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通常情况下，人应该怎么确定自己所处的时间和空间？

换句话说，就是你是靠什么，来确定自己所谓的此刻，究竟是处在什么时代和什么地点。

当然，这只是在问“通常”的情况。

也有时候，有些情况，可能不那么通常。

莫莫之所以开始思考这个问题，是因为那个在线上和他一起谈论古代文明的人，他在线上的称呼是ZZ，莫莫现在不得不承认，经过了这好久的周期，他们讨论的问题从古代文物的考古细节，到各种文明断代的讨论，到他们不止一次的谈论一位两位古代人物的人生经历和选择之后，ZZ现在对他来说，算是一个从未谋面，但却很熟悉的，可能还有些重要的人了。

但之所以为了ZZ，需要思考这个奇怪的问题，也是因为他们之前谈论一段古代文明的时候，他们谈到了古代语言里出现的“日月”这些词语的概念的时候，ZZ说，他觉得古代语言常常会见到的“日月”可能不是简单的精神崇拜，那可能是曾经在古代文明的世界里真的存在过的东西。

莫莫就突然觉得很紧张了，他当时直接发过去的消息，是在问ZZ，ZZ是不是红线贫民区的危险分子，为什么会有这么危险的言论。

而莫莫之所以认为这个言论是危险的，是因为前不久，莫莫旁边的一位同事，在之前莫莫一直觉得他是一个好相处，而且少言老实的长者，但前段时间，莫莫其实也不确定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他突然变得比平常更沉默，而且常常魂不守舍，直到有一天，他突然对大家说，他要去破界限壁，他一定要到界限壁之外看一看，他相信“日月”是存在的。当然最后的结果是，他没有能够成功走出界限壁，但因为他破坏界限壁的行为，他被绑进了红线贫民区，成为了一个危险分子。

在莫莫正在生活的现实状况里面，莫莫他们的工作，属于这个系统当中比较高层的精尖部分，所以这样一个长者突然做出这样一个危险的行为，让大家都紧张了，据说他们后期对他进行了生物测试，但是没有发现什么生物性质上的变异，但那些被派去检查他的人回来，在内部分享的时候，都说，他现在常常发呆，盯着光源线一直看。

莫莫听见，到现在都想到，他刚刚考进来，还很紧张的时候，有一天工作的时候经过了这位长者，他对莫莫说，“矻矻”，这是一个可以坚持很长久的鼓励的词，他当时对莫莫说，这是从古代语言资料里面搜索到的古言，他当时觉得这个解释挺好的，而且这个古言写出来的形状也很好看，所以他就把这个写在莫莫手心，莫莫虽然已经不记得这个词语写出来的形状究竟是什么样子的了，但是他记得这位长者在他手心写这两个字的时候，他感觉到的温暖。

但当这位长者变得不再温暖，开始陷入了无助的沉默，再到要去破界限壁的时候，莫莫没能帮上他，甚至不知道他在这当中究竟经历了什么。

在这位长者破界限壁这个影响很大事件发生之后，全系统内，“日月”这个古词，成了一个很容易让人紧张的红线词语。

所以当莫莫本来很轻松的发给ZZ一个考古遗址留存的资料之后，ZZ跟他回复说，这个考古遗址遗留下来的图片资料上，有一个文物，通身是某种金属打造的，左上角打造了一个圆形的形状，右上角是一个圆形被切掉了一部分，只留下一点点剩下的弧度的形状的内容，ZZ看到之后，就说，这是在表达“日月”。

其实本来这个话题，莫莫只是随便提了提，因为选择这个话题，是因为这个话题只是初级研究的内容，大家都已经完全没有争议的部分，莫莫只是用这个内容，来完成技术达标，只要完成相应的技术达标，莫莫就可以完成工作的升级，但让莫莫没有想到的是，ZZ对他发过去的一堆材料，都没有很仔细的看，却只是拉出来这个随便的一张图片，指着其中的形状，说出了这个几乎接近红线禁忌区的词语，ZZ说，“日月”可能是真实存在的。

莫莫就给他发消息说，没有任何的实际证据证明，而且这个话题现在还是很紧张的，最好不要再讨论了。

ZZ却给他回复了一个消息，大概内容是说，ZZ觉得他可能真的见过。

这下子，莫莫真的紧张了。

莫莫问他，他是不是有什么事情了。其实莫莫没有说出来的担心的是，这个他从来没有见过面的神秘人物，究竟是不是系统内的一个正常的人，他在系统当中到底是什么身份，现在在哪个轨线上，以前是什么样，有什么样的经历，为什么他能够了解那么多的古代文明，而且每次都能给莫莫很多研究上的启发，就说明他一定是有这方面的知识积累的，可有这方面的知识积累的人，却没有到莫莫这样的工作区来，本身就是一个值得去探察的可疑事件。

但莫莫却一直都没有问过ZZ这些事情，他觉得他不能这么去质问一个朋友。

ZZ说，他其实也不确定，可能是梦里见过吧。

ZZ说这句话之后，他们的聊天氛围缓和了下来，但不知道为什么，在他们彼此的心里，这件事情好像就这么一直存在着了。

等了好久之后，几乎莫莫已经在屏幕上打开其他的资料，进行其他方面的内容比照的时候，ZZ突然发来的消息，弹到了他的屏幕上。

莫莫看到ZZ突然发来的消息，直接瞪大了眼睛。

因为ZZ说，“如果是真的，你会去找月亮吗？”

莫莫只觉得一阵紧张。

然后他几乎是在慌乱的读这句话，然后莫莫几乎是在自言自语的笑着说，他在说什么呢，而且什么月亮，月亮是什么，他们不是在说日月吗，月亮是什么，从哪个文献资料里面找到的古语。

但是，莫莫虽然慌乱了，但也不能不承认，ZZ这句话，他真的看进去了，莫莫其实也跟着在自己心里问了自己，他会不会去找月亮，虽然他一直笑着跟自己说，怎么可能，这是什么怪问题，当然不会跟着这些奇怪的人去发疯啊。但是他不知道为什么，ZZ这句话，还是在他的心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