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四色马之印(八)
- 从嫌疑人开始的密教人生
- 爱丽丝的兔老大
- 4442字
- 2025-04-23 14:41:59
华生狠狠咬了一下舌尖,痛感让他的神智清醒了几秒。
借着摇曳的烛光,他看见奥斯汀牧师那苍白的皮肤已如绽开的茉莉花,身体上每条疤痕中都涌出蠕动的粉红肉芽。
那些肉团迅速扭曲生长,形成婴儿一样白嫩的双手和蜷缩的脚趾。
空气中开始弥漫起更加沉醉的香气。
终于。
一名邪教徒颤抖着咬向那些肉团。
下一秒,他的身体就被肉团包裹,化为一滩新的血肉融入其中。
像是打开了某种开关。
那些原本被压制住的邪教徒纷纷爬向肉团,其中甚至有几名警员。
不能再继续待在这里了!
华生强压下体内翻涌的食欲,脖颈上悬挂的十字架传来冰冷的触感,稍稍安抚了他躁动的食欲。
他手刀劈晕三个正匍匐向祭坛爬去的同僚,拽着他们的后领在血泊中拖行。
教堂大门近在咫尺时,华生忍不住回望,福尔摩斯的银柄手杖正在肉瘤丛中劈砍,鲜血已浸透他的黑色大衣。
这个画面让华生爆发出更快的速度冲向外面。
要赶快请求支援。
这次邪教徒的仪式是真的召唤出来了一个异种怪物,如果任其成长下去,整个南华克区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还有夏洛克。
就算有护符保护,他也撑不了多久。
华生喘息着摸向信号枪,南华克区的迷雾上空出现了一团明亮的烟火。
医生咬住十字架,再次转身回返。
既然他还能扛得住,那么他就能救更多的人。
……
【侦探阻止了怪物的逃跑,但他的护符已经开裂。
警探没有逃跑,而他现在也逃不了。
医生一直在救人,就在刚刚他被自己救下的人咬住了手臂。
毫无疑问,我们的行动濒临失败……】
日记本上清晰描述着另一边崩盘的局势,而那根指向家的银丝也摇摇欲坠。
雷斯垂德警探的情况十分不妙。
叶延紧紧握住手中的奇特小刀,整个人陷入了一种纠结的情绪之中。
我要去支援吗?
他有这种想法并不是热血上头,想要直接莽上去,而是他手中真的掌握着能救人性命的东西,只是需要冒很大的风险。
开壳之刃,这是他手中小刀的名字。
这是一把刀锋上包裹着白色网状绒丝的奇特小刀,叶延握住它时,能感觉到那些网状绒丝像动脉般有节奏地搏动。
它像是一个活物。
而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把开牡蛎的小刀确实可以视作是半个活物,它已和于勒绑定在一起,双方互为对方的保护伞。
因此,叶延没办法把它收进意识空间中查看信息。
可这把刀无疑是一件奇物。
于勒就是用这把刀划开马腹,打开一道门扉,逃脱了落日教会的追杀。
他向叶延透露,开壳之刃最初不过是把普通的开牡蛎小刀,唯一的特别之处在于它已陪伴自己将近十个年头。
直到那天,邪教徒逼迫他作为祭品自尽,开壳之刃才展现出它的非凡之处。
锋刃先是斩断束缚他身体的锁链,继而洞穿仪式主持者的太阳穴,最终带着他从日落教会的分部大本营中逃出生天。
这令叶延突然想起魂质介绍中那句极易被忽略的注解:
“其他事物的灵魂大多更为简单。”
或许于勒的刀最初确实平凡无奇,但经年累月的使用已赋予它灵性,而邪教徒的鲜血祭祀恰巧唤醒了刀沉睡的灵魂。
正因为物品拥有灵魂才会成为奇物,而不是因为成为奇物才拥有的灵魂。
他突然明悟这个道理。
开壳之刃的能力很强,但使用这把刀会付出严重的代价。
于勒如今才四十多岁,却因为使用它逃跑变得满头白发,像是一个小老头。
除此之外,它还有一个致命的机制。
开启的未知门扉是随机的。
如果不是于勒在邪教徒仪式中意外觉醒了神秘能力,将它和自己绑定在一起,这把刀可能会将他随机传送到一个地方。
至于其他人则需要看脸。
或许是深山老林,或许是海底深渊。
使用者要是运气不好,落地成盒也是很有可能发生的事情。
而叶延比较特殊。
引之准则赋予他的能力是指引方向。
当他将这把开壳之刃作为坐标媒介连接,锁定邪教徒的聚集地后,他便知道自己可以利用这把刀准确到达此地的位置。
这意味着,只要他行动够快,就能像飞雷神一样救人然后开门离开。
和之前死掉的那个邪教徒不一样。
叶延无法心安理得地坐视一个在自己面前真实存在的好人,就这样死去。
他现在面临一个电车难题。
铁轨上的一端绑着自己,另一端绑着回家的路。
或许他应该再等等。
等到日记本上写出破局的关键,或者事情出现另外的转机?
