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了，这些本也不是你们的事情，朕就是知会你们一声。朕无恙，阁老们回吧，做好自己的事情。”
杨廷和明白嘉靖的意思，他们这些旧人，做完手里的事情，也就都乞骸骨归乡了，剩下的事情，自有新的阁老去做，不劳动他们大驾了。
虽然杨廷和心有不甘，但他此时文胆碎裂，苍然白发，确实也做不成什么大事了，想到这些，心下黯然。
众人起身告退，正往外走，忽然袁宗皋回头，问道：“陛下，明日是礼部早就议定的先帝下葬日子，今天出了这样的事情，是否让礼部改个日子？”
听到这话，众人也停下了脚步。
“不必，朕不是没事么？先帝下葬乃是大事，定了哪天就是哪天，岂可随意更改，让太后劳心伤神？”
“遵命。”众人再次行礼告退，嘉靖看着他们老迈的背影，心中暗道，这人一老，志气就弱，领导干部年轻化，果然是非这样不可。
“陛下——”茹瑶见所有人都走了，关了东暖阁的门，依偎在了嘉靖的怀中。她没有说什么感人的言语，只是紧紧抱着嘉靖，眼泪扑簌簌地落下来：“你要是出事，我绝不活了。”
“傻话。”嘉靖用袖子帮茹瑶擦了擦泪，道：“朕是天子，天命所归，你当随便什么猫啊狗的就能杀朕？那个许泰再厉害，也是垂死挣扎罢了，伤不了朕半分。”
茹瑶知道嘉靖是在宽慰她，不再说什么，就这样静静地抱着。
入夜，茹瑶睡着了，仍紧紧抱住嘉靖的胳膊不肯放开，温润的触感让小嘉靖蠢蠢欲动，但如此感人的氛围，他实在是不好意思说要做什么，茹瑶今夜的眼力见也是差了些，熬啊熬的就睡着了。
嘉靖无奈收敛心神，入定后，查看系统提示。
当时许泰的马槊投掷过来的时候，说不害怕是假的，而且那根马槊也忒准了，直奔自己眉心，又快又急，像子弹似的。当时那一瞬间的感觉就是，不躲，扎眉心，必死，夺，扎眼珠子，还是必死。
就在来不及反应的时候，马槊过来了，然后贴着耳边擦过去了，嘉靖甚至能感受到马槊带起的气流，但是就这样躲过去了。
老子成川普了？
但看到系统提示，嘉靖明白了缘由。
【袭击者许泰不具“弑龙命格”，攻击未命中。】.
“呵，招笑。”
嘉靖打了个哈欠，安心地睡了。
翌日，一大早礼部就送来了礼服，送别大行皇帝绝对是一件大事，这是正德死的仓促，准备了两个月非常不足，所以很多的东西都是用的当年正德送别孝宗皇帝的，若是像孝宗皇帝那样，病了一两年才死的，东西会准备更加齐全。
“陛下，早膳来了。”高忠端着早膳过来，嘉靖示意他搁在一旁，随后问道：“内阁那边，送去了么？看着他们吃了么？”
高忠忍住笑，道：“听陛下的旨意，一人两个实心窝头，送过去了，看着吃了。”
“很好，从今日开始，只要是内阁执事房有人，就送窝头过去，要实心死面的！一日都不能落下，明白吗？”
“臣遵命。”
嘉靖瞥见他的表情，没好气道：“好了，你先下去吧，想笑外头笑去，别惹朕不愉。”
“臣万死，臣告退。”
高忠退下，茹瑶才说道：“陛下，您也忒坏了，实心死面的窝头，还两个，众阁老们可都年纪不小了，肠胃消化得了吗？”
“消化不了？”嘉靖哼了一声，道：“个个都说为国为民，就挂嘴上啊？朕给他们吃的，就是三年前饥荒时，父亲兴献皇帝赈灾时给灾民们做的杂粮窝头，当时不知救活了多少百姓。老百姓得了这窝头，感恩戴德。怎么百姓吃得，这些肱骨老臣却吃不得？”
茹瑶不吱声了，三年前她在尼姑庵生活，也经历了那次饥荒，知道嘉靖说得是实情，当时若能得这一个窝头，确实能救命。
“享乐容易，吃苦难，朕就是要让他们忆苦思甜——顺带出口气，怎么啦？不行啊？”
茹瑶抿嘴憋笑，说了半天，还是后半句是重点。
这时黄锦来了，汇报道：“礼部把日子定好了，藩王、使节们再次前来吊唁，这几日一直是礼部尚书毛澄在负责，毛尚书已经有十余日没有回家了。”
嘉靖对茹瑶说道：“告诉御膳房，毛澄也是俩窝头。”
黄锦一愣：“什么俩窝头？陛下恩赏吗？”
“没你的份，继续说。”
“哦、”黄锦颇为遗憾，继续说道：“稍后陛下需临奉先殿，待大行皇帝梓宫抬出，陛下随行，经大明门、德胜门出，沿途路祭，举城皆哀，百官素服徒步送葬至康陵。”
“梓宫入地宫后，陛下主持“奠献礼”，安放谥册、宝印及陪葬品。随后封闭玄宫，填土起冢，立碑刻谥号。”
说着，把一个折子展开给嘉靖看，道：“这是礼部送来的议谥号折，请陛下批红。”
嘉靖看了一眼：“承天达道英肃睿哲昭德显功弘文思孝毅皇帝，嗯，可以。”
接过朱笔，批红确认。
此事关系重大，非得皇帝亲批不可。这边批红，随后拿到礼部，再派人送去康陵命匠人雕刻，需要正好赶在仪仗到的时候，雕刻完最后一下，这是规矩。
“最后就是到太庙，将武宗神牌奉入太庙，完成“祔庙礼”，整个仪式就告结束。”
“今天之内都能完成么？”
“是的。”黄锦眼观六路，一边回禀，一边有眼力见地帮嘉靖盛汤：“只是后续七日、四十九日还有一些祝祷仪式，陛下可去，也可不去。”
“那就到时候再说吧。”
嘉靖吃了几口，拿过帕子擦了擦嘴，茹瑶劝道：“陛下多吃几口吧，今日事忙，身体要紧。”
“没事，今日诸多宗亲都在，必然安排饭食，朕让高忠带着点饽饽饼子，饿了就吃了。”
让茹瑶最后检查了一遍身上衣服，确认没有疏漏处。嘉靖带着黄锦、高忠一起出了东暖阁，上龙辇，仪仗往奉先殿去了。
“陛下起驾奉先殿！”
“起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