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黎国巡警

“把眼睛睁开,姓沈的,老子让你把眼睛睁开!”

怒吼如雷,将沈戎从昏沉之中炸醒。

他猛然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却是一片刺目的白炽灯光。

沈戎下意识绷紧了身体,本能的想要抬手遮挡,却惊觉自己的双手被反绑在身后,动弹不得。只能强忍刺痛,眯起眼睛勉强观察起周围的环境。

这是一间老旧破败的房间,没有其他多余的陈设,只有一条长桌如楚河汉界将屋内空间隔成南北两侧。

沈戎坐南面北,脸皮被灯光携带的高温烤得阵阵发烫。

“兄弟,咱们能不能先把灯挪开再说话?”

长时间的缺水让沈戎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沙哑,他一边说着话,一边压着目光快速扫过自己身上。

白色衬衣,黑色棉裤,看起来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唯独脚上的皮鞋血迹斑驳,尤为显眼。

沈戎尝试着轻轻转动着手腕,试图找出一丝挣脱束缚的可能。

“哼,怎么不演了?你刚才不演的挺逼真的吗?”

强光纹丝不动,只是在后方的暗处中徐徐亮起了一簇火苗。

一缕烟气缓缓游进光线之中,扭动着往前蹿进,灰白的烟痕横呈在沈戎面前,勾勒出一张笑意讥讽的嘴巴。

“兄弟你误会了,我不是那种不上道的人,一定会好好配合你。”

沈戎嘴里话风一转,表情无奈道:“不过,你总得先让我知道,你抓我来这里是想干什么吧?”

“呵。”

阴影中传出一声轻蔑冷笑:“还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沈戎,我告诉你,今天你要是不老老实实把事情交代清楚,就只能把命丢在这里了!”

“明白,完全明白。”

沈戎抿了抿皲裂起皮的嘴唇:“我肯定不装傻,但脑子里实在是没话,想说也说不出来啊。要不您帮我回忆回忆,好歹指条明路吧?”

暗处无人做声。

男人似乎在分辨沈戎眼中的茫然究竟是真是假,片刻之后,冷哼一声道:“黎历一八三一年六月初三的凌晨,镇上驻马街发生了一起杀人案。时值深夜,那里也不是你负责的辖区,可你却偏偏昏死在了命案现场。关键是在场除你以外,再无其他任何活口....”

话语到此戛然而止,接着那颗烟头上的火光猛然一亮,一片浓烟随着冷漠的逼问滚滚向前。

“现在,你的脑子里应该有东西了吧?好好想一想,你为什么会在那个时间点出现在驻马街?你又在现场看到了些什么,或者说,你到底做了什么?!”

黎历...命案...巡警...

一个个陌生的字眼串成跑马灯,卷起了沈戎脑海中一堆不属于他的杂乱记忆。

这里已经不再是沈戎原来的世界,而是一个名为黎国的国家。

而他此刻所处的地界,是位于黎国东北道五环,一处名为五仙镇的地方。

他还是叫沈戎,但身份却成了五仙镇城防所中一名普通巡警。

“没想到这种戏码居然有一天会落到我的头上,还真是造化弄人啊。”

沈戎不禁在心头自嘲,不过当下的处境,可没有多余时间给他研究自己到底为何会穿越,当务之急是弄清楚对方为何要动自己。

在回忆当中,沈戎知晓了前身在昨天夜里确实到过驻马街,也的确闯入了案发现场。

可整个过程中,前身并没有得到任何线报,也无人指使,平白无故卷进了这场祸事。

不过,沈戎脑海中还流转着一些零碎的片段。其中的内容却远远超出了他的认知,光怪陆离,令人匪夷所思。

沈戎隐隐有种预感,这些诡异的片段正是对方找上自己的原因所在。

“昨天散班之后,我突然就感觉浑身哪哪都不得劲,就想着去喝点酒解解乏。”

沈戎深谙‘坦白从严’的道理,随口杜撰道:“结果一不小心就多喝了几杯。也不知道怎么的,就稀里糊涂晃荡到了驻马街,根本就不清楚....”

啪。

沈戎话未说完,一颗燃烧的烟头便从阴影中冲了出来,重重砸在了他的脸上,迸出几颗火星。

“兄弟,这是什么意思?不相信?”

沈戎侧着脸往肩上一擦,嘴角笑容不变。

穿越前,活了快三十年的沈戎虽然没能在正道上混到一个功成名就,却从偏门里炼了一些沉稳气性,还不至于因为这点羞辱就乱了分寸。

“你自己信吗?沈戎,你最好搞清楚,你现在掺和的可不仅是一场灭门绝户的命案,更是一场赶尽杀绝的堂斗!”

黑暗中缓缓立起一道模糊的轮廓,男人似乎失去了耐心,从仰躺的姿势中坐了起来,往前探出身体。

一张口鼻前突,吊着一双三角眼的瘦脸从阴影中浮了出来,两颗眼珠子一横,立时凶相毕露。

“我们内调科会找上你,自然已经掌握了确凿的证据。你要是再继续装傻充愣,那可就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明白吗?”

镇公所内调科...

原来是‘东厂’的人啊。

对方报出的名号让沈戎心头暗自一惊,将脑海中破碎的信息快速整合成完整的话语。

“兄弟,既然你是镇公所内调科的人,那大家都是吃公家饭的同僚,手心手背都是肉,就算有什么误会,也用不着闹得这么难看吧?”

男人闻言顿时嗤笑出声:“公家饭也要看是拿什么碗来端,你的碗里可装不了多少分量。”

“巡警的碗虽然小,但装的可是城防所的脸面,维护的是五仙镇的治安!”

沈戎语气猛然一沉,质问道:“除暴安良是我的职责所在,我出现在案发现场合情合理,你们凭什么怀疑我?”

“就凭‘内调科’这三个字,够吗?!”

男人语气恼怒:“说,你到底是什么时候勾结上了正东道香火镇,和你接头的人又是谁?!”

虽然没能听懂对方在说些什么,但不妨碍沈戎看明白了对方的真实目的。

这哪里是什么调查,分明就是栽赃!

沈戎压着一肚子憋屈和火气,缓缓道:“兄弟,看样子这口黑锅我是背定了?”

“错。”

男人眼神轻蔑,伸出一根手指晃了晃:“你这是认罪,不是背锅。”

“认罪能活?”

“不认必死。”

“没得选?”

“没得选。”

沈戎垂头弯腰,嘴里仿佛认命般重重叹了口气。

“行吧。”

咔嚓..

一声清脆的断骨声突兀响起。

男人眉头猛地一跳,还未分清这声音是从何而来,就见沈戎被钉在强光中的身影毫无征兆的暴起。

咚!

沈戎飞身扑出,连桌带人一同扑倒。

支在桌上的那盏强光灯也被抛飞了出去,光束横扫,阴影闪动。

无数微尘在灯光下飞舞,两道放大了数倍的扭曲黑影填满了整个房间,张牙舞爪,粗暴野蛮,如同两头争夺血食的野兽扭打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