脑中思考的时间只有三秒。
可罗盘上代表雷斯垂德的坐标银线已如暴风雨中的渔火,随时都有可能消散。
最终,叶延放弃了思考。
得失利弊的权衡全部被他抛诸脑后,因为那些从来都不是他真正在意的。
他在乎的从来只有一样。
回家!
雷斯垂德不能死,华生不能死,福尔摩斯更不能死。
他们代表着“家”的印记。
没有他们,我该怎么找坐标回家?
对死亡的害怕和恐惧萦绕在心中,但叶延只要一想到客死异乡、永无归期的绝望未来,他的眼神便充满了决绝和坚定。
谁也不能阻止他回家。
谁也不能!
如果有人要阻止,那就把那些碍事的绊脚石全部碾个粉碎!
就在叶延要有所行动之时,一旁的于勒似乎预料到他要做什么,伸手按住叶延颤抖的手腕,眼珠里满是哀求。
“不要去,求求你不要去,那些人就算都死了又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老人的嘴唇哆嗦着,一只手摸向开壳之刃:“如果你不想让他们死,让我去吧,我来为你开门!”
叶延阻止老人的动作,在触及对方同自己一样发颤的手指时顿了顿。
“于勒叔叔,别人用这把刀会死,以你的寿命再用一次同样会死,而我开一次门,只是长大了而已。”
默默流泪的老杰克抬起头。
他觉得自己应该阻止一个好孩子去做傻事,但他张了张嘴,最终还是什么话都没有说。
“等我回家。”
叶延说着,扯动脸皮露出一个笑容:“我们想办法还清那些欠下的债务。”
于勒颤抖着,所有劝阻的话语都在“回家”二字前显得苍白无力。
他望着叶延决绝的背影,突然意识到这个执拗的少年,竟是要为他这样的混蛋,去搏一个归处。
多么可笑啊。
原来这世上还有人记得要带他回家。
刀尖划过船仓的大门,叶延念出开门咒文:“坚固之物终有破绽。”
随着他话音落下,眼前的大门突然泛起涟漪般的波动。
叶延的衣角无风自动。
缠绕的白色绒丝突然活了过来,如蛛网般蔓延,刺入他手背的经脉,转瞬间化作猩红的根须,在皮肤下鼓动生长。
他看见了门后的场景。
红芒充斥的昏暗教堂中,鲜血铺就的长毯一直延伸到门前,正前方矗立着尊诡异的圣母像,她怀中的圣婴正留着血泪。
而在他身后,于勒的瞳孔却映出截然不同的景象。
门内的黑暗与门外的光明在此处交融,在朦胧的过渡地带中,一道人影如同被无形之手拉扯的面团,四肢诡异地延展变形,最后化为一道光被黑暗所吞噬。
这是于勒第一次以旁观者的视角看人通过“门”,而他能感受到开壳之刃的愉悦。
亲近中带着一股雀跃。
这是于勒之前在使用开壳之刃时,从未得到过的反馈。
他将其用作逃避,侄子却用作开拓。
或许自己是开壳之刃的主人,但最适合这把刀的人无疑是他的侄子。
“混蛋东西...…”
于勒嘶哑地咒骂着,不是在骂叶延,而是在骂当年那个选择逃亡的自己。
“那...那是...…”
老杰克目瞪口呆,自诩见多识广的他也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撼。
“该死的!”
于勒向老杰克大声叫嚷着。
他抓起酒瓶砸在舱壁上,玻璃碴混着劣质威士忌溅在两人脸上。
“我侄子要当愚蠢的救世主去啦,但他叔叔可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混蛋!”
“听着老杰克!”于勒一把揪住老杰克的领子:“要是我侄子最后没有回家,我一定要先和你这个老东西拼命,再找伦敦佬拼命,最后让那些该死的邪教徒都下地狱!”
……
福尔摩斯呼吸急促,手臂已经快酸涩地抬不动剑。
他的判断出错了。
这不是还未成型的异种,而是一个已经成长完毕但不愿出生的成体异种。
这彻底违背了收容所的档案记录。
按照常理,异种一旦发育成熟就会迫不及待地出生,贪婪地搜寻猎物。
一个违背所有已知规律的存在。
但反常背后必有缘由。
福尔摩斯眼中带着精芒,剑锋在颤抖中重新再一次砍掉肉团新生的手脚。
只要斩杀这个异常个体,他就能通过解剖获得它的尸体,探索到这个异种身上违背生物本能的秘密。
所以,我必须找到它的核心。
颅中之光再次通明。
头脑是我的一切,身体只是个附件。
福尔摩斯在心中默念着这句信条,强行压制住体内翻涌的食欲和饥渴。
他的目光如解剖刀般一寸寸扫过眼前蠕动扭曲的肉团,在那些令人作呕的褶皱间搜寻着其中隐藏的致命破绽。
在这里!
