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因为大人是好人！

听了徐如卿的话，梁缘眼里溢出满满的崇敬之色，赞叹道：“师姐真乃神人也，有师姐的江湖才是江湖！”

徐如卿打了个冷颤，摸索胳膊上的鸡皮疙瘩，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

哼～不带这么捧杀人的！

不过唇角的笑意还是暴露了她开心的事实。

其他人的夸赞她只当实话来听，只有梁缘的夸赞才是哄她开心的夸赞！

慕无忧仿佛回到了刚刚驾到临江那天，雷霆雨露，皆不在颜，语气听不出任何情绪，仿佛雨天就应该打雷那般自然，平静道：“独善其身不寒颤，为了更好的活着去迫害百姓，很寒颤。”

梁缘扭头看向大冰坨子，不由得眼前一亮，有些欣慰。

她终于放下“阶下囚”的身份了，重新找回钦差大人的威严。

“屈游。”

钦差大人阎王点卯一样点到自己，屈游当即从凳子上滑落，跪在地上，哆哆嗦嗦道：“在。”

“仵作帮会背地里的领头人都是谁？写个名单出来。”

“大人，我……我怕死，不敢写……”

“……”慕无忧沉默不语。

梁缘和徐如卿对视一眼，都没说话。

须臾，慕无忧睁开眼眸，“你怕他们，却不怕我，对吗？”

屈游跪在那老泪纵横：“因为大人是好人！”

“呵～”

慕无忧轻笑一声，没人知道她的笑声里藏着何等复杂的思绪，有些厌倦地轻唤道：“来人。”

“大人有何吩咐？”钦差卫队统领张环从屋顶飞身掠下，低头恭敬道。

慕无忧解下腰间刻有“晋”字的玉牌，交给张环。

“晋王有令：通知各级衙门，三天内缉拿所有在册仵作，押赴菜市口，当着百姓的面严刑拷问，犯案仵作尽数押往隐雾山，本官亲自监斩，余下仵作遣返户籍地，交付各道州府交接。”

“是！”

张环不敢有疑，恭恭敬敬接过晋王令，招呼手下卫队，神行符不要钱一样贴在马腿上，半日之内就能踏遍扬州。

屈游愣在那，连哭都忘了，吓傻了一样。

他万万没想到钦差大人如此雷厉风行，别说一万个大活人了，就是一万头猪抓三天也抓不完吧？

所有人都知道钦差大人在临江，万一有听到风声提前跑路的漏网仵作，肯定怀疑是他出在卖仵作帮会，那他还能有安宁之日吗？

要想活命，这投名状他不递也得递！

“大人，我现在写名单还来得及吗？”

慕无忧随意地挥了挥手，当即有侍女捧着笔墨纸砚过来。

“大人这是……提前准备好了？”屈游愕然。

梁缘闻言笑呵呵道：“屈老是个有故事的人，当然得提前准备笔墨，纸咱们有的是，慢慢写不着急。

仵作帮会研究这么多年怨气，肯定有所收获吧，屈老得把知道的都写下来。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此事过后，请屈老著写一部仵作之书，传于后世。”

屈游苦笑着摇头道：“就是写出仵作之书，世间又有几人会看？仵作这行，在扬州才高贵，若非走投无路，谁会屈身贱籍呢？”

“会有人看的。”慕无忧目光看向京城方向，“生死之外无大事，既然穿了这身官衣，不能只做衣冠禽兽，更要为受欺压的百姓讨一个公道。”

“本官会以晋王身份上奏皇帝，此后仵作之道将列为武府学宫的必修课程，你的仵作之书将作为教材之一。

仵作不再是贱籍，待遇也会提高，经验丰富德高望重者，将请入学宫授课。

本官看屈老就不错，他日进京述职，会向学宫举荐。”

吧嗒——！

屈游手一阵哆嗦没拿住毛笔，仿佛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大人……此话当真？”

“当真。”

屈游还是不敢相信，感觉自己现在多少有些中风偏瘫，颤颤巍巍磕头谢恩：“多谢大人，多谢大人，大人对我等仵作之恩——”

“闭嘴！”

慕无忧刚听到“恩”字就一阵头疼，耳边仿佛回荡起徐如卿的魔音，气息浮动，差点应激。

屈游被吓了一跳，老老实实闭嘴，脑袋抵在地上根本不敢起来。

“本官不过顺水推舟罢了，我夫君梁缘才是逆势而行，要谢恩就谢他吧！”

慕无忧把梁缘拉到自己身前，她反正这辈子都不想和其他恩情沾边了。

“多谢梁公子，公子大恩我等仵作永世不忘，但有差遣无有不应！”

梁缘一头雾水地承了屈游的谢恩，回头诧异地看着大冰坨子。

慕无忧低头回避他的目光询问，耳垂羞红。

徐如卿在一旁抿嘴偷笑。

黎曦用梁缘的气息味道勉强“吃饱喝足”，坐在大黄背上看热闹。

傩面之后美目流盼，从头到脚将梁缘打量一遍又一遍。

“还真是闻名不如见面，见面不如闻名，杀人不眨眼的无情仙子怎么羞答答的？

啧，梁老魔太可怕了，六十年过去，睡功大增呢～”

“也难怪师尊念念不忘，咯咯咯，这就不奇怪了，这就不奇怪了～”

？

梁缘眨了下眼睛。

他发现被注视的感觉变了，如果以前是“毫无感情的监视”，那现在就是“赤裸裸的下头凝视”，演都不演了！

这种目光他再熟悉不过。

当年被便宜叔父送进宫，那些位高权重的太后，皇后，公主……就是这么打量他的，就像看一个精美的摆件。

那个贵妇更甚，一开始完全没把他当人，只看做榫卯插件。

些许不堪回首的往事涌上心头，梁缘一阵牙疼，他已经今非昔比，结果又被人这么暗中打量……

“别看了，”他直接摊牌，颇为无奈道：“跟了我这么多天，看了我这么多天，你到底想要什么，出来给个痛快！”

“？”

屈游正闷头写名字，闻言一愣，这附近还有人？

徐如卿疑神疑鬼地打量四周：“师弟在和谁说话？”

慕无忧修为被封，只能不着痕迹地躲到梁缘身后，这附近早就被钦差卫队清理干净，连蚊子都飞不进来，哪里有人？

停尸房陷入诡异的沉默。

黎曦对着梁缘吹了一口气，顿时刮来一阵穿堂风，风中有语：“六十载不见，怎么头发都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