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何为错，何为对

阴霾密布的大雪下，寒风如刀刃般呼啸而过，卷起地上的残叶与飞雪。

小白，衣衫褴褛，赤着的双脚满是泥污与伤痕，她踉跄地走在这条看不到尽头的土路上。

当她的目光触及到道路尽头那道挺拔的身影——李君临，以及他腰间那柄散发着森冷气息的长剑时，原本就慌乱的心跳陡然一滞。

她的脚步猛地顿住，像是被无形的力量拉扯，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前扑了出去。

粗糙的地面与她的肌肤剧烈摩擦，尖锐的石子深深嵌入她的脸颊与手掌，鲜血汩汩地渗了出来，在灰黄的土地上晕染出刺目的红。

她紧咬着干裂的下唇，咸腥的血味在口中蔓延，却没有哭出声。

身体上如潮水般涌来的剧痛，和腹中如刀绞般的饥饿感，让她四肢绵软无力，仿佛被抽去了筋骨，只能瘫倒在地。

“难道，你也是来杀我的吗？”她的声音微弱而颤抖，带着无尽的恐惧与绝望，在这冷冽而寂静的空气中，如同一缕随时会被吹散的轻烟，轻轻飘散。

“我做错了什么？白姨又做错了什么？”

呼啸的风声像是在回应她，却又只是徒增凄凉。旷野上荒无人烟，没有任何人能回答她的质问。

或许在此时此刻，无人能给她一个答案，但在遥远而未知的未来，她终于明白，自己的存在仿佛从一开始就是一个被命运捉弄的错误……

是啊，她到底做错了什么呢？真的是她的错吗？

李君临站在那里，眉头紧锁，在心底反复地追问。他既是在问内心的自己，也是在质问原身的“自己”。

如果当初自己没有烂尾，是不是一切都会不一样？是不是就不会出现如今世界濒临崩溃的危局？

时间仿若凝固，周遭的一切都陷入了死寂。又似乎只是短暂的一瞬，李君临长叹一声，那声叹息里，饱含着无奈。

他缓缓松开了紧握着剑柄的右手，那只手因为用力而泛白，此刻缓缓垂落。

他向前走了两步，动作轻柔地像是生怕惊扰到什么，缓缓蹲下，朝着小白伸出了手。

小白以为李君临要动手杀她，惊恐地紧闭双眼，长长的睫毛不住地颤抖，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她的脑海中一片空白，满心只剩下绝望，“难道自己就要这样不明不白地死在这里了吗？她还没和白姨一起看过春天漫山遍野盛开的繁花，没一起领略过秋天层林尽染的万里山河，没尝过街头巷尾那些传闻中美味无比的天下美食，还有那么多美好的憧憬与期待，都还没来得及去实现。”……

然而，预想中的疼痛并未降临，只有一抹轻柔的触感，像是春日里的微风，轻轻抚上了她的脸颊。

小白缓缓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双如剑锋般锐利，此刻却透着丝丝缕缕温柔之意的眼睛。

李君临正专注而温柔地替她擦去脸上的尘土，动作小心翼翼，仿佛她是一件珍贵易碎的瓷器。

李君临轻声开口，声音低沉而温和，在这冰冷的空气中，带着一丝别样的暖意：“我没有恶意。”

小白的目光再次触及他腰间的剑。

她下意识地向后退了几步，膝盖一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额头重重地撞击在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声响，每一下磕头，都像是在叩问命运的不公。

“公子，我知道您是人间修士，神通广大，我求求您救救我白姨，她为了救我……”说到此处，她的声音已经哽咽，泪水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

李君临望着眼前这个苦苦哀求的少女，心中涌起一阵难以言喻的悲哀。

这真的会是未来那个冷酷无情、令天下人闻风丧胆的魔头吗？

在他看来，这或许只是一本被创作出来的书，但对这个世界的每一个人来说，这里就是他们真真切切的生活，是他们耗尽一生时光去度过的家园，一草一木、一砖一瓦，都承载着他们的一生呀……

“你先起来。”李君临伸出手，想要扶起少女，却见她因为用力磕头，额头上已经渗出血丝，伤口与泥土、血水混在一起，狼狈不堪，让人看了心生怜悯。

“不……”小白身体剧烈地颤抖着，又往后退了两步，声音带着卑微到尘埃里的怯懦，“我身上脏，会弄脏公子的手。”

“唉。”李君临再次叹气，那声叹息里满是心疼，“不过是一件衣服罢了，脏了，大不了再换就是，哪有那么要紧。”

“你现在身体虚弱得厉害，若是再受了伤，这副身子怕是撑不住了。”

“你不是求我救你白姨吗？走，我陪你去看看。”

“真，真的吗？”小白眼眸中闪过一丝微弱的暖意，像是黑暗无边的寒夜中，燃起的一点烛火，虽然渺小，却带着生的希望。

“你这丫头，求我办事，我答应了，你却又不信。”

“而且，只怕你白姨撑不了多久了……”

李君临不是不能直接出手相助，可一旦这么做，就会扰乱这个世界既定的走向。

世界就像一台精密运转的机器，每一个环节、每一个人物的命运，都像是机器中的齿轮，环环相扣。

一旦他强行改变其中一环，整个世界只会加速走向崩溃。

系统主神曾严肃地告诫过他，不能干扰世界的进程，有些人的命运早已注定，他无力更改，否则世界崩塌的灾难将提前上演，到那时，一切都将陷入万劫不复……

但也并非全然没有转机，就像在黑暗中寻找一丝光明的缝隙。

寻找程序漏洞，或许是拯救这个世界，也是拯救眼前少女的一线生机。

就像眼前这个年轻的少女，她未来会成为毁灭天下的魔头，既然她能活到未来，就意味着此刻她不会轻易死去。

但白姨和其他一些人的命运，却不在既定剧情的轨迹之中，他们的生死，充满了变数……

就在这时，一道白色的身影如断了线的风筝般，不受控制地飞了过来。

那身影重重砸在一旁的墙壁上，伴随着一声沉闷而巨响，整面墙壁像是被抽去了支撑，轰然塌陷。

扬起的尘土弥漫在空中，将那道身影狠狠压在了废墟之下。

小白看着被埋在废墟中的白姨，瞳孔骤缩，发出一声凄厉的惊叫：“白姨！”那声音划破长空，在空旷而寂寥的四周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