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双方的想法

车辇碾过石子,回到了李家在附近的驻地,几条豢养的宠物正在蜕皮。

李修缘踩着新生的龙鳞拾级而上,跟在李家老爷子的身后。

“太爷爷,娲主为何...”

“嘘。”

老人抬手拂开垂落的钟乳石帘。

李修缘的疑问卡在喉间——李家的“活体典藏室”,基本每个驻地都会有,那些悬浮在琥珀色溶液里的东西让他脊椎发凉:浸泡在汞池中的青铜巨鼎正在渗出龙血、刻满诅祝的甲骨文龟壳自动翻页、甚至还有具穿着中山装的干尸在玻璃罐里敲击着。

“娲主昨夜在沐浴时,池水突然凝结成茧房的形状。”老人面色平静地看着这些,“那些逆流的龙文告诉她,这个茧房是最后的毒饵。”

李修缘疑惑道:“您是说...卡塞尔带走的根本不是什么龙骨?”

“是比龙骨更危险的东西。还记得三年前我们挖出的周穆王冰棺吗?”老爷子地指尖划过此间种植地树苗,叶片上浮现出龙文,“那个瓶子里装的,是龙王为自己准备的...嗯,用你们现代人的话说,系统重装程序?就是那种复活装置。”

地面突然变成透明,露出下方深达千米的青铜竖井。

李修缘看见井底堆积着数以万计的瓶,每个都在渗出暗金色雾气——不过都是些虚像,但事实上也真实存在。

“这些东西总库里多的是。”老人跺脚击散幻象,“咱家也不少,洪武年间刘伯温斩龙脉,李善长也得了不少好处,地窖里收着不少龙王遗蜕...”

然后戳了戳李修缘的额头,“你小子去年不是还打碎了个装残骸的陶瓮?”

“那东西不必他们手中的那个差多少。”

李修缘耳根发烫,想起那个陶器确实价值连城。

檐角青铜风铃突然齐鸣,幻象变换成卡塞尔学院本部三维图,某个标红的地下室正在渗出青铜色光斑。

“娲主真正在意的...”老人突然用周朝雅言吟唱,背后的青铜屏风应声展现末日景象:燃烧的卡塞尔学院上空,

“是那个叫路明非的变数。娲主在他身上感受到了三千年来最亮的辉光。”

“而且他的实力……与真正的龙王也差不了多少。”

“这在历史上都不曾有过几个。“

李修缘感到剑的震动,抽出一看,佩剑上的纹正在褪色:“所以您故意放任他们带走...”

“悟性不错。”老人转过身看着李修缘,“这个坑就让那群疯子踩吧。”

另一边,卡塞尔学院专属跑道,湾流G550即将起飞。

路明非靠着舷梯抛接扳指,金属表面流转的光斑与远处液氮舱的警报灯保持着诡异同步。

“半个月。”昂热用折刀削开雪茄封口,烟丝竟是暗金色的龙血结晶,“包括你往返中国的时间。”

路明非瞥了眼正在装运骨殖瓶的装甲车。

戴着防毒面具的执行部专员们像搬运核燃料般谨慎,而那个青铜瓶身正在渗出类似沥青的黑色物质,在地面腐蚀出细小龙文。

“我以为校长会给我发张镀金假条。”他故意让戒指坠向地面,在接触混凝土的前一秒又用鞋尖勾起,“比如盖着校董会火漆印的那种?”

昂热有些无语地看着自己的这位学生,片上平静的他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明非,美剧还是少看,不要每天有这种奇怪的想法。”

昂热突然按住学生肩膀,这个本该温情的动作却让路明非听见自己骨骼发出青铜器皿碰撞的脆响:“还有,你应该学了《龙族谱系学》了吧?”

涡轮发动机的预热震颤中,曼斯教授的身影在跑道尽头忽明忽暗。

路明非凝视着校长瞳孔深处旋转的计时沙漏。

“您是说...这次休假本身算个作业?”

昂热收回手时,路明非的亚麻西装留下五道焦黑指印。

校长点燃雪茄的姿势像在举行某种古老献祭,烟雾在空中凝成半朽世界树的纹章:“作业评分标准,永远包括准时交卷这一项。”

“至于我说的,就当是临时为古德里安教授为你设置的考核算了。”

“期待半个月后的你。”

路明非没有多说什么,转身离开,背影传出话语:“敬请期待?”

远处传来金属疲劳的呻吟,某辆悍马的减震弹簧突然崩断。戴着汞蒸汽防护面罩的执行部专员们如临大敌,他们手中特制的液氮喷枪在柏油路面冻出霜花。

曼斯教授走近,站定在昂热身旁。

“你真的要启动这个计划?这样瞒着那个孩子...”

昂热将雪茄按灭,回应道:“格陵兰海的冰层下,我见过比死亡更可怕的真相。”

“当他在青铜城施展身手的时候时,青铜与火之王的印章发出了比烛龙更刺眼的辉光。”

暮色彻底吞没跑道前,最后一辆运输车的轮胎被青铜菌丝吞噬。

曼斯有些犹豫的问道:“如果这真的是饵食,那即便有他,我们的胜算也没有多大啊。”

昂热露出食尸鬼般的笑容,西装内袋的怀表链垂落在地,表盘背面渗出青铜与硫磺的混合物,“所以我们才需要最饥饿的鲨鱼去咬钩。”

“封印不是长久之计,为什么不像中国古话说的那样‘毕其功于一役’?无论如何,这次我会用尽一切办法,将他们拉下深渊。”

说罢昂热碾碎脚边的雪茄灰烬。

“格陵兰的阴影里,有东西要醒了。”轻叩着怀表,昂热平静地说道,“但这次我们握着更锋利的刀。”

他的声音忽然浸透北冰洋深处的寒意,“知道中国神话里最有趣的弑神者是谁吗?不是后羿,是那个偷走不死药的嫦娥——她吞下的何尝不是另一种形态的弑神兵器?”

“我们不能总活在畏惧里。”

曼斯望着空中渐远的湾流,想起之前在船上所见到的一幕——当路明非触碰骨殖瓶时,一起记录到的不是龙王心跳,而是某种恰到好处的屈从,仿佛是来自血缘深处的压制。

这些想法不断笼罩着曼斯的头脑,一时间竟然道整个卡塞尔学院笼罩在青铜巨钟的虚影之下。

“他会不会变成第二个...”教授的后半句话被刮起的狂风卷走,夹杂着那时青铜城崩塌覆灭时的音爆。

昂热也转身向着路明非离开的反方向行进:“曼斯,还记得曾经听到的那句话吗?”

他的声音穿透风暴,每个字都带着冰层开裂的脆响,“当祂归来时,万物回归死亡——但弑君者除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