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四色马之印（六）

叶延对脑海中再次浮现的提示毫不意外，毕竟当初遇见雷斯垂德警探时，他就曾获得过魂质和表里碎片。

他欣喜的是距离回家又近了一步。

而与获得魂质辩闻时不同，这次叶延清晰地感受到了灵躯带来的强化效果。

他不仅对罗盘坐标的感知变得更敏锐，储存位也从原先的三个增加到四个。

原来魂质增强对技能也有所提升。

思及此处，叶延看向自己眼前这个本该存在于初中课本中主角。

通过两人之间的血源关系，他成功利用幸运罗盘找到了于勒。而这也证明，原身和于勒的确存在血亲关系。

一个诡异的念头突然浮现。

在这本原著里，真的存在自己这个角色吗？作为叙述者的“我”，是否正在代替莫泊桑书写《我的叔叔于勒》的故事？

于勒并不知晓叶延心中所思。

他从怀中颤抖着掏出一卷泛黄的羊皮纸，那是一张航海图，上面有许多让人看不懂的符号和标记。

“新大陆是流亡者最后的庇护所。”

他的眼中带着希冀。

“看到了吗？就在这里！”于勒的食指戳在图纸一个不起眼的黑点上：“一个未被发现的孤岛！我们可以在那里幸福生活！”

于勒口中的新大陆指的不是指美洲，而是前世被证明是谣言的百慕大三角洲。

这个世界同样有一个发现美洲的哥伦布，但不是克里斯托弗·哥伦布。他同样发现了美洲，却在回航的时候发现了一片留有远古文明遗迹的未知海域。

航行到一半的时候，船上的所有导航方式全部诡异失灵；最终全凭这位哥伦布精湛的航海技艺，船队才得以安全返航。

自此，“新大陆”这个称谓不再专指美洲，更多时候特指那片未知的神秘大陆。

虽然哥伦布船队未能深入大陆腹地，但他们带回了大量珍稀植物种子，以及刻满诡异符号的远古器物。

这让当时的欧洲爆发了一场航海热。

贵族们的沙龙里，探险家们讲述的奇遇让淑女们发出做作的惊呼；而贫民窟中，有的是被高额报酬诱惑的亡命之徒。

时至今日。

尽管航海技术已取得显著进步，但人类的探索范围仍局限于新大陆外围的零星岛屿，深处的神秘大陆依然无人涉足。

所以，叶延不可能同意和对方一起逃到新大陆去。

逃避解决不了问题。

更何况，新大陆是一个完全未知的地界，看海图上那些歪歪扭扭的标记，说不定只是某个醉醺醺的水手随手涂鸦。

靠着一张不知真假的海图贸然出海，还不如当海盗来得靠谱。

“于勒叔叔，我不会离开的。”

叶延轻轻摇头。

与其费心解决问题，不如直接解决制造问题的人。

且不说他和日落教会之间的仇怨，单论那些邪教徒为了祭祀而犯下的杀孽，他都觉得这样的邪教组织不该存在。

“我要找到并解决那个幕后黑手。”

“你说什么？！”

于勒的反应变得异常激烈。

他一把抓住叶延的手臂，灰白的胡须随着急促的呼吸而抖动。

“不，你做不到，你会死的！”

“别担心，于勒叔叔。”

叶延嘴角勾起一个安抚性的微笑，伸手轻轻按住老人颤抖的手背：“我说的解决，不是我亲自去解决。”

“根本不用我出手，只需要锁定那人的位置，圣堂的人就会迫不及待地除掉他。而我们要做的就是把这个消息送出去。”

……

泰晤士河翻涌着浊浪，伦敦桥的铸铁骨架在浓雾中若隐若现。

桥上乞讨的流浪儿们突然骚动起来。

巡警们挥舞着手中的警棍，在尖锐的警哨声中，流浪儿们连逃到对岸南华克区的机会都没有，被直接拎下了桥。

“确定要全面封锁整个伦敦桥吗？”

雷斯垂德的眉头紧锁。

“要知道这里可是伦敦重要的交通枢纽之一，我们的人手根本不够。”

“那你可以选择封锁整个南华克区。”

福尔摩斯一脸平静地说道。

闻言，雷斯垂德的嘴角忍不住抽动了一下：“这种时候就不要开这种玩笑了吧，福尔摩斯教授。”

