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穿越纬度的求救

这是解重明第一次入侵别人的梦境。

没有肉体的束缚，他感觉浑身轻飘飘的，如同行走在虚空中。

碎片化的记忆像是木板上的划痕，有深有浅，浅的那些无足轻重，功能卡只会展现对许怨来说最为深刻的那些回忆。

梦中的天亮起来时，解重明正站在一栋教学楼外，面目模糊的小学生们从早点摊子旁路过，一窝蜂地涌进学校大门。

黑猫系统蹲在他的肩上，没什么重量，但是毛茸茸的触感存在感很高。

“第一段深刻的记忆在小学时代吗？常理推测，是校园霸凌、家暴阴影还是……”

解重明透明的身躯穿过一个个路人，试图寻找许怨的位置。

按理来讲，记忆的主人不会离他太远，果然，没过多久，他就在摊煎饼的大叔旁边看到了小小版许怨。

许怨正和妈妈一起等待早餐，他妈妈样貌出众，烫着一头卷发，耳边还挂着簇挑染，打扮得十分明艳。

这小孩比长大后还显得阴郁一些，双手插在口袋里，一副死装的样子。

煎饼摊好，许怨手里攥着几张纸币，踮脚递给了摊主，突然毫无预兆地说：“大叔，我有一种预感，你今天会出车祸。”

摊主愣了一下，随后脸色有点不好看，眼神一下子带上了反感。

“卧槽。”许怨的妈妈吓了一跳，连忙把许怨往后拽了一下，陪笑道，“小孩最近看恐怖片着迷了，随口瞎说的，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您多担待。”

说完不等摊主教育，立刻心虚地拉着许怨就走，走前还没忘的顺上买到的热煎饼，小声道：“以后妈妈不在，你这样说话是会被揍的，懂不懂？”

许怨垮起个批脸：“懂了。”

黑猫的绿眼睛观察着这位母亲的神情，然后说：【邪神阁下，许怨拥有一位不错的母亲。】

解重明觉得也是。

小许怨在校门口和妈妈告别，中间模糊的记忆一闪而过，转眼天色便来到黄昏，放学的时候。

他背着书包出来，看到妈妈正在等自己。

而往常，放学时也会支煎饼摊的那位大叔并没有来。

他牵着妈妈的手，眼中的神色有些许异样：“他死了吗？”

妈妈沉默两秒，倒也十分淡定：“刚刚妈妈骑电瓶车来的时候经过了一场车祸现场，他和他的摊子一起倒在路边。”

他们显然都知道对话中的“他”指的是谁。

人多眼杂，母子两人并没有继续在这里说话，骑着小电驴回到了他们的家。

一个普普通通的，两室一厅的小洋房。

解重明都不用自己走动，周围的场景随着记忆主体的移动而变化，他稍稍打量了一下房子，得出新的结论：

许怨家中没有父亲这个角色存在的痕迹，但氛围并不压抑，他怪异性格的成因应该与家庭关联不大。

小许怨在房间做了一会儿作业，吃晚饭时，他妈妈终于有些严肃地问：“小怨，你今天到底看到什么了？在你眼里……那个卖煎饼的人究竟是什么样子？”

许怨抬头，嘴里还含着饭：“……我不知道，我没看到什么，也没听到什么，只是突然有了那种预感，和以前一样。”

他问：“妈妈，这个世界上真的有很多难以理解的事吧。”

“鬼究竟存不存在呢？”

“老师教导我们相信科学，可我觉得这只是因为世界上的大多数人都没有接触过不科学的事，哪怕有人告诉他们，他们也只会说别人是在编故事。”

妈妈叹了口气：“是这样的……这种东西很难说清，你从小就和别人不一样，总是被这些事缠上，妈妈也没什么办法。真是辛苦你了。”

许怨扁了扁嘴。

“我想见鬼，妈妈。”

“诶？”

“我总是模棱两可地感受到一些什么，但一直没有确切的答案，如果我看见了鬼，就可以证明——”

证明鬼的存在，证明自己的特殊，而不是总被虚无缥缈的东西困扰，有时连自己都不确定那些事是巧合还是他的臆想。

这很折磨。

解重明坐在了他家的沙发上，偏头听着这段对话。

黑猫说：【邪神阁下，许怨还在上小学的时候就已经会善用成语了，难怪长大以后可以成为一名作家。】

解重明：“……”

那他觉得，以小许怨的早熟程度和思维深度去看，明明更适合当个哲学家。

目前的记忆虽然揭露了一些许怨的困扰，但应该还没有达到让他印象如此深刻的地步，后来又发生了什么？

当夜，许怨写完作业就早早地睡下了。

记忆呈现出一片黑色，代表着睡眠。

解重明站在他的床边等待着，眼前再次亮起时，床头柜上的夜光闹钟显示着凌晨三点。

许怨醒了。

黑暗中，他的床尾多出了一个人。

那是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不仅面容模糊，连身体也是模糊的，近乎一片白色，只有轮廓十分清晰。

他呆住，恐惧感直窜天灵盖，半晌后尝试着小声的呼唤：“爸爸？”

那白色的人影缓缓举起了手。

手中有一道纯白色的斧头轮廓。

小许怨的身体是僵硬的，他的思绪出现了一定的混乱，SAN值急剧降低，在真正见到鬼的这一刻，他没法生出逃跑和交谈的念头，只有冷汗浸透全身。

那人影一步步逼近，直到来到解重明所在的位置旁。

解重明微微挑眉，难道说，小许怨在这一夜被鬼影吓到，却也成功证实了鬼的存在，还看见了已经早死的父亲，之后才变得越来越狂热？

但这不太说得通……如果只是这样，许怨心中残存更多的应该是害怕的情绪才对。

那鬼影离许怨越来越近，直至凑近一侧床沿，几乎与解重明并肩。

它高高举起了斧头——

被鬼物气息完全压制、精神逐渐混乱的小许怨，突然伸出手抓住了解重明的衣角！

“救命……”

解重明：“？”

黑猫：【？】

他们只是在旁观记忆，根本没有实体，这小孩是怎么知道他的存在，还能突破维度碰到他的！

别说解重明，连一向没有什么情绪的黑猫系统都惊讶了，这显然超出了系统的认知。

不等他们作出回应，那举着斧头的白色人影仿佛被许怨的求救影响到，顺着许怨指尖捏住的衣角察觉到了这间屋子里的另一个存在。

人影动作一滞，接着像是被某种东西打散了一般，消失在房间里。

而许怨也昏迷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