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的废墟上飘着青灰色的雪。姜真豪抱着玉婴跪在星轨中央,婴儿的啼哭震落檐角最后的青铜屑。那些碎屑在触及地面的瞬间化作甲骨文,拼凑出初代拆魂者的临终谶语:「玉碎九重,方见真我」。
怀中的婴孩突然抓住他胸口的衣襟,左眼的商朝星图开始流转。姜真豪的视网膜上浮现出奇异景象——朱雀大街的瓦砾堆正在重组为北宋当铺,北魏陶俑的眼眶里重新淌出松烟墨,而那些墨汁汇聚成的竟是母亲年轻时的容颜。
“该喂玉了。“沙哑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披着吴丹青人皮的初代拆魂者拄着青铜刀现身,刀柄镶嵌的正是姜真豪被剜去的左眼。那眼球中的十万童魂怨火,此刻正灼烧着她脖颈处新生的脐带纹。
玉婴突然停止哭泣,抓着姜真豪的手指按向自己心口。当指尖触到跳动的青铜鉴纹时,整座废墟突然响起此起彼伏的更漏声。崇仁坊的残垣上浮现七十二口不同年代的铜壶滴漏,每口漏壶都缺失了最关键的子午刻度。
“用你的三刑伤填漏。“初代拆魂者挥刀劈开最近的北魏漏壶,壶中淌出的不是水银,而是郑州站未爆的弹药。姜真豪的右掌突然剧痛,民国铁轨纹路在皮肤下暴凸,三百根铜钉破体而出,钉入漏壶的缺口。
玉婴的左眼星图大亮,商朝血路上那些贞人骨笛突然凌空飞起。姜真豪被剜去的左眼眶开始渗血,十万童魂怨火化作血色星芒,逐一填补陶俑眼中干涸的墨汁。当最后一滴怨火坠入北魏陶俑眼眶时,母亲的身影在墨汁中凝实——她怀中抱着刚被剖出的玉胎,脐带连着重生的长安城。
“你终于来了。“初代拆魂者的青铜刀刺穿母亲虚影,刀锋却停在玉婴眉心三寸。姜真豪的断掌突然复原,民国铁轨纹路在掌心延展成郑州站的月台。他抓住刀锋的刹那,三百根铜钉从月台枕木间暴射而出,将初代拆魂者钉在务本坊的唐碑上。
玉婴的心跳突然与所有漏壶同步。姜真豪看见自己的三刑伤正在化作青铜溶液:左眼的血泪凝成商朝骨笛,右掌的铁轨铸就民国铜钟,心口的晶片熔作现代滴漏。当三种器物在玉婴周身悬浮成阵时,初代拆魂者的人皮突然皲裂,露出内里包裹的——竟是吴丹青的完整尸身。
“时辰到了。“吴丹青的尸身突然睁眼,脖颈的脐带纹裂开,涌出混着金粉的墨汁。那些墨汁在空中绘出《墨阵图》缺失的紫微垣星官,当角宿归位的刹那,玉婴突然张口吐出完整的青铜鉴。
鉴面映出的不再是三我分裂的惨状,而是初生时的完整魂魄。姜真豪抱起玉婴跃入鉴中,在青铜溶液里看见真相:所谓初代拆魂者,不过是自己为逃避三刑劫制造的人傀。那些跨越千年的典当契约,最终要赎回的,是敢于直面原罪的勇气。
当最后一丝青铜溶液渗入玉婴脐带纹时,长安废墟上响起清越的玉碎声。七十二口漏壶同时注满,子午刻度在月影中重合。姜真豪站在重生的当铺门前,怀中的玉婴已化作少年模样,左眼沉淀着十万童魂超度的晨星,右手握着民国铜铃改制的钥匙。
吴丹青的三世残影从铜壶滴漏中走出,将染血的《墨阵图》残卷放在门槛:“该续写新的时辰簿了。“少年推开当铺大门的瞬间,晨曦刺破云层,照见门楣上新刻的匾额——「归一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