他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无奈。

南华克区。

一个把犯罪当成日常的罪恶之地。

那里的地下势力盘根错杂，暗巷里几乎每隔一段时间就有无名尸体被发现。

有传言说，里面几个组织的背后有大人物在撑腰。

这个传言虽然有些夸大，但并非毫无根据。对南华克区稍有了解的人都知道，这里的某些地方是万万不能招惹的。

充满暴力与犯罪的红狮巷，隐藏着非法赌场和鸦片烟馆的红砖巷，进行各种黑暗交易的乔治客栈和伯罗市场，以及灵媒和巫女们聚集的魔女巷。

雷斯垂德的眼神有些复杂。

他摘下头上的贝雷帽，任由雾气打湿他乱糟糟的头发。前方拉起的警戒线在雾气中浮浮沉沉，就像他此刻的心情一样。

蓝眼睛就是在这里消失的，可他至今都不敢踏入其中去调查。

天堂与地狱似乎仅有一河之隔。

二十年前的那个雨夜，他止步于伦敦桥的另一端，没有继续往前走。浓雾遮挡了他的视线，也困住了他追求正义的心。

好在，他现在已经及时醒悟。

总有一天，他要拨开笼罩在南华克区之上的浓雾，亲手找到蓝眼睛的踪迹。

“雷斯垂德警探，管理局派来的搜查官过来了，需要你来接待。”

一个年轻的警员气喘吁吁地跑来。

雷斯垂德有些诧异。

没想到这次管理局派人居然如此迅速，难道上面也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

他下意识瞥了福尔摩斯一眼。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管理局的人来这么快大概和这位有关系。

可对方明明是研究院的人。

“威尔森探长呢？”

“他正和南华克区的人交涉。”

警员压低声音，眼神不安地瞟向对岸：“您知道的，我们突然封锁伦敦桥，那边的人难免会对此有所不满。”

雷斯垂德闻言重新戴正帽子。

“福尔摩斯教授，我先行离开一步。”

福尔摩斯微微颔首，他的目光依然锁定在对岸某处。

老杰克那边出事了。

他们约定好固定的时间打电话报平安，结果昨天下午接电话的是个陌生人。

好在两人没有出大事，都还活着。

福尔摩斯从大衣内袋中取出自己的樱桃木烟斗，指节在烟袋上轻轻一磕，细碎的烟丝便簌簌落入斗钵中。

火苗点燃，一缕袅袅的青烟升起。

今晚会死人。

福尔摩斯对此心知肚明。

想要除掉那个未知存在，肯定要付出一些代价。但他们如果不能把握住今晚的机会，之后可能会死更多的人。

无论如何先封锁伦敦桥吧。

在围困邪教徒的同时，也避免波及到一些无辜的普通人。

那么，现在就只剩下一个问题。

南华克区的地下势力错综复杂，里面的人不会允许他们大面积搜查。

可时间拖久了对他们十分不利。

福尔摩斯深深吸了一口，烟草香在口腔中扩散，略带辛辣的烟气顺着气管下沉，暂时压下了心头那股莫名的焦躁。

要是能直接锁定那人的位置就好了。

“夏洛克！”

独自站在桥头还没有一会儿，他就听到有人在呼喊自己的名字。

福尔摩斯回过来，便看见华生向自己招了招手。他的身边还站着几位穿黑袍的神父，让穿白大褂的医生异常显眼。

圣堂的人过来是他意料之中的事情。

不管他们相不相信自己的推理，和落日教会对上的圣堂肯定会派人前来查看。

只是，他没想到华生也会过来。

“你们研究院的人没有来吗？”

说完，他又恍然大悟般拍了下自己的脑袋：“差点忘记了，你们研究院好像只有你一个愿意出外勤的。不过，收容所难道真的放心让你一个人过来？”

福尔摩斯不置可否地指了指自己的胸口的吊坠：“收容所最新研制的护符，正好趁着这次行动实验一下使用效果。”

华生好奇地打量了几眼，却没有发现这个吊坠有什么特别之处。

“好吧，其实我这次也是有备而来。”

医生主动转移话题。

“我给你带来了一个好帮手。”

他拍了拍挂在胸前的医疗箱，但里面传出来的不是药瓶清脆的碰撞声，而是一道熟悉的少年音。

“华生医生，你已经到伦敦桥了吗？”

那声音透过传声设备显得有些失真，却依然能清晰听到那稍显稚嫩的嗓音。

福尔摩斯挑眉：“尤安·达尔芒斯？”

传声设备另一头的叶延表情有点惊讶，他对侦探的声音很熟悉，立马就听出来对面说话的人是谁。

“是……福尔摩斯先生？”

另一头很快做出回应：“我听到你刚才有提到伦敦桥，看来你是已经找到你的叔叔于勒·达尔芒斯了？”

“是的。”

叶延给出了肯定的回答。

此时，他正位于岛上圣艾利耶堂区的教堂里，身边跟着老杰克和于勒叔叔。

“福尔摩斯先生，我知道那个幕后操纵者的具体位置。就像你之前帮我证明清白一样，这一次换我来帮你抓凶手。”

“请您相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