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元在金属花海中跋涉，每片花瓣都在发出婴儿啼哭般的震颤。当他摘下第七朵花时，花蕊中滚出颗带血的乳牙——和他七岁那年掉落的臼齿釉质纹路完全一致。
“这是记忆回廊。”寄生在右臂的骸兽组织突然开口，声带振动的频率与辰砂临终时相同，“你吃下的每朵花，都在重塑被闭环计划抹除的过去。”
天元捏碎乳牙，锋利的碎片在掌心刻出血痕。三天前发现的骸祖祭坛上，那些用人类肋骨拼成的日历显示，里世界的时间比现世快了十七倍。这意味着小满的呼吸机警报，此刻可能已经响了上千次。
花海尽头出现波光粼粼的湖泊，水面漂浮着救世者的制式头盔。当他掬水时，液体却从指缝漏出——整个湖泊是由全息投影构成的虚像。真正的湖床布满蜂窝状孔洞，每个孔穴都嵌着枚黑色灵印。
“你母亲曾在这里跪了三天三夜。”骸兽组织发出齿轮卡壳般的笑声，“乞求骸祖收回初代胚胎的诅咒。”
天元突然将右臂插进湖床，骸兽组织发出惨叫。黑色灵印如蚁群般爬上手臂，皮肤下浮现出林晚秋的实验室日志：
【闭环计划第42天，胚胎出现逆生长，灵印正在吞噬宿主器官。墨影提议启用备用方案，用至亲血脉作为缓冲剂...】
远处传来金属碰撞声，天元循声望去。锈骨正在与三个机械僧侣缠斗，他的脊椎刃卡在某个僧侣的齿轮关节里。那些僧侣的金属头冠上，刻着与墨影王座相同的螺旋纹章。
“他们来回收失败品。”锈骨用电子合成音吼道，甩出脊椎末端的锁链缠住天元脚踝，“跳进六点钟方向的蜂巢！”
天元坠入孔穴的瞬间，看见锈骨被僧侣的降魔杵贯穿胸腔。黑暗中有冰冷的机械臂箍住他的脖颈，扫描光束反复掠过心口的灵印。
“检测到初代胚胎波动。”机械僧侣的诵经声带着电流杂音，“执行净化程序第...”
灵印突然暴起刺穿僧侣的眼部传感器，天元趁机拧断它的液压关节。当他在蜂巢深处摸索时，指尖触到熟悉的针织纹路——母亲那件染血的毛衣，此刻正包裹着培养舱的操作手册。
泛黄的纸页上，林晚秋的字迹潦草如刀刻：【他们骗了我，闭环计划根本不是拯救。墨影在胚胎基因链里编入弑亲代码，当灵印觉醒到第七阶...】
蜂巢突然剧烈摇晃，天元抬头看见锈骨破碎的躯体正在坠落。机械僧侣的残肢紧随其后，齿轮间迸发的火花点燃了金属花粉。在爆炸的强光中，天元看清手册末页的婴儿足印——那是他和小满的出生记录，但足纹被刻意调换了位置。
小满的指甲深深抠进排污管壁，指缝里塞满潮湿的苔藓。鸢尾在前方五米处中枪倒地，监察官的能量弹烧穿了她的机械肺叶。
“哥哥...的药...”小满握紧那管血色药剂，呼吸机滤芯已被酸雾腐蚀成蜂窝状。追击者的战术靴踩水声越来越近，手电光束扫过她藏身的凹槽。
药剂管突然自行破裂，液体渗入掌心的齿痕烙印。小满的视网膜上闪过大量二进制代码，最后凝聚成哥哥的虚影——他正在里世界吞食金属花，每片花瓣都对应着她记忆里被删除的画面。
“认知协议覆盖度79%。”机械声在耳蜗内响起，“建议立即补充催化剂。”
监察官的枪管抵住她后脑时，小满突然转身喷出黑色血雾。那些血珠在半空凝结成灵印纹路，如同辰砂曾经展示过的战斗符咒。追击者的防护面具瞬间熔解，露出下方半机械化的面孔。
“果然是初代容器。”监察官的声带变成金属振片，“可惜已经过期了。”
小满的轮椅突然弹射出锁链，这是她昏迷期间身体被改造的证明。链刃绞碎监察官的膝关节时，藏在扶手的注射器自动刺入脖颈。鸢尾给的肾上腺素让她暂时摆脱呼吸机，但肺叶已开始渗出黑色粘液。
排污管尽头亮起月光，小满跌跌撞撞爬出地面。眼前的墓园石碑上布满弹孔，她认出这是母亲衣冠冢所在的禁区。当指尖触到墓碑的瞬间，石面突然浮现全息投影：
【林晚秋之墓，闭环计划第零号实验体，因叛逃被处决于新历37年。】
墓碑背后传来机械运转声，小满转身看见墨影从地下升降梯走出。他脸上的缝合线正在渗血，掌心的黑色太阳却比在里世界时更耀眼。
“你哥哥在啃食自己的记忆。”墨影弹指击碎鸢尾的追踪器，“而你每呼吸一次，都在消耗他的生命。”
小满的轮椅突然失控撞向墓碑，后颈灵印爆发的能量撕开地皮。升降梯下方露出实验室废墟，那些培养舱里漂浮的婴儿残骸，全都长着与天元相同的灵印胎记。
墨影踩住她的呼吸导管：“想知道为什么你总是梦见母亲的眼睛吗？”他扯开衣领露出心口的控制芯片，“当年植入弑亲代码时，林晚秋的眼球被制成了生物处理器...”
小满的瞳孔突然扩散，颈后灵印伸出黑色触须。当触须刺入墨影的芯片接口时，海量数据流席卷意识。她看见七岁的天元被绑在手术台上，母亲哭着将某种晶体按进他左肩——那正是里世界金属花的原始形态。
里世界的天元突然跪倒在地，手中的操作手册化为灰烬。蜂巢深处传来小满的哭声，无数金属花瓣聚合成镜面。当他触碰镜面时，看见现世的妹妹正被墨影掐住脖颈，而她手中的药剂管，装着自己三天前抽取的骨髓液。
“呼吸...”天元用骸兽组织的声带嘶吼，灵印在镜面刻出鲜血符咒，“...是双向的诅咒！”
墨影突然触电般松手，惊愕地看向虚空。小满趁机将药剂扎进他的脖颈，血色液体注入的瞬间，整个墓园的地基开始塌陷。里世界的金属花海同时凋零，天元在纷飞的花瓣雨中，看见母亲站在骸祖祭坛上微笑——她的眼眶里绽放着两朵黑色蔷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