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沙海哭埙

子时的鸣沙丘上,林九歌用狐爪剖开沙狼腹腔。这匹啃食过苦艾盟商队的野兽,胃里裹着半块赤硝面具——面具内侧刻着白小绾的牧野小调,曲谱缺失处却用殄文标注着“林九歌“的生辰。

“戌时三刻,沙哭。“驼铃声里传来黥面巫的吟唱。林九歌转身甩出焚玉刃,刀尖钉住的沙蝎突然爆开,蝎尾针上挑着片带血的埙片。

白小绾的虚影在月光下凝结。她指尖抚过埙片裂痕,沙地突然塌陷成旋涡:“这是《安魂谣》的起调...“魂音未落,旋涡中伸出缠满裹尸布的手臂,指节套着御史台丙组的朱雀戒。

无相窟杀手从沙暴中现身。为首的剜眼人敲击人皮鼓,鼓面裂纹拼出青丘图腾:“交出赤埙,留你全尸。“沙地下的古尸应声暴起,每具心口都嵌着块带殄文的赤硝丸。

林九歌的狐爪燃起青焰。当焚玉刃劈开第三具古尸时,飞溅的赤硝粉中浮现幻象:初代御史跪在沙漠祭坛,将赤埙刺入白小绾的后颈,埙孔中流出的不是血,是掺着魂沙的玉髓。

“坎位!“白小绾的虚影突然凝实。林九歌旋身避开沙刃,见幻象中的白小绾竟转头看向现世:“...九歌,别碰赤水碑...“

剜眼人的鼓槌贯穿虚影。林九歌的胎记突然灼痛,沙地裂开深沟吞没古尸。当他在流沙中抓住赤埙残片时,耳边响起西域商队的古老谚语:

赤埙响

故人亡

沙海底下葬新郎

焚玉刃挑开第七具古尸的裹尸布时,林九歌的胎记突然灼穿皮肤。赤硝粉在沙暴中凝成血卦,卦象指向鸣沙丘移动的阴影——那竟是座用白骨垒成的赤水碑,碑面浮动着初代御史的殄文刺青。

“坎位勿触...“白小绾的虚影在埙声中闪烁。林九歌却已触到碑面裂纹,沙粒突然化作活物钻进指甲缝。当他想抽手时,碑文渗出赤色玉髓,在空中拼出段被抹去的记忆:

西域祭坛上,初代御史剜出白小绾的狐尾骨,将其炼成人面埙。埙身九个音孔淌出的不是乐音,是混着魂沙的赤硝浆。而祭坛下方,三百童尸跪拜的中央玉棺里,躺着个胸口有狐爪胎记的婴孩。

无相窟杀手的骨笛刺破沙幕。林九歌翻身避开的刹那,赤水碑突然崩塌,露出底下深埋的殉乐坑——九具缠着青铜链的乐师干尸围坐成阵,每具怀中都抱着块赤埙残片,缺口处正与林九歌手中的残埙吻合。

“寅时...奏冥婚...“杀手首领的青铜面具裂开,露出黥面巫的刺青,“御史大人该还债了...“

白小绾的虚影突然凝实。她夺过焚玉刃刺入自己魂心,青焰顺着刀纹烧穿沙地:“九歌看碑底!“

殉乐坑底部的流沙漩涡里,浮出半面赤硝镜。镜中映出的不是现在,而是白小绾跪在沙漠月夜,将初代御史的断刃插入心口。血染的赤埙残片上,依稀可见“九歌安“三个殄文小字。

林九歌的狐爪突然玉化。当指尖触及赤硝镜时,沙海深处传来埙曲终章——正是白小绾消散前未哼完的调子。三百童尸应声睁眼,瞳孔中跳动着赤色焰心,口中齐诵:

赤埙碎

狐主归

沙海难葬未亡人

杀手首领的骨笛炸成碎片。林九歌在音爆中看见真相:自己胎记深处的狐爪印,实则是白小绾魂血凝成的护命符。而初代御史西行的真正目的,竟是为给九世后的林九歌铺就重生路。

子时月光突然血红。赤水残碑的碎屑凝成新碑,碑文正是焚玉刃此刻浮现的殄文:

