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二幕：兵魄回魂

剑冢的风裹挟着铁锈与腐血的气味，在陆昭明踏入青铜地界的瞬间骤然凝固。九尊玄甲卫石像破土而出的轰鸣声，像三百柄钝刀刮擦着地脉深处的龙骨。它们的重甲表面浮凸着密密麻麻的兵器残骸——断戈为鳞，箭矢为骨，胸腔处裸露的关节竟是用玄甲卫面甲熔铸的齿轮咬合而成。当首尊石像抬起战斧时，斧柄镶嵌的睚眦浮雕突然转动眼珠，瞳孔里映出陆昭明前世挥剑斩向龙女的残影。

“你的杀意，我们收下了。“

石像喉间滚动的混响，糅杂着历代统领自刎时的剑鸣。陆昭明挥剑格挡，龙鳞剑劈在斧刃迸发的火星，竟在空中凝成《归墟志》烧焦的残页。那些飘落的灰烬触及地面时，青铜地砖突然翻涌如浪，露出下方浸泡在血池中的兵器冢——无数断裂的枪戟上缠绕着五色丝绦，每根丝线都系着一枚刻有生辰八字的青铜铃铛。

第二尊石像的链锤横扫而至，锤头幻化成木阵中啃噬记忆的妖化古木。陆昭明后跃避让，靴跟却陷入突然软化如泥的地面。腐土中伸出数百只青铜手臂，指尖弹出的利刃刻满玄甲卫名讳，最前方那柄蛇形短剑的护手上，赫然烙着他前世的名号“昭明“。

“看看你丢弃的魂魄！“

第三尊石像的胸甲轰然炸裂，喷涌出的不是星砂，而是粘稠如蜜的金色龙髓。那些液体在空中凝成三百枚悬镜，每面镜中都是陆昭明不同轮回中的死状：有毒酒灼穿喉咙后从眼眶涌出的金血，有被傀丝勒碎心脏时爆裂的星砂，更有初代龙女将逆鳞刺入他胸膛时，簪头星图崩解的碎光。

陆昭明的护腕突然滚烫，内侧镶嵌的星砂开始逆流。那些蓝光粒子钻入血脉，在他视网膜上投射出被抹杀的真实记忆——庆功宴的密室中，公主用金错刀剖开自己手腕，将掺着逆鳞粉的血滴入酒坛。她苍白的唇贴在坛沿轻声道：“喝下这坛酒，玄甲卫才能活过今夜子时......“

剑冢穹顶的浑天星图突然扭曲，妖王虚影从北斗第七星中降下。它屈指叩响石像天灵盖，九具兵魄同时暴起，它们的关节缝隙中喷射出裹挟记忆残片的傀丝。陆昭明斩断的丝绦落地即化作青铜俑，那些巴掌大的俑人摆出玄甲卫操练阵法，阵眼处悬浮的却是公主被钉在祭坛上的虚影。

“破阵的关键，在你护腕暗格里。“

恍惚间，陆昭明听见公主的声音从龙鳞剑柄传来。他猛然震碎左臂护甲，暗格中滚出一粒被血痂包裹的星砂——那是镜湖决战时，公主魂飞魄散前塞入他掌心的最后记忆。星砂炸裂的强光中，九尊石像的动作突然凝滞，它们的兵器表面浮现出细密的裂纹，每道裂痕都对应着陆昭明腕间一根断裂的傀丝。

“原来你们是我的......“

陆昭明话音未落，石像们突然齐声悲啸。它们的重甲层层剥落，露出内里被青铜浇铸的玄甲卫尸骸。那些尸体心口插着龙鳞剑的仿制品，剑柄缠绕的五色丝绦另一端，全部系在祭坛中央的青铜棺椁上——棺中躺着的，正是三百年前被陆昭明亲手斩杀的、额生赤角的另一个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