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女王的关注

对于自己刚刚提交上去的新身份被对方所知这件事,叶延一点也不感到吃惊。

麦考夫·福尔摩斯。

夏洛克·福尔摩斯的哥哥,原著中一个出场不多的正面人物。

书中曾隐晦地表明麦考夫·福尔摩斯是英国政府的高官,至于有多高,全凭读者自己的想象,反正柯南·道尔没有明确写。

而在这个世界,对方恐怕要再加一个身份,那就是新任的超自然管理局局长。

此刻,麦考夫正坐在马车厢内,眼带笑意地等待着叶延的答复。

一个位高权重的好人邀请他谈话。

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说,他都不应该拒绝对方的邀请。

假设麦考夫没有带上史密斯的话,叶延会二话不说地直接上车,但有此人在的情况下,他觉得自己还是要谨慎一点。

是私事可以上车。

如果是公事那就委婉拒绝。

新官上任三把火,谁知道对方要烧的一把火中是不是要用自己来当薪材。

他不动声色地向后退了半步,让靴跟抵住人行道边缘的排水沟。这个位置既能快速撤离,又不会显得太过失礼。

“冒昧地问一句,您是因为福尔摩斯先生的事来找我谈话的吗?”

叶延试探性地问道,以此来判断对方找他是究竟为了私事还是公事。

麦考夫闻言抬起眉毛,这个动作让他眼角的纹路舒展开来:“你说的不错,难道说夏洛克曾和你提到过我吗?”

“不,我只是猜测而已。”

得到满意答案的叶延上了马车。

马车厢内温暖的空气夹杂着雪松与薄荷的清香,叶延注意到麦考夫交叠的双腿上放着一份《泰晤士报》,头版赫然印着“连环马腹藏尸奇案告破”的铅字标题。

他在马车上找了一个空位坐下,刻意让右手靠近腰间的位置。

史密斯正安静地坐在角落里。

当两人的视线相遇时,对方嘴角扬起一个标准的微笑。

叶延收回目光,心中有些疑惑。

所以说,麦考夫找他谈话为什么还要带上史密斯?

难道这两个人很熟吗?

原著似乎也没有出现过这个角色啊。

马车开始跑动,车轮碾过积水的声音像是某种规律的催眠曲。

“我是夏洛克的哥哥。”

麦考夫取下丝绸礼帽放在膝头,他的态度保持着官员特有的气质,既不过分热络,也不显得疏离。

“我本以为你和夏洛克是朋友,但现在看来,或许你只是单纯地想救人而已。”

叶延沉默着没有反驳。

有时候,一个恰到好处的沉默,反而比千言万语更具说服力。

他没办法向人解释真正促使自己付出如此代价的理由,就像维多利亚时代的伦敦迷雾一般,永远没有消失的那一天。

既然如此,不如就让他们去猜测。

人们总是更愿意相信他们自己编织的想象,而不是别人费力解释的真相。

这就是脑补的魔力。

“但你看起来不像是鲁莽的年轻人。”

麦考夫顿了顿,继续说道:“你上车之前表现得很警惕,即便我表明身份也是如此。但在之前的那次行动中,你却做出了令所有人都出乎意料的举动。”

好吧。

不愧是麦考夫,直接一针见血地指出他行动中不符合逻辑的地方。

但叶延丝毫不慌。

经过上次福尔摩斯的试探之后,他似乎能在任何不利的情况下冷静地思考了。

他调整了一下坐姿,让阴影恰到好处地遮住自己眼中的情绪波动。

“人有时就是会做出不符合逻辑的事情。就像您如果现在问我,我愿不愿意为了救人而不顾自己的性命?”

说到这里时,叶延声音中带上了几分刻意的自嘲:“那么,我将以一个十分清醒的头脑告诉您,我不愿意。但事实是,我当时选择了救人。”

麦考夫的嘴角浮现出一丝几不可察的笑意,他自然听出了对方的言外之意。

果然。

防备的姿态,谨慎的措辞,还有那始终没有离开武器的手。

这个年轻人担心我这位新任的超自然管理局局长,会像使用一枚棋子那样,要求他为某个“更有价值的目标”去牺牲自己。

可他怎么会选择这样做呢?

