铛啷——
东方不败手中的酒杯碎了,鲜血从指缝中流出。刺痛的感觉,把他从刚才的迷醉中惊醒。
他眼睛短暂的恢复清明,知道不能再继续待下去,这场诡异的宴请,像是一个红粉骷髅,要吸干自己的精血。
东方不败起身便向外走去,不敢多瞧李师师一眼。
一开门,就看到玳安儿艳羡的表情。
“走!”东方不败低喝道,然后急急往楼下走。
“爷,师师……”
“走!!”东方不败提高了嗓音。
“你的手怎……”
“走!!!”东方不败声音里已经有明显的怒意。
好久不见官人发火,玳安儿再不敢多言,紧紧跟在他身后,离开了矾楼。
繁华的矾楼,在他们身后闪着妖艳的光,仿佛在嘲笑那对不知好歹的主仆。
……
伏在地上的李师师,浑身香汗淋漓,透支了体力,良久才缓缓起身。
每次唱这词,她都像被抽走了几缕神魂,这次没有伴乐,只是清唱,更是要了半条命。
她自己都弄不清楚,为什么会选择唱这首天子写给她的艳词。
走到那,看着他,自然而然就唱起来了,仿若一场久别重逢。
最后,她只能无力地目送他仓皇而逃。
他在害怕什么?
是怕天子一怒?还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李师师再次拿起玉箫,冰凉的箫身,让她感受到宁静。
琴箫合奏,何处觅知音?
……
回到客店,东方不败立马去冲凉水澡,同时在心里默念十遍「太上忘情诀」,躁热的思绪才平复下来。
与李师师的这场交锋,凶险程度堪比黑木崖独占任我行、令狐冲、向问天三大绝世高手。
李师师唱腔起时,他的魂魄,就好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揪住。
那词,艳得毫不含蓄,那调,甜得让人沉醉,那音,酥得让人发软。
词、曲、音融在那具完美的身体中,每一个动作,每一处起伏,每一个眼神,都在勾人魂魄。
东方不败第一次清晰地感受到“此身非我有”,以前是朦朦胧胧的身心不一,而这一次他的魂魄像被“勾”出来,“看”着那副身体在躁动。
如果说他来到西门庆身上是“夺舍”,那么李师师当时在做的,就是“摄魂”!
想到这,东方不败不觉冷汗直冒。
难道这就是她突然拜访的目的?
天子赵佶想干什么?
在这个世界,东方不败第一次感受到了巨大的危机,而他所拥有的是不值一提的财富,以及一群美艳、需要保护的女人。
他再次望向自己的下体,回到从前那个武功天下第一的东方不败,一切问题似乎就迎刃而解了。
可是,那些让自己对这个世界产生依恋的女人们,她们怎么办?
自宫后,自己会不会再次挥刀斩向恩人、妻妾?
九阴九阳真经,还没开始就要结束吗?
如今的东方不败,再也不是那个只想着“无敌”的少年了。
东方不败一生的成败,难道全靠两颗蛋?
挥刀自宫,这就是他的宿命吗?
……
东方不败冲完澡回到屋内,就见玳安儿促狭地偷笑。
真挚的笑脸,让他抑郁的心情缓解了不少。
“狗奴才,偷笑什么呢?”
“爷洗澡的时间可真长——啊。”
“有什么问题吗?”
“没问题,很正常。小的认为,见过师师姐的男人,洗澡时间都会变长。”
“你这狗奴才,她啥时候成你姐了?”
“我把玉箫端上去的时候,心里就想,她如果收下了,就当同意当我姐姐了。”
“你还真会做梦。不怕梦醒了更痛苦吗?”
“爷,哪里会。奴才们平时最喜欢做白日梦了。”
“哦?你们都做些什么梦?”
“小的们最喜欢认爹。”
“认爹?”
“嗯嗯,奴才们嘴里最经常说的是——「家父汉高祖」、「家父李世民」、「家父始皇帝」之类的。”
东方不败愕然,他那个世界,人人都有一个“武侠梦”,这里的人做的却是“皇帝梦”。
“狗奴才,你的「家父」是谁?”
“小的以前的家父是「李隆基」。”
“原来你喜欢杨贵妃。现在呢?”
玳安儿眼神一亮,神采飞扬,大声说道:“家父东方不败!”
“千秋万载?”
“一统江湖!”
哈哈哈哈,两人齐声大笑。
对东方不败而言,玳安儿犹如安魂丸。
……
第二日,东方不败本想再去太师府,多打探一点消息,翟管家先来了。
“官人,最近你别去找老爷了,他朝中有要事,忙得紧!”
“是太师让你来说的吗?”
翟管家眼咕噜一转,道:“非也。我悄悄来告诉你,老爷昨日回府后,有些不悦。”
“不悦?”
“老爷回到东楼时,发现你和师师姑娘都不见了,还以为……后来得知,你竟是抛下师师独自跑了,甚是震怒。”
“你为何特地来告诉我?”
翟管家心想,你若不是老爷器重的私生子,谁乐意搭理你。嘴上却说:“老爷都要收官人为义子,一家人,和和睦睦最重要。”
一家人?翟管家是故意点醒我?还是蔡太师授意来暗示的?
“要是有人想害我,太师管不管?”
翟管家紧张地问道:“在京师,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动蔡府的人?莫不是梁山反贼偷摸进京了?”
东方不败见他确不知情,便道:“被太师这么宴请,又蒙师师姑娘垂青,我怕遭人嫉恨。”
翟管家一听,凑到他耳边,神秘地说道:“官人放心,昨夜矾楼,太师府包场,旁人不知情。那些歌姬、奴才都知道太师的规矩,更不敢多嘴了。”
包场?!
即便见私生子,阵仗也太大了。
交代完,翟管家就要离去,东方不败吩咐玳安儿给他二两银子,翟管家连忙推辞,道:“我一个管事的奴仆,哪有收自己家人钱的道理。”
他本想问个究竟,西门庆跟太师的关系,可是一想,老爷不直说,这种忠仆哪敢给准信。
待翟管家离开后,不安的感觉,再次浮上心头。
东京之行,收获颇丰,最重要的问题迎刃而解,还见了美太师,看了仙子艳舞,甚至遥遥望了一眼天子。
可是这一切的背后,仿佛有一只巨大的手,主导事情的进展,让东方不败很不安。
这时,玳安儿称,有客访,还是老熟人。
东京哪来的老熟人?
西门庆什么时候成京师的香饽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