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沙塔谶言

星渊的光雨下了整整四十九日,云奕掌心的茧房却结出了血露。那孩童堆砌的沙塔在预言中日益清晰,塔尖刺破的苍穹处,隐约可见被斩碎的暗星图腾重新聚合。三女所化的星纹开始在心口灼烧,每当月过中天,云奕便能听见苏清珞的剑鸣混着澹台明月的药杵声,在星渊空洞的回响里研磨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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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岚城旧址的流沙有了灵性。当云奕踏着星神剑降临废墟时,那些砂砾凝成他记忆中的亭台楼阁,又在转瞬间坍缩成九丈高的沙塔。塔身符文明灭不定,细看竟是当年饕餮残魂被封印时,三大女主联手刻下的镇魔箓文。

“大哥哥,要买星砂吗?“稚嫩的童声从塔后传来。额生星纹的孩童捧着陶罐,罐中砂粒正自动拼出云奕与三女并肩作战的场景,“一罐换一个故事。“

云奕的瞳孔泛起星渊涟漪,却看不透孩童的命格——那星纹深处涌动的,竟是与他同源的弑神蛊气息。太虚镜碎片在袖中震颤,映出骇人真相:孩童脖颈后的胎记,分明是暗星阁主神魂碎裂前的烙印。

“你的故事值多少星砂?“云奕弹指凝出星焰,焰心裹着姬瑶光的罗盘残片。

孩童突然捏碎陶罐,流沙化作锁链缠住云奕脚踝:“比如三百年前,天机阁主为改星轨,将亲女炼成星傀的故事?“沙链爬满符文的刹那,云奕看见姬瑶光的童年——她被钉在星盘中央,七窍流淌的鲜血正被生父绘制成弑神阵图。

星神剑劈开沙链的瞬间,废墟下传出饕餮的嘶吼。那声音与孩童的笑声共振,在沙塔顶端凝成血月。云奕心口的星纹突然刺痛,苏清珞的冰凰剑气竟从塔窗迸射,斩落他半截衣袖。

“苏姑娘的剑魄很美味呢。“孩童舔舐着指尖星砂,“她在塔底叫了你七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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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塔地宫弥漫着熟悉的药香。云奕踏碎第九重禁制时,澹台明月的药杵正悬在炼魂鼎上,鼎中沸腾的却是苏清珞的冰凰精魄。孩童的身影在鼎火中明灭:“云梦仙阁的燃魂香,加上天阙剑宗的剑魄,正好炼出唤醒饕餮本源的...“

星神剑贯穿药鼎的刹那,地宫穹顶的星砂簌簌坠落。那些砂砾在云奕身后凝成三女的模样,却顶着孩童的面容。假苏清珞的冰魄剑刺来时,剑路与栖霞谷那一战分毫不差;假澹台明月洒出的毒粉,正是当年蚀断锁魂链的配方。

“你每破一具傀儡,她们的神魂就弱一分。“孩童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就像当年你斩杀云瑾...“

云奕捏碎袖中玉佩,银梭虚影刺入地脉。星渊之力喷涌而出,将傀儡冲散成星砂。砂粒重新聚合时,竟显出天权星主织茧的身影——她手中的茧丝另一端,连着重启的弑神大阵。

“你以为斩断的是轮回?“孩童的星纹开始渗血,“不过是接上了被我改写的命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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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塔顶端血月炸裂时,云奕抓住了孩童的后颈。弑神蛊顺着指尖涌入对方经脉,却反被更古老的星纹吞噬。太虚镜映出惊悚画面:三百具星神转世体的尸骸正在塔底拼合,每具心口都插着云奕曾用过的兵器。

“星神剑、太虚镜、冰晶簪...“孩童掰着手指细数,“这些弑神兵器的因果,终于够填满饕餮的胃口了。“

地宫突然翻转,云奕坠入星砂凝成的长河。河底沉浮着无数茧房,每个茧中都囚禁着个正在重复弑亲场景的自己。当他触碰到最近的茧丝时,河水中响起姬瑶光的嘶喊:“别碰!那是...“

警告来得太迟。茧丝缠上手腕的瞬间,云奕被拉入新的轮回——这次他是屠灭云家的刽子手,而跪在剑下的竟是三大女主。星神剑不受控制地斩落时,他看见孩童正在云端把玩着沙塔模型,塔尖插着的正是自己的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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挣脱幻境的代价是左臂星纹尽碎。云奕用残存的右臂握住银梭,星渊织女的虚影在身后浮现:“痴儿,还没明白吗?“她引动茧丝刺入云奕眉心,“你即是劫!“

剧痛中,三百世的记忆化作洪流。云奕终于看清每个轮回的终点:无论选择守护还是毁灭,星神剑终会刺入三女心口;无论挣扎还是顺从,暗星阁主总在星渊重生。唯有这个被改写的轮回里,孩童提前唤醒了饕餮本体。

“所以...这才是真正的解法...“他徒手掏出血肉模糊的心脏,星纹在脏器表面拼出献祭阵图。当心脏按入沙塔地基时,整座青岚城废墟开始虚化,逐渐显露出它真实的模样——

一具横跨三重天域的星神骸骨。而众人争夺千年的太虚镜,不过是骸骨右眼的晶状体。

孩童的狂笑突然变调,饕餮的嘶吼化作哀鸣。云奕在消散前最后瞥见的,是星神骸骨掌心托着的微尘世界。那里有个女子正在刺绣,绷子上绘制的,正是此刻他以身补天的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