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圣诞节

一九四一年圣诞节傍晚,一场大雪如期而至,短短的时间里,街道上就变成了白茫茫的一片,霓虹在闪烁,给这冰冷的世界,平添了一份温馨。此时,在纽约市中心的中央大街上,两个身着军装的年轻人肩并肩走着,他们的脸上是明媚的笑容,看不出一丁点的悲伤。

乔伊踩在松软的雪地上,突然停住了脚步。法兰克紧接着停下,他转过身,不解的看着自己的好朋友,然后便回到他的身边。乔伊突然面露悲伤,低着头闷不做声,过了好久,他才抬起头,看着不远处繁华的街景。

车来车往之际,乔伊突然感觉到恍惚,过去的种种一幕幕在脑海中浮现,那是一段美好的时光。那个时候,他们还都是小孩子,在记忆中,他们身处德州广袤的麦田上,肆无忌惮的追逐,奔跑。笑声拂过耳畔,还有轻柔的风声。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法兰克的表情也变得严肃起来,他朝着乔伊目光所及之处看去,白色的雾霭正在街道上弥漫,扩散。

“明天我就要去夏威夷了,而你将被调到华盛顿特区。”看着乔伊欲言又止的样子,法兰克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沉默了许久之后,他还是意味深长的拍了拍好友的肩膀。

“我知道,可能很久不会再见了。”法兰克也低下了头,在这美好的时刻,他们竟然都想起了那些伤心的事情,可这份宁静并没有维持多久。

汽车的喇叭声将两人拉回了现实,他们继续朝着道路尽头走去,和刚才不同,他们不再有说有笑,只是朝前走着,各自想着各自的心事。半个小时之后,他们来到了那条街拐角的中央大酒店,如果不出意外,他们将在这里享受美好的时刻,在第二天清晨各奔东西。

坐在角落里的座位上,耳边环绕着舒缓的舞曲,人们都在窃窃私语,讨论着最近发生的事情,有人在跳舞,每个人都沉醉在节日的氛围之中。他们只是简单的点了一些食物,开了一瓶红酒,便再一次沦陷在柔软的沙发椅上。

他们一直待到当天的子夜,十二点整,当钟声响起的时候,两人走到了街道上,和所有的人一起,唱起了圣诞歌。那一刻,他们知道分别的时候到了,乔伊和法兰克在街头道别,只是简单的握手拥抱,却感觉那么的温暖。

乔伊目送法兰克离开的时候,他觉得整个世界变得安静,灯影变得模糊,身边的人们开始慢慢散场,他也朝着回家的方向走去。走进那间公寓,他格外的清醒,乔伊没有立刻睡觉,而是将房间打扫的一尘不染,然后,就独自坐在了沙发上。

外面的世界渐渐安静了下来,大雪仍在继续,暖气的声音取代了风雪的寒意,乔伊坐在那里,如果不出意外,这将是他在纽约的最后一晚。在过去的十年里,他一直生活在这座城市,这里就是他的家。

在那漫长的一夜之后,黎明,街道上传来了汽车的声音。乔伊从梦中惊醒,远光灯划破了黑暗,照亮了那间小小的房间。他知道,离开的时候终于到了,他赶紧起床,换上那件深色的军装,站在家门口,看着那辆车越来越近,最后缓缓的停下。

两个士兵从汽车上下来,其中一人走到了乔伊的面前,他对着乔伊行礼,然后急促的说道:“先生,请快点上车,我们还有四十分钟。”说完,他将乔伊的行李放进了后备箱,打开车门的时候,乔伊的心中不禁一阵阵的难过。

但他还是上了车,随着汽车启动,那熟悉的街景开始消失,最终消失在了视线尽头。眼前是那座大都市,但很快,这些都也不复存在。半个小时之后,他们抵达了市郊的军用机场,跑道上站满了军人,他们都在等待着最后的时刻。

“立正!所有人已经到齐,十五分钟之后出发。”军官那么说着,然后,所有人都沉默的走上了飞机。在那阴冷的机舱里,他们坐在座位上,等待着那最后的时刻。

随着飞机缓缓的升空,曾经的生活渐行渐远,雪花在窗外飞驰而过,机身在微微的颤抖,发出巨大的轰鸣。乔伊紧张的坐在那里,他双眼紧闭,往事一幕幕的在眼前浮现,那些快乐的,还有悲伤的,如今都已经不再重要。

不知道什么时候,耀眼的阳光一跃而出,他们已经飞到了云层之上,这是乔伊第一次从这里俯瞰整个世界。那犹如红宝石一般的阳光照亮了天际,将云层染得通红,紧接着,就是十几个小时的旅程,当乔伊再一次睁开眼睛的时候,他们已经身在千里之外的夏威夷。

走出机舱的瞬间,眼前完全是一幅南国春景。跑道边是金黄色的沙滩,到处都长满了高大的椰子树,今天是周日,也是海军的休息日,他们在海边奔跑着,嬉戏着,看不到一丁点悲伤的痕迹,似乎早就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

乔伊先是到营房整理行装,他们有二十四小时的休息时间,紧接着,就是熟悉环境和准备工作。当别人都在休息的时候,乔伊却一个人来到了海边,他看着湛蓝的海水,白色的浪花一朵一朵,在此之前,他从来都没有见过大海。

他坐在海边,看着太阳慢慢的落下,七彩的灯影再一次的亮起,变得无比迷离。晚上的时候,这里的氛围无比的轻松,人们会聚集在酒馆里,听着特别的音乐,吹着海风,感受着这里独特的魅力。

坐在沙滩边的椅子上,乔伊点了一大杯的啤酒,海边渐渐的陷入了昏沉,最后的阳光也消失了。正当他准备起身离开的时候,一个红衣女子却走过来,坐在了他的身边。她看着远处,那双蓝色的眼睛是那么的迷人,深邃,似乎是在回忆着什么不为人知的过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