那完全没有什么记忆,它想要的从始至终都是道士,也只是道士。
现在,它不会再是孤身一人了,它无需再担忧碰见坏人了,它安全了,一切都是如此的值得喜悦....本应该如此的。
然而,不知道为什么,黑狐感觉其实它好像没有那么的.....喜悦?
它心里除了除了喜悦之外,还有更多的.....似乎是难过?
为什么会难过?
黑狐疑惑。
爸爸妈妈又没有活过来,然后又死一次。
所以为什么会难过呢?
不懂人心的黑狐很疑惑,非常的疑惑。
于是疑惑的黑狐尝试去想,但黑狐想不通,所以一如往常,黑狐放弃了思考。
放弃思考的黑狐保持着被齐季抱在怀中的姿势一动不动,一切都与先前别无二异,只是不知何时,那条悠闲摇摆着的漂亮尾巴早已停下了动作。
放弃思考的黑狐静静地,就像先前的道士一样,黑狐聪明,黑狐学东西很快,道士先前安静,所以黑狐现在也安静。
毕竟厉害好道士会安静,一定有他的道理,所以黑狐也要安静,因为黑狐很聪明,学东西很快。
于是黑狐静静地,静静地等待着那一个绝无可能出现差错的答案。
“我会送你回家。”突然,于黑暗之中躲藏着的道士说出了这么一句话,他答应了来自黑狐的邀请。
果然!
听见厉害好道士答应了自己的邀请以后,黑狐彻底的安下心来。
它很聪明,一如往常,一切都如它想象般发展。
只是...总感觉哪里不对啊。
黑狐如此感觉着,于是为了保险起见,黑狐又使用了一次神通,又嗅了一次道士的味道。
味道没变,一如先前。
成功了!真的成功了!厉害好道士会陪着自己了!厉害好道士没有说谎,他真的会陪着自己了!
得出并肯定了这一结论以后,不自觉间黑狐又摇起了尾巴,黑狐喜悦,真的很喜悦。
“谢谢,谢谢,谢谢!黑耳谢谢厉害好道士!”毛茸茸的狐头不留分毫余力的在道袍上蹭着,“厉害好道士是好人,厉害好道士是最大好人!!!”
什么哪里不对?
黑狐心想,估计只是错觉。
.....
“....嗯,我会送你回家的,我保证会送你回家的。”感受着那来自小呆狐狸真心实意,没有分毫作假的齐季此刻心里只感觉空虚,还有歉意。
他玩了个文字游戏,他只答应了送小呆狐狸回家,却并未答应其一起‘找家’。
但实话实说,就差一点,就差了那么一点,他就答应了黑狐,同意其它和自己一起找家。
这小呆狐狸意外的可爱。
但,果然还是不能的吧?
嗯,是肯定不能的。
齐季很清楚,从始至终,他与这小呆狐狸都是不同的,小呆狐狸的家在远方,而他的家....
这是现实,是理性,更是作为大人的责任,小呆狐狸可以呆,但作为大人,他齐季不能呆。
跟着自己,这小呆狐狸注定是四处漂泊的旅行者,这对它的成长不好,更何况自己的旅途那可是寻仙问道之旅,是必定充满危险的旅途。
所以为了它好,小呆狐狸必须回涂山,而这也是小呆狐狸最好的归宿,也是能让它健康成长,快乐一生的唯一选择。
从怀中取出下午时打包,用晨时包着干粮的布包着的四粒菜肉煎包,分出两粒给黑狐以后,齐季沉默的吃完了晚餐,陪着黑狐玩闹,并最后将其哄睡以后,齐季方才起身,走到了庙外。
此时亥时,晚十点,夜幕深沉。
深吸一口,半夜凉气充斥鼻腔,乃至流转全身,但却并不让人觉冷,许是因白天下过雨的原因,只感觉清晰怡人。
抬头一望,与昨个不同,今天的夜万里无云,天上繁星点点,互相辉映,月色如银,偶然罕见的飘过几朵云也在月光下似乎被勾勒出一层银边,好在发光。
真美。
林中寂静无声,似是一切都在赏夜。
凉夜澄清,流银渡月,好一个夜月景。
如若以往,齐季觉得,他大概会如此评价。
但今夜不同。
今夜,他有事要做。
而这事,说来也简单。
两个字。
讨!债!
.....
云水镇,李宅,书房。
“爹,痛!我痛啊!孩儿的脸好痛啊!”
洁净的白墙在油灯的映照下泛着柔和的光晕,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熏香,与书香、墨香交织在一起,仿佛连呼吸都带着一丝沉静与肃穆。
窗外,月光渐浓,屡屡银丝透过雕花木格斜斜洒在书房内,为其增添了几分清冷。
昏黄时分,曾挨了齐季一记耳光的男孩此时正跪在青砖地上,他红肿的双眼直直望向三丈开外的中年男人——他的父亲,李家家主。
那人双手死死按在紫檀桌案边沿,锦袍袖口暗绣的云雷纹随着绷紧的臂膀微微颤动,端坐在太师椅中的身躯却如铁铸般纹丝不动,像是压抑着某种情绪。
男孩抽噎着抬起发颤的手指向脸颊,那道泛紫的掌印在油灯光下愈发刺目,他喉头滚动,似是想要再发出一声呜咽,然而还未出声,便被男人骤然扫来的冷厉目光生生截断。
“李盛,你给我跪下。”
李家家主的声音低沉而冰冷,仿佛一把锋利的刀,直直刺入男孩的耳中。
“......什么?”
