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南境到底有谁在啊

潮湿黏腻的地面上，几股水流急速汇集，在地面凹陷处填出一片水洼。

混合着油脂和泥尘的水面，倒影出鬼火般摇曳的烛光。

混乱扭曲影子，在斑驳的墙壁上疯狂舞动，每一次舞动带出一声尖啸，再激起一串惨叫。

又是一盆刺骨的井水，那三个被剥去上衣，双手高高吊起的男人，都只剩下了孱弱的闷哼。

郑泽琳整个人裹在宽松黑袍之中，幽黑的眼眸冷漠又空洞。

她是瓦州城的天才体修，出身并不显赫，但她的不凡是显而易见的，十四岁拜入云水门，十七岁便拿下宗盟大考第一进入正合盟，二十三岁晋级为六阶体修，成为西北境镇灭司最年轻的州司。

“灌药，接着审！”

郑泽琳手指轻撩银灰短发，按揉起紧绷的太阳穴。

在千峰山上奔波了数日，才逮住这三个邪修，没想到却是三个硬骨头，审了一整天，一无所获。瓦州城里，边防军来回扫了两遍，也是一无所获。

她担心明日的宗盟大考，往年都有邪修和魔修在这个时候搞小动作，今年邪魔两道一点动静也没有，她不安心。

“贱人！你……不得……好死……”邪修不知死活地骂了一句。

郑泽琳轻蔑一笑，“这个不用灌药了，你们几个执事给我听好了，把他的腿敲碎，敲仔细一点儿，不能有一块骨头是完整的。”

她有些焦躁，今夜审不出来，明日她只能在瓦州城来回巡视，无法亲临宗盟大考。不能亲眼看着小师妹万雅拿下第一，当真是遗憾！

门外突然传来一阵躁动，急急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州司大人，方才门外有异动，特来……”

“说重点！”

“方才一辆马车经过，扔下十二个邪修和一个口袋，口袋里有七份阵图、一份地图和一份供词。车里听闻有一男子声音，说……”

“说什么？”郑泽琳很急。

执事紧张地吞了吞口水，颤抖着说道，“他说，那活阎王可能一宿没睡，真想看看她炸了毛的样子……”

郑泽琳一怔，好一个狂妄之徒！

“又闻一女子声音，说……”

“说啊！”

“说……说的是，主人，我们可以办正事儿了吗？”

“这有什么不能说的！”郑泽琳强压下了怒火，“人和东西呢？”

“就在府衙院子里，镇一队看着呢。”

“走！”郑泽琳走出一步，又转过头来，命令道，“你们几个愣着干什么？现在就敲！”

郑泽琳来到镇灭司前院，见那十二个人都被捆成了粽子，横七竖八地缩在地上。

“州司大人！这是七份阵图、一份地图和一份供词，属下已经验过了，无毒。还请您过目。”

白须老头田中君背着一个药匣子，双手托出托盘，恭敬地送到了郑泽琳身前。

郑泽琳拿起供词，细细读了起来，拧在一起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可没过一会儿，又拧了回去。

“灭一队，你们勘验纸张和字迹；灭二队，加上值夜执事，速去追查那辆马车。”

“得令！”“得令！”

“镇一队，镇二队，镇三队，你们带着这份地图，把每一个据点都过一遍。小心有诈，记住不可分散，必须一同前往。速去速回！”

“得令！”“得令！”“得令！”

“镇四队，镇五队！把人都押下去，开审！”

郑泽琳安排妥当，太阳穴几乎要爆开了。

一炷香的功夫，镇五队队长押着一个邪修来到了她短暂休憩的厅堂。

“州司大人，这邪修说绑他的人，在绑之前传授了一些知识。其他邪修都没有这个过程，属下觉得蹊跷，特地带了过来。”

“让他快点说。”郑泽琳招招手。

“把你说的，再给大人说一遍！”镇五队队长给了那人一脚。

那人仓惶道，“带犄角的那个人说，阵眼就是外圈两个同心圆的圆心。之后让我示范如何画法阵，可等我示范完，他又说阵眼就是我的皮炎子。他这一说，我觉得我被卖了，邢非凡用法阵把我们炼了，皮炎子成阵眼了。”

“邢非凡人呢？”郑泽琳听得脑壳疼，全是废话，恨不能一刀劈了他。

“兴许是跑了，也有可能被那个脑袋尖尖的大白子女人杀了。派出来布阵的一共十三个人，就少了他一个。”

郑泽琳眉头微皱，跑了一个最重要的？

“带下去吧！赶紧审，审完把所有人的供词拿给我。”

……

几个队伍陆续归来，报呈了信息，再结合对十二个邪修的供词。

郑泽琳确认马车里抛出的供词内容句句属实，也逐渐理清了整个事情的轮廓。

千峰山和瓦州城的两拨邪修是有联系的，千峰山那边故意露出马脚，吸引镇灭司的注意，瓦州城里的邪修趁机布置秩序生命法阵。

她极为不满边防军的敷衍，如此简单的声东击西，边防军在瓦州城里搜了两遍，却什么都没搜出来，那帮废物当真是靠不住。

“田中君，关于这份供词，你怎么看？”她揉着太阳穴，远远看着桌子上的口供，缓缓问道。

“属下不才，只有愚见。”田中君打开药匣子，拿出一块两面凸起的水晶石，按在供词上，“这纸工艺制作精良，里面混杂着紫色丝线和蓝色碎绒，是玄鹤门出产，供给商贾名门的高档纸品——紫蓝遗梦。”

“那犄角面具男方天好剑吕十三，必是瓦州城的商贾名门！”

“这个推论你已经说过一遍了，这里面提出的问题，你可有见解？”

田中君皱皱眉头，视线落在供词最后三个字——我不会，这何尝不是一种答题方式呢？

“属下愚钝，看不出来有何玄机。”

“行了，你去歇着吧！”

“得令！属下先告退了。”田中君迈着零碎小步赶紧跑了。

郑泽琳心中烦闷，将短发拢在脑后，系上一个小发辫，去到窗边，呼吸着清晨微凉的空气，抻了抻酸麻的腰背。

她的师爷兼灵修，今日一早出发去往南境，还是跟团游，说是死之前要看看海。

海有什么好看的？南境到底有谁在啊？

他这一走，连个能商量的人都没有了。

郑泽琳叹了口气，踱步回到桌前，又拿起了那份供词。方天好剑吕十三不仅提供了秩序生命法阵的详细信息，还绘制了项目实施过程的时间线。

要帮忙不早帮忙，偏偏卡在宗盟大考之前，把这份大礼送上来，还想看她炸了毛的样子。郑泽琳认定方天好剑吕十三一定是个极为狂妄之人。

想到狂妄之人，昨日一早，冒出来个十分狂妄的假面天帝燕惊云，在镇灭司发布有关镇灭司的悬赏。

郑泽琳看向桌子另一端的悬赏令，喃喃自语道，“假面天帝燕惊云发的悬赏，方天好剑吕十三给的供词，这两个狂妄的初生是哪里冒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