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好志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鹅鹅鹅。”祁凝被无念小和尚学的公鸡叫逗得捧腹大笑，实在是太抽象了。

无念小和尚年方十二，是个孤儿，今年才被悟圆大师捡回寺里剃发为僧，讲话有点结巴，经文都还没念顺，猜谜也不是个好手，却总是乐于和祁凝玩闹，小孩子玩性未收，祁凝也乐得有人陪她玩。

来白云寺这些年，悟圆大师对她可谓是尽心尽力，亲善有加，她的心病也因此好了许多，不再因恐惧而不敢入睡，只偶尔，还是会被恐惧裹挟，让她夜不能寐。

“祁施主，你快别笑了，悟圆师父听到该罚我了。”

祁凝勉强憋住笑，说道：“别担心小无念，悟圆大师今日下山讲佛去了，不然我也不会那么早就来找你玩。”

“悟圆师父不在吗？”无念的眼睛都亮了几分，悟圆大师虽为人亲善和蔼，但他收不住小孩子心性，总是没办法和悟圆大师安静的打坐念经。

“是啊，好了好了，继续猜。”

不一会儿，祁凝的笑声又停不下来了，无念小和尚学得四不像，不完全沾边，又有些沾边。

“哈哈哈哈哈。”

忽地，一道极不和谐的男声打断了两人，祁凝和无念齐刷刷向着声音的来源看去，院墙边的菩提树跳下来一个身形高挑，体态极佳的男子。

苏驰站稳身子后，忙向两人的方向拱手道歉：“实在是对不住啊无念小师父，和，祁兄，在下自院外听到笑声便想瞧瞧是何事如此欢乐，敲门无人应声，便想爬上院墙瞧瞧，不曾想竟是二位在此，失礼之处，还望海涵。”

实在是这处院子，从未见过有人出入。

祁凝见身着青灰色直裰的苏驰拱手致歉，那双明亮的眼睛弯成了月牙，言辞有礼，举止有分寸，心下有了更好玩的主意，遂开口道：“苏公子从来没有参与过我二人的玩趣，今日既好奇闯进来了，觉得失礼，那不如陪我们一起玩，就当赔罪了。”

“祁施主，悟圆师父知道此事会罚我的，此处不能有其他人进入。”无念小小声的说，虽然他也不知道为何悟圆师父不许其他师兄来此处。

祁凝同样小小声的说：“你不说，他不说，我更不会说，悟圆师父不会知道的，多一个人陪你玩不好吗？”

在祁凝的劝说下，无念开始动摇，还是小孩子心性越过了悟圆大师的叮嘱，反正祁凝都不介意自己的院子被人闯入，他自然也没有一直拦着的道理。

苏驰还有点不知所措，因此事确实是他失礼，虽与祁凝相识多日，志同道合，但毕竟是爬墙进院，实在不妥。

见苏驰还杵在原地不动，祁凝干脆喊他：“苏公子快别推辞了，快上来啊。”

苏驰刚要拒绝，就听得祁凝说道：“往日你总觉得我二人小孩子心性，今日就当赏赏好，陪我们玩玩吧，人多也好玩些。”

其实，苏驰一直不参与，是觉得学动物叫这个有点失了体面，他还是有点放不下自己小世子的身段，即使这两个人并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无念也道：“苏施主，一起玩吧。”

无念彻底沦为了帮凶，因为他总是斗不过祁凝，他也想要个帮手，搓一搓祁凝的锐气，这样就不总是他输给祁凝了。

苏驰难以推辞，便也只能答应一起玩，谁让他一开始好奇谁的笑声如此抽象，像大鹅。

“快出谜题祁施主。”比起祁凝的满肚子坏水，无念倒是兴致勃勃。

祁凝眼神不动声色的自苏驰正经的脸上转了一圈，悠悠开口道：“小时绷着青脸皮，老来皱起红脸皮，生的熟吃惹人笑，熟的生吃不稀奇，猜果物。”