玄贰非儡

赤埙为媒

焚玉刃斩碎第九具童尸时,林九歌的胎记突然浮出赤埙纹。殉乐坑底部的流沙凝成旋涡,将他卷入无相城地宫——这座建在巨兽骸骨中的黑市,穹顶悬挂的正是三百枚剜出的五官面具。

“御史大人来赎罪么?“无相城主的声音从脊骨王座传来,手中把玩的赤硝镜映出林九歌的胎记,“当年初代用白小绾的狐尾骨换你这具肉身...“镜面突然裂开,渗出混着魂沙的玉髓,“...如今该还了。“

白小绾的残魂在埙片中尖啸。林九歌的狐爪刺入肋骨,剐出的赤硝粉在空中凝成安魂谣残谱。当音符触及王座后的兽颅时,骸骨眼窝突然燃起青焰,映出初代御史刻在头骨内侧的血契:

以埙换命

九世为期

城主撕下人皮面具,露出的黥面刺青竟与柳七娘残魂的鼓纹相同。他敲击兽骨琴,地宫突然倾斜,三百面具化作沙暴袭来。林九歌挥刃斩碎三枚,发现每块碎片都裹着段被篡改的记忆:

大漠孤烟里,白小绾将赤埙刺入初代咽喉,却被反手钉在赤水碑上。她的魂血渗入碑文,凝成林九歌胎记里的护命符。而初代剜出的心脏,此刻正在城主胸腔跳动。

“寅时到!“城主震碎兽骨琴。殉乐坑的童尸从地缝爬出,手中赤埙残片拼成完整人面埙。当第一声音符炸响时,林九歌的胎记突然撕裂,钻出条青铜锁链缠向白小绾残魂。

“坎位...沙漏...“残魂凝出半实体,引着林九歌刺穿兽颅。地宫轰然塌陷,露出深埋的沙漏冢——三百具玉俑跪拜水晶棺,棺中女子心口插着初代的断刃,左手无名指缺失处正与林九歌的断指吻合。

城主暴怒的咆哮掀起沙暴。林九歌在流沙中抓住棺内断刃,刃身甲骨文突然重组:“玄贰弑父日,九歌归魂时“。水晶棺应声炸裂,女子尸身化作赤硝粉裹住人面埙,奏出安魂谣终章。

白小绾的残魂突然凝实。她握住林九歌的断指按在埙孔,沙海深处传来初代御史的悲鸣:“绾绾...你竟用九世...“

焚玉刃贯穿赤埙第九孔时,鸣沙丘的地脉突然倒流。林九歌在飞沙中看见三百年前的月夜——白小绾跪坐沙漏冢,将初代心脏炼成赤硝粉,混着魂血涂抹在婴孩胎记处。水晶棺中的女子残影突然睁眼,缺失的无名指化作沙刃刺向他咽喉。

“坎位沙逆!“白小绾的残魂撞开林九歌。沙刃擦过胎记,赤硝粉凝成的谶语浮空:“戌时三刻,埙醒魂归。“无相城主撕开胸膛,初代的心脏迸出青铜锁链,将人面埙拽入沙漏冢。

林九歌的断指创口突然灼痛。当他的血滴入沙漏时,赤水碑的残片从地脉涌出,拼成初代御史西行日志的末页:

癸巳年七月初七

于赤水畔剜心饲埙

九世后当有赤狐现

左爪缺指者即吾归

白小绾的残魂突然凝实如生。她扯断青铜链夺回人面埙,埙孔淌出的不再是乐音,而是滚烫的魂沙:“阿玄当年剜心不是为夺舍...“魂沙裹住城主身躯,“...是为封住我最后一魄!“

沙漏冢突然倒转。三百玉俑化作流沙,露出底下深埋的赤狐图腾。林九歌的胎记与图腾共鸣,断指处钻出赤硝凝成的指骨。当指骨触及人面埙时,初代的心脏突然爆裂,飞溅的赤硝粉在空中烧出真正的安魂谣

城主的身躯在月光下石化。白小绾的虚影融入林九歌的胎记,沙地裂开深渊吞噬赤水碑。当最后一粒魂沙沉寂时,苦艾盟的驼铃声穿透沙暴——领队骆驼的眼瞳里,映出初代御史消散前的苦笑。