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几个劳作归来的村民见陈小任一个小孩儿站在村口,面生得紧,便有人上来问他:“你是谁家的客人?怎么一个人站在村口?”
陈小任自不可能对他们说实话,可想想自己一个小孩儿孤身在此也确实难免令人生疑,略加思索他回道:“贫道乃上清宫弟子刘子睿,近日与我师尊清芙道长在城中行走,听得消息说有邪魔外道欲将将军冢中恶鬼放出祸乱四方,今日特地与我师尊赶来护尔等周全。”
“眼下我师尊已入将军冢探查布置,稍后便有恶人赶到,尔等只须藏在家中,切莫招惹他们,也莫要提起我与师尊在此。”
“若是有人敲门,只要不是我,便不可开门理会。”
“另外今夜或有乱象,尔等切记谨守家中,莫要出门查看。”
“呃,家中若有饭菜也可速速送些过来。晚些我也要同我师尊作法去也。”
说完见面前几人动也不动,陈小任眼珠一转道:“怎么,你们不信?”
好吧,面对他一个六岁小娃,众人确实有不信的道理。
他遂解开身上刀匣将断岳刀取了出来对众人道:“且让你们瞧瞧贫道的本事!”
说罢他便提刀带着众人来到河边一株碗口粗的柳树前,心中默念:“上清道祖保佑俺陈小任这一刀能镇住他们,无量天尊。”
说罢便将手中断岳抡了一个大圈,最后全力一刀斩在树干上。
那柳树树干足有成人大腿粗细,让个樵夫过来怕是二三十刀也不见得能砍倒,可陈小任只觉刀刃一滞,呃,好吧,最后断岳只斩到一半便卡在了树身里。
“呱呱。”几只老鸦叫着从众人头顶飞过。
“咳!”陈小任轻咳一声,有些脸红地将手收了回来,挺起胸膛解释道:“贫道才入门不久,功夫尚未到家,偶有失手也是情有可原的吧?”
见他小小年纪在那装出一副故作高深的大人模样,众村民面面相觑一笑,竟觉得这小刘道长还挺有意思的,没有那种高高在上的仙师之感,反倒和自家子侄差不多。
其中一个年长的走到柳树旁细细瞧了瞧,颔首道:“小道长这般年纪能有如此巨力,岂能说学艺不精?”
“不知还有什么需要我等做的,还请道长示下。”
“你们相信我了?”陈小任诧异地看着此人,他差点就以为自己刚才这一把耍脱了。
其实就他这一身穿着打扮,又孤身在此,六岁的年纪能将一番话说得这般有条有理,众人便已信了三四成,再加上他取刀出来耍了这么一把,众人都是干农活的,自然瞧出他力气不俗,远不是一个六岁小儿能比的。
此外,他打着上清宫的旗号,又是来帮忙的,不求财不求人,讨要的不过些许饭菜而已。
这么接地气的小道长,信了不吃亏,不信倒有可能出大事,该如何选择众人心中自有称量。
“信了,信了。”那老丈呵呵笑道。
陈小任在这耍了半天,这时围过来的村民已有不少,有人赞道:“好一件神兵利器。”
有人道:“好大的力气!”
也有人开始拜见小仙师。
还有人要请陈小任进村作客。
陈小任一概不应,只板脸道:“方才贫道所言句句属实,尔等还不早早回村准备,稍候恶人赶到,将你们拿去活祭了恶鬼,勿谓贫道言之不预!”
众人这才又想起陈小任先前的种种警告,顿时各自提起镰刀锄头一溜烟全都跑进村里没了影。
村口只剩一个陈小任后知后觉想起什么,跳脚喊道:“喂,记得送些饭菜过来呀!”