“枣。”苏驰不假思索的回答，仿佛不用思考。

那边无念还在绞尽脑汁的想答案，听到苏驰如此快的作答速度，眼神都清明了不少，夸赞道：“苏施主，你好厉害啊。”

“略通很多。”苏驰笑道，一点不谦虚的认下。

苏驰的回答倒是出乎意料，祁凝原以为苏驰总是一副死装有礼的模样，应当是家族培养的谦虚有礼，像那些古板无趣的翩翩公子，没想到这么不谦虚。

“好了无念小和尚，该你学马儿叫了。”祁凝道。

无念回忆马的叫声，便开始学了起来，祁凝再次被逗得停不下来，而苏驰则是震惊于祁凝的笑声，笑起来毫无形象可言，渐渐的也被她的笑声逗乐了，没想到刚刚听到的笑声出自于她，无念再次红了一张脸。

“祁施主，这回该苏施主出题了。”无念磕磕绊绊的说道。

苏驰略一思索，开口道：“春雨连绵妻独宿，便猜一个字吧。”

祁凝和无念都看着他，等待他的下文。

一阵沉默，三人面面相觑，祁凝不确定的问：“就这七个字吗？”

苏驰点头应是。

无念的脑袋疯狂转动，祁凝也陷入了沉思，她没看到过这个谜底，完全没头绪，对于诗词，她更是一窍不通。

“猜不出来。”祁凝认栽，没想到本意是想诓人家来出丑，看看平时总是一副高深莫测模样的苏驰如何学这公鸡叫，结果把自己搭进去了。

一听这话，苏驰期待的问道：“可以学刚刚无念小师父的声音吗？虽不似马叫声，但着实有趣。”

“这有何难？”祁凝让无念再示范一边，自己又学了一边，学着学着把自己逗乐了，苏驰也不顾形象的大笑起来。

游戏反复无趣，倒也乐此不疲。

“祁兄倒是个性情中人。”苏驰道。

“那你是个什么人？”祁凝笑着反问，夸人她还真不擅长。

无念道：“苏施主是个好人。”

“此话何解？那我不是好人吗无念小和尚？”祁凝又笑着问无念。

无念抓抓脑袋，道：“祁施主当然也是好人。”

陪他玩陪他解闷的都是好人，小孩子的世界总是格外简单。

苏驰已然没了刚开始的拘束守礼，也问道：“祁兄也是好人吗？”

“我当然是好人，还是个好男儿，于我而言，身为男子，当投军戍边，将玉林两城夺回来，打得明国那帮宵小俯首称臣，再灭了南边的野蛮部落，让天下人知道我大黎国才是这天下霸主，不过事与愿违，我为家中所困，不得脱身罢了。”祁凝笑着，让人感受不到她这些话的认真。

祁凝的话仿佛打开了苏驰的话匣子。

苏驰欣赏道：“祁兄真是好志向，在下的志向亦是为国戍边，夺回失地，不过也和祁兄一般，为家中所困，终是不得抒志。”

“噢？那公子可是想要去投军？”祁凝问道。

苏驰回答道：“在下确有这个打算。”

“那我可得同苏公子好好说说了。”

两人谈论之事无念在一旁听得云里雾里，这两人总是谈些小孩子不感兴趣的话题，无念听着在一旁睡着了。

而祁凝和苏驰两人却是越谈越起劲，两人关于边疆问题的很多想法都不谋而合，相约若以后参军，定要一起大展宏图。

只有祁凝知道，她不会有上战场打仗的机会，她是女子，相府嫡小姐，以后的命运就是为家族利益联姻，巩固势力，相夫教子，而非抱负战场。

此时女扮男装，混于白云寺，也不过是因为悟圆大师不愿她一个女子名声受损，便允她独辟一座小院于白云寺内，但，她也想知道，这些年她如此处心积虑的为她那位继母添势，那位继母又要如何处理她的婚事。

拭目以待，舞台要让给有心表演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