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冶源镇。
一改往昔的宁静,陷入一片沸反盈天的喧嚣之中,一时之间竟盖过了东京开封平日里的铜锣鼓乐。
“主公不好!贼寇破城了!”
杨志正欲破门而入,可猛然想起屋内住有两女,双手瞬间停在半空,转而站在门前扯着嗓子大声呼喊。
待两女准备好,躺在地上打地铺的韩安为了避嫌,特意用脚勾住门闩,拉开了房门。
见杨志瞧了个明白,他这才起身,慢悠悠打起了哈欠,仿佛贼寇进城这等骇人之事,压根不值一提。
“他们真敢来啊。”
韩安一边说着,一边踱步走向大堂。
他吩咐林娘子沏茶,帮瑟瑟发抖的李师师绑个双马尾。
杨志站在一旁,瞧着这一幕,摸不着头脑。
主公,贼寇破城了啊!
你还这般悠然自得,莫不是还没睡醒。
“杨杨兄不必担忧,守好大门便是。”
“可任由贼寇这般闹下去,场面迟早失控,他们要是红了眼,难保不会抢夺百姓!”杨志满脸焦急,额头上青筋暴起。
韩安吹着热茶,笑道:“那又何如。”
他把热茶推到李师师面前,让她吹凉,走进院内平静再说。
“二龙山虽说历经多次重大伤亡,但仍有两百多强力贼寇。听外面这声势,来的贼寇怕是快有五百。如此阵仗,咱们还是自求多福吧。”
杨志听了,长叹一声,无奈点头:“主公所言极是。”
随后他问道:“可怎么突然就多出了这么多贼寇?”
韩安微微皱眉,思索片刻后答道:“想必是三山联合起来了。只是二龙山元气尚未恢复,就急于进犯冶源镇,其中定有蹊跷。”
韩安也没想到贼寇竟如此急切。
此前,镇里多次传出贼寇要来洗劫的谣言,显然是在试探。
待镇民麻痹大意,便可趁虚而入,打个措手不及。
洗劫是必然,却没料到是这个时候。
此时倾巢而出,三山皆空,智深林冲想必已是得手。
他们应是得知三山联合的消息,就不知他们还会不会埋伏在路边,等贼寇归来。
二对五百。
即使武艺再高强,也有体力消耗殆尽的时候。
韩安回到堂中坐下,端起已经吹凉的温茶喝了一口,见林娘子心神不宁,无心编织,便出声安慰。
“大嫂莫怕,贼寇抢了官府银库和富贵人家后,便会满载而归。”
“嗯,妹妹你也莫怕,来姐姐这边。”林娘子满脸慌忧,拉起一旁的李师师。
顿时。
韩安想到一事,把闪到一边的李师师,不由分说强塞去林娘子怀中。
随后迅速吹灭烛火,抽出腰间匕首,目露冷光。
见哥哥好似变了个人,挣扎到一半的李师师陷入安静,任由比她还慌的林娘子紧抱自己。
关好房门,韩安走至院中。
“主公为何紧张起来?”
“差点忘了,咱们住的也算大宅。”
杨志立刻绷紧神经,严阵以待,警惕观察四周动静。
外头。
狂躁的马蹄声一浪接一浪,百姓的哭喊嚎叫声时断时续。
燃烧的房舍喷出熊熊火焰,以嚣张之势,将夜空的暗月染成猩红色。
袭来的微风带着滚滚热浪打在脸上,宛如身临炎夏,甚感阵阵闷热。
“主公,贼寇已是抢红了眼,竟是骚扰百姓,干起奸淫掳掠的勾当!小人实在看不下去了!”
杨志紧咬着牙,双手止不住颤抖,满腔怒火几乎要将他吞噬,恨不得立刻冲出去,把外面贼寇碎尸万段。
韩安面色平静,宛如一位冷血无情的酷吏。
“还需一刻,支援的官兵就会赶到,将他们悉数歼灭。”
他坐在石椅上,抛玩着寒光匕首,碎碎念叨。
“想想也是,官府银库的钱都进了贪官口袋,贼寇哪能轻易满载而归。他们碰上大户人家的庄客会吃了闭门羹,就只能欺负手无寸铁的普通百姓。”
忽地。
一名衣衫褴褛、满身鲜血的女子拼命冲破大门闯了进来。
即便她被门撞得两眼昏花,也丝毫感觉不到一丝疼痛,只有满满的求生欲望。
而她紧抱的襁褓婴儿沉沉入睡,不知是到了睡点,还是陷入永眠。
“救命!!!救命!!!”
