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劫押运

刺骨的山风呼啸而过,裹挟着腐烂的落叶和潮湿的泥土气息,狠狠拍打在楚宁的脸颊上。

夜色如浓墨般倾泻,将鹰嘴崖笼罩在一片死寂中,嶙峋的岩石在月光下泛着冷光,仿佛巨兽张开的獠牙,随时准备吞噬一切闯入者。

楚宁伏在崖顶的阴影里,指腹摩挲着箭簇上凝结的夜露。

下方蜿蜒的火把长龙正在通过最狭窄的蛇蜕弯道,玄铁囚笼在火光中投下蛛网般的阴影。

当啷作响的铁链声里,夹杂着幼童压抑的啜泣。

“王家竟连活人都当作“货物”?”

他眸光冰冷地注视着下方蜿蜒而行的押运车队。

“戌时三刻,首车入弯。”

楚宁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掌中虚灵铃泛起幽蓝冷光,诡异地扭曲着周围的空气。

他急促的呼吸声竟仿佛被过滤,只余下悠远的钟鸣。

更诡异的是,当他抬脚踏上岩壁,靴底碎石簌簌而落,却连一丝尘埃都未惊起,仿佛行走在倒映的虚空中。

三辆镶金马车此刻正如待宰的羔羊,缓缓挤入仅容一车通过的鹰嘴裂口。

“咔嚓!“

弓弦震响的刹那,东侧岩壁上碗口粗的藤蔓应声而断。被雷劲浸透的箭矢炸开刺目紫光,蛰伏在藤蔓后的千斤坠石轰然砸落。

箭出,石崩,马嘶,人亡。

为首的车夫甚至来不及惨叫,连人带马被碾成血肉薄饼。

“敌袭!护车!“

车队顷刻间大乱,惊叫声、兵刃出鞘的声音交错,气氛瞬间剑拔弩张。

护卫统领的嘶吼撕破夜空,二十余名武者同时拔刀。

不等队伍彻底停下,楚宁已决然出手。

第二支箭已穿透西侧岩缝,精准钉入某块风化的承重石。

整片山体发出垂死巨兽般的呻吟,崩塌的岩层将退路彻底封死。

楚宁如鬼魅般飘落崖顶,锈刀出鞘的寒光映出囚笼中蜷缩的幼童。

那些苍白的小脸上嵌着与年龄不符的麻木,最年幼的女童甚至主动将手腕伸向铁栏,上面密布着取血的针孔。

“王家......”楚宁喉间滚出野兽般的低吼,刀锋雷纹暴涨。

“轰!”

雷劲如银蛇撕开血雾,狂暴的雷光裹挟着恐怖冲击力,将首辆马车直接震翻,车轮断裂,骏马惊嘶四散。

“桀桀桀……”

崩裂的车厢中窜出一道血影。

王狰的面容在血雾中扭曲变形,蛛网状的赤纹如毒蛇般在皮肤下游走。

他的双眼彻底被猩红吞噬,指甲暴涨成漆黑的利刃,每一击都带着腐肉的恶臭。“你以为……你能救他们?”

他的声音像是从深渊中挤出,沙哑中带着癫狂的笑意,‘这些孩子……早就是老祖的祭品了!

王狰脸上蛛网状的赤纹如同活物蠕动,皮肉仿佛被鲜血浸透,双手透着森然的寒光带起腥风直取楚宁咽喉。

“王狰?血傀?”楚宁心头剧震,刀势却不减反增。

雷劲顺着交击处炸开,将王狰右臂的腐肉灼得滋滋作响。

“嗬......敢劫王家的银车......”王狰的声带仿佛被烙铁烫过,“老祖......要你的......眼珠......泡酒......”

回答他的是三道连珠箭。箭矢穿透血雾钉入岩壁,竟在夜空中勾连成雷电囚笼。

没想到《百步穿杨》与《惊雷刀诀》竟融合出新招,跳动的电光将王狰牢牢锁在方寸之地。

“说!这些孩子送去何处?”楚宁刀尖抵住血傀眉心。

王狰咧开淌着黑血的嘴,突然伸手扯开衣襟。

他胸口赫然插着九枚青铜钉,其中三枚已经锈蚀入骨:“炼......血堂......赐我......不死身......”话音未落,整个身躯突然膨胀如球。

楚宁足尖点地暴退,原先立足处已被毒血腐蚀出丈许深坑。

王狰的身躯如充气般膨胀到极限,皮肤绽裂的瞬间,无数血蝙蝠裹挟着腥臭的黑雾喷涌而出。

每只的脊背上竟浮现出扭曲的人脸——正是那些被炼化的孩童模样。

猩红的眼珠锁定囚车中的幼童,它们尖啸着扑向囚车,哭声与笑声糅合成刺耳的魔音。

楚宁瞳孔骤缩。

“咻咻咻!”

