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你们一起上吧

纽约,唐人街。

四海酒楼。

二楼敞厅,中央摆放一张红木圆桌,茶香袅袅。

八张太师椅围坐一圈。

和威胜坐馆揸数、红棍纸扇到齐,其中四名红棍尤为打眼。

“铁手佛”指节粗大,指缝里掺着黑色铁灰;

“快刀明”袖藏狗腿砍刀,眼神如冰;

“哑巴强”颈横刀疤,沉默不语;

“花豹”敞着黑绸衫,露出胸膛上闭眼关公刺青,懒散靠坐。

“这个衰佬我查过了,大坤那边的人蛇安排的偷渡,上上个月刚到纽约。”

“废柴来的。”

“练过功夫,但水准吗,好似水煮咸鱼,唔咸唔淡!”

“大佬,我真是唔懂,就这样一个人,给你吓到这个地步?”

双花红棍‘铁手佛’坐在龙头唐鹤年对面,指节粗大的手掌猛地拍在桌上,震得茶碗一跳,茶水泼溅。

陈宇原身就住在唐人街里,还在小意大利打黑拳,对于和威胜这样的华人黑帮来说,简直不要太好查。

“这扑街仔,居然想当我大佬!”

铁手佛姓陈,佛山移民,双手常年用铁砂淬炼,又硬又厚,可徒手劈砖碎骨。

他不觉得打败十个意大利佬有什么了不起的,换他来,一样可以!

“大佬,让我去搞掂他!”

“他一招就把唐镜打死,你搞的掂?”唐鹤年冷笑。

“镜子已给他打死?”铁手佛惊愕。

唐镜师从北派能人,悟性筋骨绝佳,谭腿、戳脚、查拳用得炉火纯青,而且正值最能打的年纪,点会给人一招就打死?

“他先掏了机弩射伤了他?还是偷袭?”

“都唔是。”唐鹤年眉头紧皱,“他单手接住阿镜高扫,随后轻描淡写一拳,将他颅骨打至塌陷!”

“唔可能!”

“哈!你是说,我唐某骗你?”

“不是……只不过……”

“阿鹤,阿佛,听我话一句。”

两人身旁,一个面相慈祥的老者插话,他的声音很轻,但一下就令铁手佛和龙头唐鹤年同时闭嘴:

“我不怀疑阿鹤所说的事情,这个‘陈宇’一定强至匪夷所思,否则早给阿鹤找弟兄斩死。”

“但从阿佛的角度来说,别说让这人当龙头,就是做个红棍双花,谁人能服气?就凭一些江湖传闻乜?”

唐鹤年理解坤叔意思,稍稍变色:

“坤叔,我理解你的想法,但这陈宇根本不是人来的,你遣兄弟们去阻他,徒增死伤!”

“你未亲眼见到,他一只手……”

坤叔挥挥手,打断他:

“手能点?就算他能发气功,会南洋邪术,他就一定挡得住弩箭,挡得住沸油咩?”

“我和威胜一千多名弟兄,怕他一人,说出去岂不讲笑?”

“若他能以一敌百,刀枪不入,威猛过关二爷!我就同意你将龙头传他!”

“佛哥,年叔,坤哥。”

刀疤贵踩着木楼梯上了二楼,他声音压低,骇人的斜斩刀疤随着话语微微抽动:

“那人来了。”

“请!”

陈宇大步流星走上二楼,身上还穿着昨晚从维卡那里白嫖来的手工西服,粗重结实的木楼梯被他踩得吱呀作响。

“陈生,请坐。”

唐鹤年站起拱手,笑容满面,片刻前和铁手佛针锋相对的凶戾霸气消失无踪,宛如和蔼长辈。

心里却是不停的发怵。

“嗯,老维居然没到。”

陈宇微微皱眉,毫不客气地拉过一只木椅坐下,双脚搭在红木圆桌上,惹得几名头目眉头紧锁。

“几位,商量好了吗?”

“陈生,饮茶。”

坤叔半倚在太师椅里,做了个请的手势,并不直接回答陈宇的问题。

“不知道陈生今年多大?”

“未满二十。”

坤叔听见陈宇年轻,却没有轻视的意思,反而夸奖:

“二九之年,便单挑杀死一名红棍,果然后生可畏如虎。”

“我们和字头的社团,源自洪门,讲究忠义为先,以和为贵。”

“想在我和字头坐馆,两点达成其一可也,要么忠义双全,德信服众,要么手段够硬,能镇得住场。”

老者端起茶盏,慢悠悠地吹开浮沫,“陈生,你觉得自己占哪一样?”

陈宇哈哈一笑,不假思索:

“我们初次见面,谈什么服众?”

“自然是后者!”

坤叔目光在陈宇身上打了个转。

他一开始不喜欢陈宇,但见到本人后,想法却忽地变了。

肩宽背阔、一表人才。

走路时虎步生风,单人闯虎穴却毫不怯场,反倒透着一股子嚣张。

加上单打独斗秒杀红棍唐镜的战绩。

茶盏在指间转了半圈,老人心里已经有了三分赏识,这年头,能扛事、又能打的后生,可不多见。

何不化敌为友,为我所用?

正思考,铁手佛突然插嘴:

“哈!真是讲笑!”

“坤伯的意思,是够恶够狼,打到全城字头无人敢驳你嘴!”

“你个蛋散,也敢说这样的话?”

“陈宇,你当我不知你底细乜?”

他们五个红棍(如今折断了一根),合称威堂五虎,每个人都是从巷战血海里滚出来的硬茬子,爱尔兰帮、黑手党、越南帮……哪个听了他们的名头不尿裤子?

这个十九岁的蛋散,才打过几次架?斩过几个人?

敢在他们面前说这样大言不惭的话!

铁手佛已经仔细打量过陈宇。

和没练过武的坤叔不同。

作为国术高手,铁手佛打量对手时,往往先从“形、神、劲、势”四诀入手,暗合中医“望闻问切”的道理。

太阳穴微凸,必有硬气功傍身。

颈后大筋如钢筋隆起,外家拳造诣不俗。

指关节棱角分明,兵器功夫了得。

转身时腰带肩、肩催肘,说明龙脊节节贯通!

陈宇一个都没对上。

铁手佛突然想到曾在北派武道传得极广的,东瀛黑龙会和某津门宗师决斗前下毒的传闻。

唐镜他莫不是中了什么毒,机缘巧合下,被此人趁着意乱神迷打死!

正胡思乱想。

陈宇搭在八仙桌上双脚交错了一下,语气不紧不慢:

“你大可以试试。”

铁手佛冷哼一声:

“哈!等的就是这句!和威胜四个红棍都在这里,你要拣边位切磋?”

陈宇轻飘飘地看了他一眼。

“一起上吧。”

这几个字如同冷水掉入油锅,八仙桌周围,众马仔大为光火,不屑的声音立刻飙溅出来。

“一挑四?!”

“吖?他以为自己好巴闭乜?”

“狂到冇朋友,当心扑街啦!!”

铁手佛额头青筋凸起:

“哈!你有多少功夫,也敢同时挑战我们四个!”

陈宇摆摆手。

“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是说。”

“整个酒楼里的所有人,一起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