声嘶力竭,如鲠在喉。
卑微的呼喊,在这熊熊大火之中,根本不足一提。
紧接着,一名全身赤裸的贼寇大笑追了进来,双眼闪烁着令人作呕的邪欲,那目光可与天边红月抗衡。
“嘿嘿别跑啊,让大爷爽完不就放过你了吗。再说,你家相公可是当场就答应了,没骨气的很呢!”
这等惨面,杨志的怒火终于是憋不住,正欲提刀将这贼寇砍成肉酱时,听到韩安温温一言。
“我来。”
轻描淡写的两个字,藏着无尽的杀意。
贼寇正得意洋洋叉着腰,炫耀起小家伙,却在下一刻,剧痛自胯中传来,直冲脑门。
顿时,整个人如断线风筝,伴随口中那喷出的鲜血,倒飞出去,直接是镶进斑驳泥墙中。
他强忍剧痛,迷迷糊糊低头一看,只见胯间已是一片血肉模糊。
韩安揉了揉有些发疼的左脚,摇摇头,身形一闪,瞬间来到贼寇面前,紧握的拳头收了三分力,狠狠砸向这令人作呕的嘴脸。
砰。
沉闷一声。
贼寇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哀嚎,便昏死过去。
随即。
韩安伸手将贼寇从墙里抓出来,随手丢到妇人面前,吓得襁褓中的婴儿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韩安微微一怔,把匕首丢到妇人身边,开怀一笑:“下手轻点,这狗日的可撑不住。”
妇人抓起匕首就是猛刺,一刺又一刺在贼寇身上刺出血洞,根本无法解心头之恨。
只是片刻,被刺成蜂窝的贼寇失血过多,脑袋一歪,一命呜呼。
妇人丢下匕首,抱儿干嚎。
即使哀到极致,还是挤不出一滴眼泪。
韩安捡起匕首,转身向外走去,淡淡一说。
“劳烦杨兄看家护院,我去去就回。”
他套上头罩,再是说道:“顺便收拾行李,准备上山。”
“上山?!”
杨志好似听到了天大的喜讯,一刀就把石桌劈成两半,不由失态狂笑。
待他情绪恢复如常,韩安的身影已是消失在血色中。
路上。
韩安生擒了五名贼寇,一番逼问过后得知,桃花山和白虎山的头领被邓龙砍下,心中有了一丝眉头。
这新上任的武知寨,居然把武备送给贼寇,就是为了让他们洗劫冶源镇。
此人手段,真是够狠辣。
片刻。
韩安出现在县府内。
他趁乱出门的最主要原因,就是提前找这狗官问个明白。
正堂与后堂的尸首除了官兵就是贼寇,但进入内宅后,这横七竖八的尸首,穿着皆是靓丽光彩,应是监镇官的家属。
逛了一圈,没有发现监镇官的尸首。
“镇内尽是贼寇,他不敢逃跑,定在宅中躲藏。”
韩安心中猜测,随后开始仔细搜寻每一个角落,终于是发现真有一暗室。
用力踩烂几块空心地板后,下面就传来一阵剧烈的咳嗽声。
待烟尘散去,韩安凝目往下细看。
只见一个大腹便便的胖子蜷缩在下面,正用肥胖身躯护着占了大半位置的财物。
监镇官看到一个头上蒙着黑罩、身形高瘦的身影跃下,衣着不像是贼寇,心中稍微安定了一些。
他再是仔细打量一番,以为自己的三脚猫功夫,或许能拿下这厮。
但他没有轻举妄动,心里盘算。
要是只想拿钱,给些就是。
要是想全都要,那就只有殊死一搏了。
这些财物,可都是自己费尽心机积攒下来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