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气机

江决一路随着鹂儿进了后宅，又拐入一个二进院落中。

刚入院门，就见着一伙人从里边出来。

打头的是两个提灯笼的丫鬟，而后是一个紫袄妇人。

这妇人容貌漂亮，身材更是熟透了，江决多看了两眼。

又见薛明彦跟在她身后，才知这妇人是薛明彦之母。

鹂儿连忙行礼：“夫人。”

江决与薛明彦对视一眼，后者连忙垂目回避。

薛明彦之前的两大助力，张管事、张枭都被江决除去。

如今薛家眼看着也要日落西山，他当然没什么底气……

而后江决进入院中，薛葳蕤已在屋前等候。

“江公子。”

江决点点头，随她进屋。

便见珠帘之后，薛明杰靠坐在炕头。

他盖着两层被褥，脸色蜡黄，精神也十分憔悴。

江决心中了然，薛明杰被狐妖所伤，想要痊愈，至少要两三个月。

“江决，你来了。”

薛葳蕤亲自搬来一个绣墩，放在炕前，江决挥袍坐下。

“薛兄有事寻我？”

薛明杰虚弱地点点头：“是药方的事。”

“镇岳武馆，想要买这方子。”

江决没什么反应。

薛葳蕤候立在一旁，便补充道：

“凝血膏涨到一两银子一份，还是卖的很好，光这几日，盈利就有二百两银子。”

“但生意好过头了，连带着镇岳武馆药房的伤药，都卖不出去。”

“以前薛家药房，多是寻常百姓来抓药，伤药，只卖些普通的金疮药。”

“修行的武夫多半看不上，买伤药都去镇岳武馆。”

江决点点头。

薛家抢了镇岳武馆的生意，放在以前，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动了和气。

两家各凭手段做生意，镇岳武馆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但如今，薛家式微，当然没有和镇岳武馆公平竞争的资格了。

“那薛兄的意思是？”

薛明杰长叹一声，双眼有些浑浊无光。

看来遭此大劫，对他打击不小。

“如今形势逼人，薛家能有什么办法？”

“不过那药方是江兄你的，肯定是由江兄做主。”

江决明白了。

薛家是想给出药方的，破财消灾。

如今在平阳县内，薛家只能抛出些利益，换取生存的空间。

这样还能体面点。

否则……

听这话，薛明杰会把卖方子的钱全给江决，以此安抚他。

但想来，镇岳武馆不会给什么好价钱，薛家兄妹多半还要添些银子。

“所以江兄的意思是？”

江决笑了。

“不卖。”

当初薛明杰先给他三百两利润，江决一次性就全回本了。

如今若再卖一次，也是赚的更多。

但江决，就是不卖。

镇岳武馆眼馋凝血膏的市场，若是亲自上门来开高价，江决肯定没二话。

毕竟卖谁不是卖？

谁跟银子过不去？

但镇岳武馆想以势压人，可用错了法子。

江决，就是一点气，都受不了的！

虚与委蛇？

镇岳武馆还不配！

大不了用狐妖精魄再当一枚焚血丹出来。

灭你满门！

听江决这话，薛家兄妹都没有奇怪。

江决就是这般狂傲，他们早习以为常。

薛明杰迟疑道：“那镇岳武馆那边，有些不好交代啊……”

如今薛家已自身难保。

江决不卖，只能他自己扛了。

“薛兄，你那边还能再拖延几日吗？”

“你的意思是……”

江决笑了笑，没有说话。

再过几日，想来他已经修出了气机。

届时有一剑惊鸿，九炼高手也不惧。

薛明杰见状，也没有多问，只是点点头道：“好，拖延几日不难，此外还有一事。”

“江兄，你这一月里应该还不会走吧？”

“不如也领个管事之职，月钱涨到二十两。”

江决答应下来。

薛家要给他送钱，当然没有拒绝的理由。

管他是护院、管事，江决该划水该摸鱼的，照旧。

见江决答应下来，薛明杰脸上才露出几丝喜色。

他看向薛葳蕤：“你们先出去，我和江兄单独说几句话。”

待薛葳蕤退下，薛明杰看向江决。

“江兄，最后我还有一事相求。”

江决满脸平静，没有一口答应。

“不知江兄何时去邺城？”

“腊月初九，是我外祖母诞辰，我欲让家妹去给她老人家贺寿。”

“这世道太乱，冀州虽然没蛮子，但沿途匪患猖獗，还请江兄护送家妹一程。”

“我外祖母一家在肃宁县，便在邺城之外，不会耽搁江兄上任，还请放心。”

“……江兄上任镇妖府，薛家愿拿出些银两，以做盘缠，供江兄路上开销。”

那日魏青崖受伤，在薛家修养，薛明杰也是从他口得知江决已加入了镇妖府。

江决点头应下，这般小事他当然不会拒绝。

何况还有银子拿。

祝寿很常见，不过在这节骨眼上，让薛葳蕤离开平阳县。

江决感觉，有些不寻常的意味了……

薛明杰与江决对视，感受到他眼中的审视，也没隐瞒。

“昨日我查出了一些东西。”

“上月，薛家商行的周管事死了，醉酒淹死。”

“他死之前，去过关外……”

江决没有再问。

薛明彦勾结蛮子意图杀害薛明杰兄妹，不可能留下实证。

但这些线索，是怎么都抹不掉的。

看薛明杰的意思是，要送走妹妹，了解此事……

不过一切与江决无关。

而后他告辞，出了房门。

走到院中，便见一旁抄手游廊上。

薛葳蕤站在灯火阑珊处，姣好的面容上，带着几丝愁绪。

俄顷，薛葳蕤才留意到江决的视线。

她走上前来行礼。

江决掏出一个绿色瓷瓶。

“此药名为回春散，药效比凝血膏好许多。”

薛葳蕤一喜，赶忙双手接过。

她再度行礼：“多谢江公子赐药。”

江决转身，径直出了院子。

回到小院，吃过下人送来的晚饭。

江决继续修行。

他褪去上衣，盘坐在寒夜中，运转赤煌劫烬录。

十余个周天后。

突然江决听见“呲——”的一声！

突然全身经脉一阵灼痛……

一缕青气自丹田涌现，在督脉中如游鱼般穿行，瞬间冲破玄关在体内游转一圈，完整周天。

他全身的毛孔如同春蚕噬咬桑叶般簌簌张开，寒夜里分明无风，一身衣袍却被吹得猎猎作响。

进而江决感觉双耳一阵耳鸣，转息间恢复过来后，周遭的细微的声音都极为明显。

他甚至听见了，相隔一个院子里，一名护院武夫入睡后发出的鼾声。

江决再睁开眼，黑夜中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江决大喜，气机！

夜鸢说天才修出第一缕气机，要十天。

而他，

只用了三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