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天雄话音刚落,一名身披重甲的护卫,高擎手中长矛,催马上前,顷刻间越过数丈之遥,矛尖直指顾惟清。
然而,就在重甲护卫的矛尖距顾惟清仅余数寸之时,他的脑海中乍然涌现出一片光怪陆离、绚烂夺目的异彩灿光。
他顿觉天旋地转,头痛欲裂,不由自主地丢下长矛,双手紧捂头颅,发出阵阵哀嚎,身子一歪,扑通一声跌落马下。
崇天雄见顾惟清只随意挥了挥手,那重甲护卫便七窍流血,倒地气绝。
他心中惊骇万分,不知此人究竟使了什么诡异手段,一边策马退至众人身后,一边举起得胜勾上的长柄板斧。
崇天雄声色俱厉地吼道:“你是什么人?竟敢杀我护卫,今日休想活着走出荡炀山!”
顾惟清和煦一笑:“明壁城,顾惟清。”
他彻底褪去凡躯后,与凡夫俗子已有本质之别,仅凭一道尚未入门的虚光空月之术,便能令他们五内俱崩,神消魂散。
听到“明壁城”三字,崇天雄浑身不禁一颤。
但想到明壁城早已风光不再,他立刻又恢复嚣张,满脸不屑:“明壁城?哼,一帮残兵败将!我还以为他们早就死绝了呢!”
顾惟清对这番狂言妄语不甚在意,淡声道:“你所持兵刃以及战马鞍配,皆为制式军械,不知是从何处得来?”
崇天雄自是不会透露克武亲军的消息。
他眼珠骨碌一转,张狂大笑起来:“说来可笑,当年南卫城那帮败兵撤走之时,恰好被我撞了个正着。我随手宰了几个,将他们的盔甲兵器剥了下来,至于尸身嘛,被我随便丢在了荒郊野外,喂了豺狼虎豹。”
顾惟清对这番荒谬言语嗤之以鼻。
倘若真有此事,韩晋、秦瑛等人定不会坐视不理,任由此人逍遥法外。
更何况,南卫城原是由老练持重的校尉彭锐镇守,其麾下皆是精兵强将,怎会被这些蛮夷之辈击败?
他早已猜出这些军械的来历,此番询问不过是借题发挥。
崇氏畏威而不怀德,他正好借此机会施以严惩,以儆效尤。
顾惟清淡然一笑,缓缓说道:“你可知擅杀军士,该当何罪?”
崇天雄眼看着自己的随从护卫被杀,自觉有损颜面,此刻只不过是一逞口舌之快。
他虽狂妄自大,却并非愚昧无知之人。
明壁城中藏龙卧虎,许多将领皆有万夫莫敌之勇,眼前这人虽然陌生,但胆敢深入荡炀山,又能杀人于无形,定非等闲之辈。
崇氏虽得克武亲军相助,却尚未能完全慑服印月谷,此时若与明壁军彻底决裂,实属不智之举。
他悄悄向左右扈从们打了个撤退的手势,嘴上仍不服气地嗤笑道:“杀鸡宰狗而已,何罪之有?”
崇天雄话音未落,只见眼前寒光骤闪,紧接着,一颗大好头颅已是冲天而起!
顾惟清瞥了一眼那颗嘴角仍挂着残笑的头颅,随即将只露出三寸剑刃的切玉剑,从容收回剑鞘之中。
护卫们蓦然回首,见到自家贵人已然身死,顿时惊恐大骇,一时间,人喊马嘶,乱作一团。
崇天雄乃是族老嫡子,今日之所以亲自领兵巡山,只因大酋长应克武亲军统领之请,派他们出城寻找走失同袍的的踪迹。
谁曾想,还未离开荡炀山,崇天雄就落得个身首异处的下场。
他们这些人一旦回到族中,定会因护卫不力而被腰斩示众,家人也会因此受到牵连,被贬为奴。
骑兵队尾,一名黑衣短打的扈从,慌忙从战马鞍囊中取出一支烽火短筒,颤抖着手指,便要拉开捻信求援。
这时,一道柔柔光华自骑兵队伍中悠然绽放,瞬间化作点点寒星,迸射四面八方。
黑衣扈从只见前方的骑兵们,突然紧紧捂住喉咙,不多时,便纷纷从马背上栽倒下去,再无声息。
眨眼之间,骑队中就只剩下黑衣扈从一人尚活。
他抖颤着双手,将烽火短筒扔在了地上。
......
