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青楼花魁

村庄外的某间荒宅外,两个装扮各异的下九流修士和一只一袭红衣珠翠的女鬼相互对峙。

皎洁的月色下气氛虽有些紧张,终归还没有动起手来,但双方间好像谁也说服不了谁,反而是实力较为强横的女鬼有些焦急,似乎想要把二人逼走,并不愿对面前二人出手一般。

看着手里紧握阵盘蓄势待发的朱昭,还有一旁凝神而视,随时都准备出手的李尘,女鬼似有些无奈,自知此番面对二人没有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这场争斗是免不了的。

女鬼清秀的双眉拧成一团,摇头道:

“真是不知好歹,可笑你们二人好歹也是炼精化气的修士,嘴里口口声声说要保护此地平安,难道目光就只能盯在我这种鬼物之流吗?”

听到此话,李尘若有所思问道:

“夫人的意思是?”

“此地背靠青霞山脉,山脉蜿蜒百里,常年少人攀爬,故多有走兽飞禽在山脉之中繁衍出没,其中有极少数具有特定天赋的兽类受山脉精气滋养,有了那么一丝灵智初开的可能。”

“而精怪之流本身就是天地山脉的宠儿,出世条件苛刻,上千年也难得能有一只现世,而一旦出世就能享有山脉精气滋养,只要半途不曾夭折,多半是能够借助山脉精气修得灵智。”

“你们可知山脉中有一处明时坟地,本是当时山中的一处绿林寨子被剿灭后所留,其中有一个身具天阴命格的贼匪在剿匪中死去后也葬在那地。此贼一口怨气不化,体内鬼气不断积累,最终魂魄所属已经凝成鬼物转为凶鬼。”

“前些日子我感受到其得山脉中孕育百年的零散灵脉精气滋养,已经初步由鬼物衍化为山魈。”

“山魈本就属于山中地灵一般的精怪存在,更何况是由满腔怨恨的鬼魄转化而成,手段比起普通凶鬼要变幻莫测许多,并非普通修士可以对付。”

听到这儿,结合之前三人的对话,李尘似乎有些不太相信自己脑海中冒出的想法,朱昭则不做他想,急着问道。

“难道夫人此番掀翻牌坊出世是为了出手除掉那头山魈?不对,夫人之前被镇压在牌坊之下,怎么能感应到青霞山脉的山魈出世?休要试图用妄言欺瞒!”

女鬼没好气的白了二人一眼。

“谁说我在那牌坊之下就感受不到外界了?”

“那座牌坊本是你们族中先辈早些年间设下保护此地的一道阵法的阵眼,后来年时久远阵法荒废,只留下了这一个阵眼还有一些功效。”

“当初出手的那个老修士也不是为了要镇压我,而是我当时尸身中尚有一口怨气,在他出手寻到我的尸身之前我就已经化作鬼物。”

“他和我讲明利害,后才用那座牌坊上所附带的香火之力来消磨我的怨气,让我身上的鬼气能够自行消散,使我能有一丝重返轮回的机会。”

“若真是有心镇压,以当时那个老修士炼神顶峰的实力,根本就没有我化为鬼身的一丝机会。”

“数百年过去,此地阵法虽然荒芜,但我受牌坊千年香火之力消磨滋养许久,这座牌坊的利害之处我已了然于胸,自然能够轻易通过牌坊阵眼将神识延伸到大阵附近,有什么异常变化无法瞒过我。”

“我在牌坊之下静心吸收鬼气数百年,期间也是靠着被镇压时老道士留下的数本古籍才知道了不少修炼界的事情。”

“至于那名山魈,若不是此地村民为当时剿匪的人通风报信,使得山寨轻易被攻破,那只化形的山魈对此地百姓心存怨恨定然会出手报复,我才不会贸然提前破开牌坊出世。”

此时听了这话,李尘基本已经猜到了事情的七八分,但还是有些疑惑的开口问道:

“就算夫人当时尸身并非所受镇压,但夫人心中含有怨气自杀而死,定然对此地那位负心先祖心中极恨。”

“更何况我刚才看到夫人身上鬼气所幻化的场景当中,当时周围此地居民之中心怀恶意之辈可是不少,夫人遭此伤害,怎么会在此关头放弃重入轮回的机会,破开牌坊去对付那只山魈,就为了救助此地居民?”

女鬼听到此处,脸庞不见了方才的神采,罕然的露出一丝悲伤,如画般的眸子黯淡了几分,顿了好久,方才低头自嘲一笑道:

“你们既然知道我和许郎之事,那想必也知道,我的名字叫做若心吧。”

“当年我本是此地一个卖艺不卖身的青楼女子,楼里妈妈见我多有豪商追捧一掷千金,还给了个花魁的名号,便护着我给我立了个规矩,除非我本身愿意,不然就是花费再多的银两,也休想走进我闺房半步。”

“许郎本是此地一家族中庶出的支脉子弟,家境本就贫寒,自幼寒窗苦读不闻他事更使得家中一贫如洗。”

“那日我和楼中姐妹出门踏青,他在外读书,意外相识在一个凉亭中。”

“一个大字不识的青楼花魁,一个满怀抱负的贫苦书生,我们二人彼此一见倾心,无论是出身还是见识都相差千里的我和他在缘分的驱使下走到了一起。”

说到这儿,女鬼仿佛想起了往事,原本悲伤的神色舒缓不少,眸中也满是爱怜。

“只是那时候我卖艺不卖身,虽然常有豪客打赏钱财,但按例都不属于我,只能拿走青楼每月的例钱,哪怕我和许郎倾我们所有,也凑不够他入京赶考的盘缠。”

“后来哪怕是借编了楼中我相好的的几个姐妹,还是相差甚多,情急之下我偷偷瞒着他,决定破了自己的规矩,卖身接客给他凑齐盘缠。”

“当我把银两给予他的时候,他疯了一般自责抽打自己不肯接受,我和他抱在一起哭了整整一天,最后我们约定待到他金榜题名之日就会回来娶我,十里红妆不负卿。”

“后来会考结束,他没有辜负我的祈愿和自己的抱负,名字如愿挂在榜首。”

“楼中的姐妹都知道我要跳出这个地方,都为我高兴,凑了份钱为我做了一顶极美的花轿还请了乐师,我给自己裁剪缝绣了身上这件红袍,只等他榜上有名,学成归乡,十里红妆前来娶我。”

“没想到我苦苦等到的不是他的十里红妆,而是他蒙受皇恩,即将和当朝公主大婚的消息。”

“当时我心中悲愤,差人去问他,问他还记不记得当日的十里红妆之约。”

“后来他差小厮送来一封信,信不长,只有短短几句话。”

“一双玉臂千人枕,

半点朱唇万人尝,

以尔青楼素女身,

怎配我这状元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