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谈判

宴会的气氛随着舞娘们的退场而逐渐冷却下来，陆续开始有仆役进来将长桌上的餐盘依次撤下。

差不多是到该谈正事的时候了。

“总督阁下。”沃克上校将酒杯推到一旁，声音里带着恰到好处的恭敬。

“也许我们现在可以就派防卫军前往霍布斯战略演练一事的相关方案，再深入讨论一二？”

王座上的肉山蠕动了一会，才用略微含糊的声音回应起来，“老朋友，我还以为你已经放弃那个疯狂的计划了。”

沃克一本正经地接道，“防卫军作为保卫拉贡三号行星上百亿帝国子民的第一道防线，这股力量关乎我们所有人的切身安危。”

他拍了拍胸脯，脸上的神情认真而严肃，“我在军务部待了三十多年，我可以用自己的人格向您担保，这次行动对于拉贡防卫军的战斗力提升绝对大有裨益。”

总督的笑声可以说和他的体形非常相称，史密斯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不小心站到了一个扩音阵列的面前。

“收起你那套装腔作势的把戏吧，沃克，这里没有外人，你大可以把话说得更直白点。”

沃克耸了耸肩，倒也没觉得尴尬，“既然如此，那我们也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

他用指节敲了敲桌面，抬眼看向史密斯。

史密斯自然会意，站起身先向总督行了个天鹰礼，“贵安，尊敬的拉贡总督，霍布斯内务部的安德鲁学士让我代他向您问好。”

“哦，倒是有些稀罕，难得看到安德鲁那个老狐狸愿意冒这么大的风险，看来沃克给那边开的价码一定不低嘛。”

总督这句话是话里有话。

在他看来，霍布斯突击军团就是一锅饭，沃克也好，安德鲁也罢，反正其他人多吃一口，留给他的就会少上一口，因此才故意这么出言讥讽。

史密斯听出了总督的弦外之音，但也不恼，反倒继续上前一步道。

“沃克上校要摆的这出宴席可不简单，既缺不了内务部，同时也离不开您的鼎力支持，少了谁恐怕这锅米最后都得做出夹生饭。”

总督笑眯眯（其实史密斯看不太出对方表情，是靠语气猜的）地道，“夹生饭什么的和我说不着，这事从一开始就跟我没太大关系，我不过是出于道义，想着拉老朋友一把。”

“只是没想到这位老朋友如此小气，竟连我手下那些小子们的一点辛苦费都舍不得出。这世道，好人难做啊！”