下马桩的村民还是颇懂得感恩的,去的虽快,回得也不慢。
陈小任将断岳从柳树上拔下来,又抹了把土将柳树上的刀痕抹去,刚将断岳擦拭干净,装回刀匣,便见一个脚腿极快的少年跑了出来。
少年给他送来一碗热饭一碗肉菜后只留下一句:“道长慢用,用过之后碗筷放在村口便可。”就马不停蹄跑回了家关窗闭户都不带歇口气的。
陈小任接过饭菜倒也没敢大大咧咧在村口用饭。
黄金仇等人随时有可能到来,他可不想和他们打照面。
他这般警告村民做好防备倒也不全是在吓唬众人,以黄金仇等人的蛮横作风,若是村民们有什么惹到他们,说不定真会招来杀身之祸。
再加上他又听吊死鬼说过那炼气士一见面就差点打杀了他的鬼兄弟。
这伙人凶恶程度都快赶上自己了,怎么能不提醒村民提防?
正所谓先入为主,他已将黄金仇等人的凶恶底细透露给了村民,待黄金仇等人稍后到来,再想在村里获得什么补给打听什么消息,那便难了。
可惜时间不够,不然陈小任也想在村里再打听打听将军冢里的消息。
那阎氏听来的消息早已转过十八手,都不知道已经被传成什么样子,哪有下马桩的村民知道的清楚?
可惜时间已来不及。
带着些许遗憾,陈小任背好刀匣,一手提着一个饭碗,大步流星朝将军冢方向走去。
过了村边一片田地,便进了林子,这边既被西山遮了光,又赶上天色将暗,进了林子便已有种夜色降临之感。
陈小任走了一阵,找了片干净的地方坐下,花了一柱香功夫将热饭热菜送进五脏庙后,又将断岳从刀匣中取了出来,背在背上,再将刀匣和两个碗一起放到草丛里藏好,这才往林子深处走去。
幽林之中,一声鸟叫虫鸣也无,寂静得让人心慌。
陈小任在林中走了片刻,还没寻到将军冢的所在,便察觉到林中暮霭渐起,视野都缩减了许多。
他脑子里不禁浮现一个疑惑,正常来说即便有人要探索这处将军冢,不是也应该在青天白日的时候来吗?
为何黄金仇等人会选择下午出发前来,到这边已是晚上,那岂不是说他们原计划就是晚上进将军冢探索?
众所周知,鬼怪都是夜里更厉害,而且夜里就算有照明火把,人的视野也会受到极大的压缩,多有不便之处。
还是说他们今日只是赶路,等到明日白天才会开始探索将军冢?
这么一来,自己可就太鲁莽了?什么都没打探清楚便一头撞了进来?
这么一联想,陈小任不禁深思道:
倘若连吊死鬼给我送来的消息都是假的,黄金仇等人压根就没有要来将军冢,全程都是朱夫子故意在诱导我,让我跑到这里来送死……
这一刻,陈小任甚至有了退出此地的打算。
不过他很快便回过神来,朱夫子就算有这样的深沉的心思,也不可能算计到自己会这么鲁莽一头撞进来。
要识破这诡计可太简单了,只要自己在下马桩等到晚上便可。
所以,多半只是自己想得太多了。
归根结底还是这地方阴森森的,陈小任就算有系统提示,一个人在这林中晃荡仍是觉得有些心底发毛。
还是赶紧先找到地方再说吧,他想。
他继续往前,没多久终于在林子里寻到两尊丈余高的持剑石像。
他虽不知这石像是什么意思,可看着它们却像两个守卫,再看地面已不是泥土,而是石砖石板的痕迹,他心知那将军冢即便不在石像后方,多半也在左近。
他倒是没急着往里冲,而是取下绳索,到两尊石像右侧的树林里做了几个简单的绊索陷阱,又给自己留了一条可以荡过这片区域的吊绳,算计着待会儿若是被黄金仇等人发现了,追杀出来,他便往这边逃,好歹给自己留下一条退路。
做完这些,天色已经大黑,陈小任又不好点灯火,想了想,他干脆爬到石像旁边的一棵大树上藏了起来。
再往将军冢里面探索的话,他可就不是跑过来提前布置,而是来帮黄金仇等人做探路先锋了。
此时暮气愈重,爬到树上,陈小任已是连那两尊石像都瞧不太清。
他也不怕,只将身上多余的绳索和水囊之类的东西全都挂到了树杈上,只留了一柄断岳刀背在身上。
做完这些,陈小任便在树上静静等候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