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肯定是陛下说了算。”黄锦赶忙道：“陛下，尚宫局是掌管皇后印玺，现在没有皇后，这个就不太合适。尚仪局掌管宫廷礼仪，都是一些老嬷嬷在做，小主子也不合适。尚服局呢，掌管宫廷服饰，是个辛苦的活儿，也不好。尚食局，是管理后宫嫔妃的小灶，让小主子去伺候太妃们，显然也不合适。”
“尚功局专管女工制造，宫廷修缮，尚寝局管灯烛、就寝安排事宜，宫正司纠察后宫纪律，处罚违规宫人，臣觉得这三个之中选一个。”
“你觉得呢？”
茹瑶不好意思地咬咬下唇：“那就尚寝局吧。”
嘉靖宠溺地笑了一下，对黄锦道：“这样安排，尚寝不好听，仍为尚宫，正四品，专管尚寝，日后你们就称呼茹尚宫就行了。”
“见过尚宫。”黄锦显然是懂得职场规矩的，茹尚宫和尚宫一字之差，意思可大不相同。
他带头这样称呼了，其余的人自然也就跟着叫了。茹瑶有些无措，躲到了嘉靖身后，嘉靖拍拍她的小手，示意她一起用早膳，黄锦见状，心里微酸，以前这个待遇可是他的，现在看么，往后这个待遇估计是没了。
还是自己找的人——
越想心里越难受，抬手给了自己一个小嘴巴。
“怎么？”
“没事，臣想起一件事，恨不得抽自个儿。”
“什么事？”
“呃……”黄锦心道，这还得编个瞎话，但他也是来得快，道：“陛下，这么个事，今早太后那边来人说，要给陛下选秀女。”
茹瑶的动作瞬间静止，耳朵也竖了起来。
“去回太后，先皇还未下葬，实不宜此时选秀女。待先皇下葬，母亲来京后，再让母亲与太后一起商议秀女之事，届时，朕便无异议了。”
“喏，臣这就去回话。”说完，黄锦也不走，嘉靖瞧了瞧他，道：“怎么，没吃早饭？”
“不不不、陛下，还、还有一件事。”
“说。”
“这是第一次经筵的讲稿。”黄锦示意身后的小太监过来，他手里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有两本折子：“一份是翰林修撰杨慎的，一份是礼部右侍郎王守仁的。”
嘉靖不接，问道：“你瞧过了么？”
黄锦自是知道他不爱接东西的习惯，道：“臣瞧过了，杨慎的讲稿主要是通过《礼》来讲述《皇明祖训》的道理，通篇看起来倒是没什么，但也是隐晦地表达了一些应该尊崇孝宗皇帝的意思。”
“哼。”嘉靖并不意外，又问：“王守仁的呢？”
“王守仁讲的是天理、人欲、良知，主要意思是无论是皇帝，臣子还是百姓，都应该先管好自己的事情。如果自己应该做的事情都能做好，那么很多存在的问题也就不是问题了。”
“还行，没有背刺朕。”
嘉靖喝完碗内最后一口粥，道：“把这两份稿子退回去，告诉他们，这第一次经筵，朕不想听四书五经里面的道理，朕想听一场辩论。”
“陛下的意思是？”
“朕欲效仿泰和茶楼的论辩，在文化殿也来上一场。有道是，理越辩越明，朕心中有困惑而不能解，只好求教于博学之士。”
“传旨，议朕应继统还是继嗣。着两京翰林兼地方五品以上官员，都可上书。此番畅所欲言，朕以天子之名保证不以言获罪。”
黄锦呆立当场，好一会儿，才咧咧嘴，道：“陛下，这礼议之争，牵扯甚广，要不还是三思？”
嘉靖接过茹瑶递过来的手巾，擦了下嘴，道：“黄锦，你说如果一个人长了背疮，该怎么办？”
“这……”
“拖着不管，背疮会自愈吗？”
“臣明白了。”黄锦用力点点头，高声道：“圣明无过陛下，胆魄无过陛下。”
嘉靖笑了笑，道：“去吧，对了，着重提醒，蒋冕不得参与，他还得清查民田的事儿呢，这可是当务之急，耽搁不得。”
“臣明白。”黄锦嘿嘿笑了起来，嘉靖腹黑的时候就是笑面虎最过瘾的时候。
打发走了黄锦，嘉靖上下打量了一下自己的第一个女人，甚为满意。
昨夜，他不仅享受到了鱼水之欢，也体会到了黄锦所说的诸般好处。虽都是初次研究那些图，但茹瑶很明显学得快，身体也柔软，侍奉得恰到好处。
更关键的是，一夜之欢，神清气爽，竟还能抵上七日的入定打坐，以后再也不用坐着睡觉了。
如此称心，怎能不赏？
“高忠，后宫的事情，你明白，叫人给茹尚宫安排一应用度之物，不可过于夸张，也不可稍有慢待，能做好吗？”
“奴婢懂的，这就去办。”
“安排好了，都放在偏殿。”
“喏。”
“谢陛下。”茹瑶虽然还是不太明白自己得到了什么，但她能从黄锦和高忠的表情看出来点东西，往后在这宫里，敢欺负自己的人，怕是不多了。
“走吧，随朕去西苑喂金鱼去。”
“嗯。”
……
内阁。
“黄公公坐。”杨廷和有意和黄锦搞好关系，自不会怠慢，亲泡了一壶茶。
“哎呦，可折煞了，咱家算个甚么，敢喝首辅的茶水。”黄锦笑眯眯的，手上却非常自然地接了过来。
“黄公公岂不闻内相外相之说么？自然当得起。”杨廷和不破防的时候，养气功夫还是可以的，旁边的蒋冕却受不了了，哼了一声不陪了，回自己桌子处理公务去了。
“首辅，不说闲话了，这两份讲稿，陛下退回了。”黄锦说着，小太监把托盘搁在了桌上，没等杨廷和开口问，黄锦继续道：“陛下说，第一场经筵，不想听四书五经中的道理。倒是心中有个疑惑不解，想请教博学之士。”
杨廷和微微蹙眉，新皇的心思，他真是猜不着，每次都在他的料想之外。
“那不知陛下心中有何疑惑呢？”
“陛下说，关于继统还是继嗣，他心中有所困惑，不能决断。”
当啷！蒋冕手里的墨掉在了砚台上。
黄锦装作没听到，继续说道：“因此，陛下决定这第一次经筵改为论辩，两京翰林及地方五品以上官员均可上书表达观点，陛下以天子之名保证，此番论辩绝不因言治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