此乃谎言。

拉贡总督非但不像他口中所说的那样好心，相反，其实他在之前与沃克的协商中是狮子大开口，所以二人才会一度谈崩。

在来顶巢之前，沃克已经告诉过史密斯先前的一些情况。

拉贡总督当时一张嘴就要求拿走“霍布斯突击军团”的五成配额。

无论是按照人员名单发下来的薪水、抚恤金等现钱，还有按编制配备的坦克、战车等相应武器装备，他全都要拿走一半。

按理来说，谈买卖这种事一方漫天要价，另一方坐地还钱也就是了。

可问题在于，拉贡总督像是吃准了沃克如今是火烧眉毛，所以在谈判中寸步不让，连一个子的退步都不肯做出。

而沃克虽然对泰拉后勤厅的到来如芒刺在背，但怎么也不可能答应这种条件。

毕竟按照他的计划，之后还要给安德鲁那边留上一份。

如果任由两边如此这样大捞特捞，那最后沃克岂不是成了给他人做嫁衣。

毕竟沃克他那部分里还要留出用于上下打点的费用。

拉贡军务部又不是沃克一个人就能说的算的，他之所以能顺利搞出这么大的事情，全赖那些更大的上级们在各方面都睁只眼闭只眼。

而之所如此，自然也是沃克长袖善舞，使用金元开道的结果。

来之前，沃克告诉了史密斯他的底线。

拉贡这边最多拿走三成，而安德鲁那边因为担的风险要小不少，所以一开始计划是给两成。

如今看在史密斯愿意帮忙的份上，再额外给霍布斯内务部方面多挤出半成，也就是一共两成半。

沃克自己则留下最后的不到一半的配额。

除此之外，不管是拉贡还是霍布斯，两边再想多要哪怕一分都没有了。

沃克他冒着掉脑袋的风险忙活这么久，总不能最后不仅分钱没剩，还得自己掏腰包倒贴吧？

哪怕是做慈善生意也没有这种做法。

不过拉贡总督这种人怎么可能替沃克去考虑这些。

他反正一口咬死那个价码，坐看沃克究竟是想让后勤厅查出问题后被拉去打靶，还是愿意选择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牺牲下钱包给拉贡家族充实下府库。

和安德鲁的算盘差不多，又是个满脑子想要稳赚不赔的老狐狸。

针对这种人，最好的应对方法就是以利诱之。

而且不能是一点蝇头小利，一定得是丰厚到超出其想象的暴利。

只有这样才能找准机会，勾出他心里的贪婪，进而让对方主动进套，乖乖就范。

史密斯长吸了一口气道，“拉贡阁下，不要用过去的眼光来看待我们正在谈的生意，您可知古代泰拉有这样一句谚语，搅‘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今日我和沃克上校抱着心中最大的诚意而来，当然要给您开出一个您无法拒绝的价码。”

史密斯伸手握拳放在胸前，然后竖起大拇指和食指，“不是之前的三成，也不是您最开始想要的五成，而是八成！一分不少，一点水分没有的八成配额！”

即便是以那座肉山似的奇异姿态，拉贡总督的惊讶依然表现得肉眼可见。

他说话时的嗓音几乎都是在喘着粗气，“八成？整个军团配额的八成……霍布斯内务部出身的人都像你这样幽默吗？”

史密斯向对方微微鞠躬，“请不要有所怀疑，这是我和沃克上校认真商讨后的方案，也是军务部与内务部对于拉贡家族这样悠久、高贵血脉的尊敬。”

肉山很是沉默了一会，从他那满是皱子的皮肤下传出阵阵低沉的咕噜声，像是他在用微不可查的咕哝声自言自语着什么。

“说吧，我记得你的名字，史密斯，如果你和沃克开出的这份价码确属真实，那么现在后面应该要接一个但是了，对吗？”

史密斯洒然一笑，“总督阁下果然慧眼如炬，是的，八成的配额绝无虚言……但是能够立马结清的眼下确实只有两成，剩下的六成则要等‘霍布斯第二突击军团’和‘第三军团’、‘第四军团’的组建申请批下来之后才能交付。”

总督默不作声，而沃克则抓住机会加入话题，“与其挖空心思想要节流，不如大胆放手寻求开源，这个思路确实是史密斯这样的年轻人才能想到的好主意，让我大受启发。”

史密斯趁热打铁，“正是如此。过去沃克上校要把这支军团藏着掖着，生怕引起上面注意。”

“但今时不同往日，只要这次后勤厅对军团的检阅能够顺利通过，那么‘霍布斯突击军团’就过了明路了。”

“不仅如此，这支部队还将是拉贡军务部数千年来所做的一切工作中，少有地接受过上级直接审查，并得到过泰拉后勤厅充分认可的优秀标杆、是卡戎星区发展历程中的杰出成果之一。”

“不仅可以把这支军团放到明面上来，而且还应该进一步大力发展，加紧扩编。”

“要是有谁对此有异议，甚至胆敢横加阻拦，那就不是和我们作对了。”

“他到时候就是在和卡戎星区的长远发展作对，是在和后勤厅签字盖章的审查结果作对，更是和泰拉上的基里曼摄政找不痛快。”

史密斯双手抱拳，对着自己头顶上方的穹顶举了举，但在场所有人都明白他敬的是谁。

“哈，哈哈哈哈……有意思，我不得不承认，你们这个计划确实听起来，有点意思。”

随着王座上那堆肉山的放声大笑，史密斯内心一松，明白自己这趟出差之旅终于到了可以画上圆满句号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