银光直刺肉团的某个深处。
然而,剑身传来的触感却让福尔摩斯瞳孔骤缩。
“甲壳?”他眉头紧锁,剑刃与不明物质摩擦出刺耳声响:“而且竟能抵挡添加了'锋利'灵性物质的附魔剑?”
福尔摩斯想抽剑而退。
但怪物身上的肉团却在这一刻暴乱,疯狂地长出手脚,连着侦探和他手中杖剑,一起拖拽着向自己靠近。
示敌以弱?
原来这怪物还具备一定的智慧吗?
都快要被肉团所吞噬,但福尔摩斯依然冷静地分析着怪物身上暴露的每一个细节。他的大脑此刻如同精密运转的冰冷机器,似乎对任何事情都无动于衷。
除了一件事。
只希望异种能不吃掉自己的大脑。
他想着。
“嗤啦——”
血肉撕裂的声响格外刺耳。
刚落地的叶延猛地挥出一刀,他将眼前诡异的肉山想象成一条待宰的鱼,如残忍的血手屠夫对着它开膛破肚。
叶延的手在颤抖。
但他挥刀的速度却在不断变快。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正在萌发出一种诡异的食欲,这种情况让他不自觉想起上次杀行尸受到的寒意影响。
如果不抓紧解决掉这个怪物,他很可能会失去理智。
开壳之刃很兴奋。
叶延感觉到开壳之刃正在引导他的动作,刀尖如同活物般在血肉中划开。
锋刃没入肉块的瞬间,黏腻的触感顺着刀身传来。那团臃肿的肉山突然剧烈抽搐,表面鼓起无数不规则的凸起。
突然,刀刃碰触到某个坚硬的物体。
肉山内部传来一声尖锐的嘶鸣,一大股血水从那臃肿身躯中喷涌而出。
“噗通、噗通——”
一颗跳动的心脏从肉团的裂口中弹射而出,直扑福尔摩斯面门。
可福尔摩斯没有避开。
因为他身上的护符已经彻底裂开。
来不及了。
叶延动用罗盘标记开壳之刃上残留的血肉,直接锁定隐藏在心脏中某个存在。
飞刀在眼前一闪而过。
精准命中。
开壳之刃将那颗心脏死死钉在地面。
黏稠的血浆如同融化的蜜糖奶油,从刀口中缓慢流出,带着某种禁忌的诱惑,不断刺激着叶延的嗅觉和视觉。
糟糕。
叶延想要克制住内心吞食的欲望,但他的腿却不由自主地向那个地方走去。
他彻底失去了对自己身体的控制。
“噗呲——”
一只半人半虫的异种挣扎着爬起。
镰刀状的甲壳在灯光下泛着金属光泽,它像离水的鱼一样向着肉团拼命爬去,最终在距离血水数寸之处僵直不动。
原来如此。
这个异种没有在空气中呼吸的能力。
福尔摩斯眼中闪过一丝清明。
因为异种的死亡,他短暂地恢复了理智,然后思考戛然而止。
他看见一个衣衫褴褛的青年正缓缓跪下,面容扭曲地将异种的尸体往嘴里塞。
尽管对方的体格和外貌都发生了不少变化,但福尔摩斯还是通过对方身上一些的细节,认出来了那个青年人的身份。
尤安·达尔芒斯。
他抬起手,把青年人一拳打晕。
在叶延瘫倒的瞬间,侦探用最后一丝清明切断了大脑对身体的控制。
就像关闭一具失控的机器。
于是,等到华生咬着十字架冲进来后,他却发现战斗已经结束了。
映入眼帘的诡异画面让他表情古怪。
一个有点眼熟的陌生青年正倒在地上,嘴里还含着半截狰狞的虫肢,昏迷中仍无意识地咀嚼着甲壳碎片。
而福尔摩斯则以怪异的姿态跪在青年人身边,仰头呆滞地望着天空。
他的肌肉不时痉挛抽搐,就像一具被切断提线的木偶,每当他试图支起关节站起,都会因肢体失调而重重栽回原地。
自己似乎错过了很多重要的事情?
华生一边想,一边快步跑到两人身边,把两人一左一右地抗在肩膀上。
不管了。
先把人救出去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