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死兽侵袭,神变之威

孽海翻波未息。

先是一截肉索破浪而来,不见首不见尾,只卷起一股腥风。

仿佛隔夜腐鱼翻了肚皮,叫人闻得头皮发紧。

接着是獠牙裂口,一口撕下,木板如纸,兵卒连惨叫都未及出口,便被拦腰卷去,落入漆黑浪心。

血未冷,肉已碎,甲板瞬间成了人间修罗。

紧随而上的,是一群不知死活的怪物。

面如蜡黄或泛青,一副掘坟出土的模样,眼珠灰白,似是被潮水泡过多年的旧尸。

镇海司的兵卒也不是吃素的,个个咬牙提刃,刀光剑影里裹着热血,死气与杀气搅作一团。

刹那间甲板炸开,兵器崩断,惨叫入骨,每一声都像是钉子钉进耳膜。

有些年轻的,刚提起刀便倒了,血冲得半空都是热的,生生死死,不过几个呼吸。

姜仁立在船尾,只静了一瞬。

深吸一口气,像将所有清净都留在身后。

下一刻,身形一动,便似猛虎入山,踏入那最乱最恶的风口浪尖。

熊形拳起时,已无当初的生涩,而是一身沉劲。

凝如重岳,压得木板都在脚下呻吟。

拳路不花,不见巧劲,直来直去,反叫人无处可躲。

大巧若拙,正是开山裂石的法门。

神力灌体,拳锋前的空气都在发颤,炸响若雷。

一拳轰在一头死兽甲壳上,只听“喀啦”爆响,壳裂肉崩。

浓黑的体液,夹着焦糊与腥臭四溅而出,洒得满地都像墨砚打翻。

姜仁身形微晃,已换作蛇形,腰胯连动,如游龙入海,穿行在巨大肉索之间,快得几乎捉不住影。

每当身形一顿,便是虎拳出没之刻!

一拳一式,专点眼喉腹三处狠要。

拳起如雷,拳落带血,哪怕是这些死物,也都被打得骨碎肉飞,腥风为之一清。

在这一连串拳势下,海妖潮水竟被活生生逼退三尺,硬是在这血肉泥沼里,扫出一方真空。

姜仁这一刻,将最基础的拳脚打得极致,每一招都是杀招。

四周镇海司的兵卒,终于得了口气。

有人半跪血泊,有人尚在死斗中,但余光却不约而同地扫向船尾。

目光中混着庆幸与敬畏,更藏着一丝压在心底的惊疑。

神力境他们见过,可是把一门寻常拳脚,使到这等杀伤力,却是头一回听说。

然厮杀未止。

死兽如海潮翻涌,似无穷尽,自海底深处疯了一般扑来,前仆后继。

啃咬、攀爬、撞击,恨不能将整支船队拆了吞了。

远处有楼船在围攻下,发出一声低哑的哀鸣,船体轰然裂开。

桅杆折断,甲板成屑,像一头被撕裂的鲸,尸骸随波漂浮,溃不成形。

近处更乱。

喊杀声里夹着惊叫,鲜血热辣,泼得甲板一地腥滑。

有人来不及反应,便被利爪勾起,或砸入海中,连个水花都未溅起。

只余寒浪无边,不知死活,船队在厮杀中继续前行,缓慢而坚定。

不知杀了多久,也不知撑了多久。

忽有一刻,那喧嚣如被谁捏断了咽喉。

死兽不知怎的,齐齐停手。

肉索般的触须缓缓退去,如潮水倒卷。

海面一瞬寂静,静得反常,静得叫人耳边只剩自己心跳。

船队总算抵达禁区深处,预定海域。

但这片海,静得发冷。

没有风,也没有浪,只有一口看不见底的大水缸,黑得像失了色的墨。

那股压迫感,比先前的攻势更沉重,像是一整片天,横在了众人胸口。

姜仁放开感应,心头微动,不动声色退到了主舰舱侧。

湿冷的空气仿佛透出一丝远古气息,混着海腥与腐败。

就在这一瞬。

海面下,猛地升起一股气机!

那气息之浩瀚,如山呼海啸,直冲天灵,令人心悸。

绝非神力所能比拟,而是更深一层的存在,那是触及天地本源的神变之威!

先前那死白肉索的本体,终于露出了峥嵘。

破水而出的是一头巨兽,通体盘绕死气,甲壳如铸铁铠,身形高若小山,直镇在那深海遗迹的门户之前。

它不动,宛如死物,却偏偏有一双幽绿眼珠,在暗夜中闪得人发麻。

那不是寻常妖物。

盘踞在此,便如苍鹰守峰,万物低首。

那等威势,不怒自威,哪怕只是静静悬在那里,也已叫人不敢妄动分毫。

主舱门一响,镇海司三位将军齐步踏出,袍角未动,气势却已先一步抵至海天交界处。

三人并肩立于船头,神情肃然,宛若三座活山,压得四野寂然。

海风似也知趣,绕道而行。

“孽畜,让开!”

石定山蓦然开口,声如霹雳,惊起海鸟。

下一瞬,刀光出鞘,雷霆乍现。

那柄沉重长刀劈开夜色,雷电如蛇龙乱舞,瞬息间化作一方雷域。

明明在海上,却仿佛天劫降临,四下电芒交错,照得海面一片惨白。

紧随其后,左方那位将军拂袖抬手,唇未动,海已怒。

汹涌水势自船下翻卷,一条水龙当即成形。

身躯盘绕百尺,怒吼声如浪鼓连鸣,挟着千钧之力,裹天带海,朝那死兽咆哮而去。

第三位将军枪出如龙,寒芒一闪即没。

那枪势如枪气成河,一线划破长空,疾如星坠,带着将天地斩开的意境,直指妖兽额心。

雷、水、枪,三道杀机交汇,天地俱变。

那一刻,海面都乱了。

浪涌倒卷,水光如绞。

雷电劈落处,水汽翻滚,蒸出大片白雾。

水龙腾空一击,掀起狂澜千重。

长枪破空,斩出一道道光隙,似要将这片海域撕成数段。

这不是寻常搏杀,已近神魔斗法。

凡人武道,便是靠这等气血与意志,直面天地间更高层次的存在。

姜仁静静立于船头,望着前方风暴般的大战,衣袍猎猎作响,心跳却不乱。

雷火过处,甲板边缘卷起一层层木屑,刀气拂面,如万针穿皮。

但姜仁眉不皱,目不移,只盯着那头巨兽体内某一点。

那是一枚藏于深处、半隐半现的妖丹。

幽幽死气环绕,偏偏精纯磅礴,像是藏在泥潭中的明珠,又像是深海沉眠的心脏。

散发着一股可吞天地的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