没有哭声,更没有哽咽声了。男孩诧异地望向自己的父亲,似乎是以为自己听错了。
不过这很正常。
毕竟,不是谁都能接受自己的父亲——李家家主,在听完自己的遭遇,知晓自己的亲生儿子被一个不知姓甚名谁的年轻假道士欺负后,所言所做的第一件事,竟是让自己跪下。
哪怕是他那两个哥哥,也从未在父亲面前受过这样的责罚,更何况是他这个一直以来都备受宠爱的家中老幺,三少爷李盛呢?
“没听清?我说,我让你跪下!”李家家主的声音再次响起,声比先前大,低沉中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
男孩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声音颤抖着唤了一声:“爹?”
“我他妈让你跪!”
怒吼声响,紫檀桌案上的墨块被男人大力扔出,直直砸在男孩头上。
剧痛伴随着几抹滴落在地的鲜红浮现。
“啊!”男孩痛苦的捂着头,刚停的眼泪又开始流,但自幼生长在富贵人家的男孩十分懂得什么时候做什么事。
现在不是哭的时候。
会出事的。
真的会出事的!
男孩强忍着泪,不敢停顿分毫,他边大口呼吸着,边颤颤巍巍的跪在了地上。
哪怕鲜血不断滴落,染红了眼,模糊了视线,可男孩却依旧不敢抬头。
见此一幕,李家家主眼里流过一丝不忍,手颤抖了一瞬,但也不过是转瞬即逝,他重新变回盛怒模样,
“李盛,我平日里让你不要多生事端,不要惹人非议,你是怎么做的?啊?说!你今天下午出去在干什么!给我一五一十的,全部都给我说出来!给我说!!!”
男孩颤抖着,声音细若蚊蝇,“孩儿...孩儿只是去街上逛逛...”
“逛逛?”李家家主气急而笑,“只是逛逛就能惹事?只是逛逛就能让人家打你耳光?李盛,你是不是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男孩低着头,不敢再说话,只是身体颤抖得更加厉害。
“你给我记住,李家祖祖辈辈生活在此,富裕了一代又一代,靠的就是德,义,道,行,礼,你呢?!”
“混账东西,当真是没个李家男儿样!”,李家家主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怒火,声音却依旧冰冷,
“你是我的儿子,但你也只是我的儿子,你,认清身份,你没李家重要!懂不懂啊!
今天的事,爹会处理,但你也记住,从今以后,若是再让我知道你惹是生非,那我也不是不能换一个三少爷。
可晓得了?”
男孩颤抖着点头,声音哽咽,“孩儿,晓得了...爹...孩儿,知,知错了....”
闻言,李家家主挥了挥手,仿佛疲惫至极,“下去吧,好好反省。”
男孩如蒙大赦,连忙从地上爬起来,捂着还在流血的额头,踉踉跄跄地退出了书房。
书房内,李家家主独自坐在太师椅上,目光沉沉地望着窗外的月光,仿佛在思索着什么。
良久,他深深叹了口气,随后对着空无一人的书柜喃喃自语,“如此处理,试问先生是否满意?”
“.....”
没有声音传来。
没有分毫犹豫,李家家主当即起身,随后跪倒在地,框框磕了三个响头,真用了力,额头已渗出血迹。
他沉声道:“小儿无德,是我这爹爹平日忙于商贸,未曾多留心于他。子不教,父之过,如若先生还不满意,那我李某,也只能出此下策了。”
李家家主说着,从右袖子里取出一柄造型精美的匕首,他目光坚定,不作分毫犹豫,伸手解开发髻,随即便抓着自己的一头已有些微泛白的长发,将其割断。
而后,他又从左袖里拿出早已备好的麻绳将这割下的半段头发绑好,直至绑成一个小辫子后,李家家长这才又恭恭敬敬地重新跪好。
只见他双手捧着辫子,诚恳大声道:
“古有曹操割发代首,现我李某效仿先烈,以此发为凭证,还望先生。”
“开恩!”
沉默,还是沉默,沉默持续了很久,最终,功夫不负有心人,有说话声幽幽入耳。
那是个男声,挺年轻的,应当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
“你,是个男人,我佩服你,这头发,我收下了,权当交个朋友。”
越说,男声越发虚无缥缈。
感受着空无一物的双手,李家家主脸上这才有了一丝疲惫的笑意,“多谢先生厚爱,只要先生寻我,我李某人,有呼必有应。”
“嗯,记住了,云水李家,我走了。”
最后,声音消散于夜色之中。
“某,恭送先生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