暮色四合,天边流云被夕阳染透,如血如金。
顾惟清抱着羽幼蝶踏云而行。
羽幼蝶的青丝在微风中轻轻飘扬,不经意间拂过顾惟清的脸颊,留下一抹清新淡雅的兰芷幽香。
二人脚下,苍郁连绵的山峦犹如墨色巨兽蛰伏。
远处,一座由坚石垒木修筑而成的庞大山城,已隐隐在望。
既然大开杀戒,直接做了恶客,顾惟清自然无需拘泥于礼数,不必再从正门拜访崇氏。
况且,他已经得知克武亲军的栖身之所,这才是此行的主要目的。
可惜那名黑衣扈从身份低微,对于克武亲军与崇氏之间的暗谋,所知寥寥。
不过,这也无碍大局,稍后见到那位邓统领,顾惟清自有手段让一切真相水落石出。
一念及此,他眼眸深处猛然绽放出一圈圈明灿流光!
羽幼蝶静静倚在顾惟清的臂弯里,与上次那般惊慌失措不同,她秀眸微阖,呼吸绵绵,仿佛在调息养神。
但顾惟清眼角余光一瞥,仍能捕捉到羽幼蝶晶莹剔透的耳尖,已悄然染上了一抹绯红。
“你先前对那个黑衣扈从施了什么法术,他怎么变得痴痴傻傻的?”羽幼蝶睁开眼眸,好奇地问道。
顾惟清微微一笑:“一门名唤‘虚光空月’的惑心之术而已。那人既然将自己所知尽数相告,我若再下杀手,未免太过无情,可若放他离去,又恐他通风报信。我只好略施小术,让他带着步云驹和清风,暂且离开荡炀山。”
“你既会迷人耳目,又能惑人心神,还懂很厉害的剑法,我真是捉摸不透。”羽幼蝶抬起秀眸,目光紧紧锁着顾惟清,喃喃自语道。
顾惟清淡淡一笑,一边眺望远方丛峦,一边低头靠近羽幼蝶的耳畔,轻声说道:“踩住我的脚背,小心别掉下去。”
言罢,他放开羽幼蝶的膝弯,腾出右手,从左手袖口中取出一副三尺长的画卷。
羽幼蝶直起身来,依言而行,穿着绣花丝履的双足微微踮起,轻轻踩在顾惟清的脚背上。
她顿觉如踏实地,一颗原本浮浮跃动的芳心,也随之安稳下来。
顾惟清将那副画卷抛向高空,画卷迎风展开,瞬间向大地洒下道道灵光。
瞬间,灵光便曼延至数百里开外,将远山近水的虚景尽皆照入画中。
羽幼蝶睁大美眸,一眨不眨地看着这神奇一幕。
待顾惟清把画卷重新收回袖中,又要俯身将她拦腰抱起时,她连忙摆手道:“别!我这样站着就很好。”
顾惟清从善如流,只揽着羽幼蝶的腰肢,与她并肩立于高天之上。
两人乘风驾云,向着不远处的崇氏山城疾飞而去。
羽幼蝶体态轻盈,宛如鸿羽,顾惟清抱着她御风而行,非但未曾感到丝毫负累,反而觉得有丝丝缕缕的清柔托举之气,在两人身周环绕不息。
若非如此,以顾惟清的修为,即便是独自飞行百余里地,也早已气尽力竭。
莫非这就是羽司祭所说的“神灵赐福”?
“你刚才用那幅画在做什么?”羽幼蝶感受到顾惟清灼热的目光,芳心不禁又是剧烈一跳,为了转移注意,慌忙开口问道。
顾惟清收回目光,望向即将临近的崇氏山城,将玄始游观的来历用途娓娓道来。
他对着羽幼蝶笑道:“我这次远行,短则三年,长则五年,必会回返西陵原。沿途的游历见闻,我会一一记录在‘玄始游观’中,到时候你也能看到西陵原外的大好河山。”
羽幼蝶闻言,顿时晕生双颊,喜透眉间,一双美眸熠熠生彩。
她欣然应道:“好,我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