他的箭矢贯穿最前方的蝙蝠,那张人脸却化作血沫,溅在铁栏上腐蚀出嘶嘶白烟。

七支铁箭破空,将蝙蝠钉死在囚笼前三尺。

楚宁趁机跃上最后一辆马车,刀锋划过玄铁锁链时却迸出火星。

他犹如鬼魅般潜入车底。他微微伸手,在车底暗格摸索,指尖触及一块凸起的机关,轻轻一按,暗格悄然开启。

“轰隆!”

整辆马车突然下沉三尺,暗格弹开的瞬间,九枚青铜钉激射而出。

楚宁挥刀格挡,却见那些钉子凌空组成诡异阵型,钉身上的生辰八字在月光下渗出鲜血。

其中一枚的干支排列和名字令他浑身血液冻结——那分明是王林!

“王家老祖……竟然要将自己炼成活尸!”楚宁心头翻涌起惊涛骇浪。

王家老祖根本不是延寿,而是将魂魄分割寄存在九具活尸中,每具尸体都需用至亲血脉温养!

炼血堂的秘术竟已恐怖至此,王家究竟还隐藏着多少肮脏的秘密?

“咔嚓。“

暗格深处传来机括转动声,楚宁猛然旋身劈砍。

刀气掀翻车顶的刹那,他看到终生难忘的景象。

九具容貌相似的尸体正浸泡在血池中,每具心口都插着刻有生辰八字的青铜钉。最中央那具“尸体“忽然睁开眼,嘴角咧到耳根:“小子......你的血......很香......“

“轰!“

锈刀裹挟着暴怒劈下,却被凭空出现的血盾挡住。

楚宁虎口崩裂,却见那具“尸体“抬手招来漫天血雨。雨滴触及皮肤立刻腐蚀出白骨,连虚灵铃的屏障都开始颤动。

王狰趁机扑来,指甲暴涨三尺,竟是要生生剜出他的心脏。

生死关头,一团雪色闪电从楚宁襟口窜出。。

“锵!“

金铁交鸣声中,小白狐双目迸发青芒,娇小身躯硬撼毒爪,雪白毛发瞬间被黑血腐蚀大半。

它回头冲楚宁呜咽一声,左前爪金箍咒纹路骤亮如烈阳。

“不可!“楚宁目眦欲裂。小白狐却已化作青色流火,九道虚幻狐尾如锁链缠住血傀。

金箍咒纹从它眉心蔓延至血傀全身,所过之处青铜钉纷纷崩裂。

血傀发出非人惨嚎,身躯在狐火中扭曲成焦炭。

最后一枚青铜钉破体而出时,小白狐如断线纸鸢坠落。

楚宁飞扑接住,掌心触及的不再是温软皮毛,而是碳化的血肉。

“咳......“

小白狐爪尖轻勾他衣襟,青色瞳孔逐渐涣散。

那日岩洞中宁死不屈的高傲灵兽,此刻竟如幼猫般蜷在他怀中。

楚宁的喉咙涌上一股腥甜,鲜血从嘴角溢出,但他浑然不觉。

怀中的小白狐体温正在急速流失,原本莹润的青色瞳孔逐渐蒙上一层灰翳。

它的爪子无力地勾住他的衣襟,仿佛在最后一次确认他的存在。

“坚持住……”楚宁的声音沙哑得几乎破碎,指尖颤抖着抚过它焦黑的皮毛,那里还残留着流火灼烧后的刺鼻焦味。

楚宁踉跄退到崖边,身后是深不见底的漆黑深渊。

他死死盯着那辆完好无损的镶金马车,锈刀猛然劈开车辕的锁链。

马车在重力的拉扯下倾斜翻倒,黄金如瀑布般倾泻而下。

在坠落的瞬间,他紧紧抱住气息奄奄的小白狐,任由失重感吞噬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