这个国家需要的正是这样的年轻人,而不是某些腐朽的、需要切割的东西。

“实际上,我常常为我的弟弟担心。”

麦考夫突然转移话题说道:“因为他是我们全家最愚钝的孩子。”

叶延嘴角微微抽搐。

只有麦考夫有自信说出这种话说了。

如果连福尔摩斯都是愚钝的,那我算什么,金鱼的脑子吗?

“不不不,别误会。”

麦考夫摆了摆手:“我不是在说夏洛克不聪明,我是在说他不知道变通,有时候过于固执己见,以至于不太讨人喜欢。”

“就比如说,在你救了他之后,他连一句感谢都没有当面和你说,却专门写信提醒我不要遗忘了你的功劳。”

他从内袋掏出一封火漆封缄的信件。

“作为管理局的局长,秉公执法本来就是我的义务。而我此次只是以一个兄长的身份,为你救我弟弟的行为表示感谢。”

麦考夫对叶延露出一个笑容。

“所以我想问你,你有需要的东西吗?”

叶延不是什么不求回报的圣人,之前三大组织那表面裹着蜜糖,内里却不知藏了什么的“馅饼”,他的确不敢贸然接下。

但麦考夫私人送来的“肉包子”,他绝对要一口吃掉。

送上门来的好处,怎么可能拒绝呢?

“缺钱算吗?”

叶延十分坦率地说出自己的所需。

闻言,麦考夫大笑起来,他拍打膝盖的动作震得马车微微晃动。

“哈哈哈,当然当然,你需要多少?”

“扣除我父母全部遗产兑换的现金,我还差多少能买下贝克街222号的公寓?”

叶延问道。

“答案是零。”麦考夫看向史密斯,对方直接递上了一份合同:“你不需要付出任何金钱,那间公寓的所有权是你的了。”

“谢谢。”

“还有其他要求吗?”

叶延摇了摇头。

“好吧,我懂了。”

麦考夫轻轻敲击车厢壁,马车开始减速:“你明天就能去看你的新房子,不用担心邪教徒,周围已经全部清扫了一遍。”

当马车停稳时,他意味深长地补充道:“能顺便帮我给夏洛克带一句话吗,请告诉他,我帮他找了一个不错的邻居。”

叶延不由得在内心再次发出感叹。

不愧是政府高官。

这说话的艺术,总能不着痕迹地找到一个让人舒适的切入点来夸赞对方。

待叶延的脚步声消失在潮湿的鹅卵石街道上,马车厢内骤然安静下来。

麦考夫·福尔摩斯缓缓收敛了嘴角的笑意,那双威严的灰色眼眸转向史密斯时,已如冬日的泰晤士河般冰冷。

“这个年轻人比你意料之中的要聪明,不是吗?”

“您说得对。”

史密斯微微颔首,声音比平时低了几分:“他知道我上次想要对他见死不救的事,先前与我周旋时装得很好,险些连我都骗过去了。只是我始终想不通……”

他抬起眼,镜片后的目光闪烁着困惑:“他究竟是从何处看出破绽的。”

麦考夫从怀中取出一个烟盒,开合的声响在静谧的车厢内格外清脆。

他慢条斯理地取出一支雪茄,却没有点燃,只是放在鼻端轻嗅着烟草的香气。

“做下的事必定会留下痕迹,买222号公寓的钱从你的工资里扣。”

史密斯垂下眼,默认了这个处罚。

“好好想想,该怎么缓和你们之间的关系,消除掉以往的矛盾。”

麦考夫的目光扫过史密斯微微颤抖的手指,带着警告的意味说道:“女王对他也有所关注,你要想爬得更高,就不要给自己树立太多的敌人,明白吗?”

史密斯的他的嘴唇蠕动了几下,最终只是僵硬地行了一个标准的颔首礼。

“是,局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